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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把《圣经》里每一处提到约柜的地方都打成文字稿。即使掌握了关于这个问题的最佳学术资料,把它们一一寻找出来也是件非常艰巨的工作。工作完成以后,我面前整理出来的资料竟然有50页之多。只有最后一页上有关于所罗门去世后那个时期的记述,这既使我感到震惊,也使我感到意义非凡。其他所有资料则仅仅涉及约柜在荒野流浪时期、以色列人占领恩许之地时期、大卫王在位时期以及所罗门王本人在位时期的情况。
正如我已经意识到的那样,《圣经》包含了大量的材料,它们来自数百年当中不同学派的作者。我知道,其中许多和约柜有关的材料都非常古老,而另外一些则比较晚近。
例如,《旧约·列王纪上》里的那些材料是约西亚(Josiah)国王在位(公元前640…公元前609年)以前成书的。这就是说,《列王纪上》第8章对把约柜放进所罗门圣殿的叙述虽然无疑基于古代的口头及书面传说,但其作者们毕竟是生活在那个事件发生很久以后的僧侣。
《旧约·申命记》里的有关材料也完全是这种情况,因为它也是一份比较晚近的文件,其年代仅仅属于约西亚国王在位时期。所以,如果公元前587年所罗门圣殿被毁之前,约柜已经被转移出了内殿,那么我认为就有可能在《列王纪》和《申命记》里发现隐瞒这一事实的线索——如果它们迟早将被找到的话,因为这些经卷的编辑者们会有机会篡改事实,以制造出一种他们所渴望的印象,即〃荣耀〃并没有离开以色列。
在仔细研读《圣经》时,我在《列王纪上》第8章里看到了一段话,其语调风格似乎和其他经文不同,并与将约柜放进内殿的宏大庆典的其余描述形成了惊人的冲突。这段经文如下:
祭司将耶和华的约柜抬进内殿,就是至圣所,放在两个
基路伯的翅膀底下。基路伯张着翅膀,在约柜之上,遮掩约
柜和抬柜的杠。这杠甚长,杠头在内殿前的圣所可以看见,
在股外却不能看见,直到如今还在那里。(第68节)
我不明白这段经文的作者为什么会认为,必须强调到他写书时还能见到抬约柜的杠子从内殿里伸出来呢?除非他写这些话时(权威学者认为这大约在公元前610年)约柜其实已经不在内殿里,否则他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这种古怪的防范性语调里包含着一种弦外之音,使人联想到:一些有罪者有时会做出语气很重的声明,以表白自己的无辜,掩盖事实真相。总之,就像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那位著名的女子一样,《列王纪上》第8章的作者〃申辩太多〃,反而引起了我的怀疑(参见《哈姆雷特》第3幕第2场第233行,哈姆雷特的母后评论伶人戏中戏时说:〃我觉得,那女人申辩得太多了些……〃——译者注)。
我高兴地发现,具有这个直觉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人。1928年,研究《圣经》的一流学者朱利安·摩根斯坦也表示过他对〃直到如今还在那里〃这句话感到的震惊。他在《希伯来联合学院年鉴》上发表了一篇旁征博引的论文,对此做出了结论:他认为这段话的作者的目的必定是
让读者相信:抬约柜的杠子(因此自然也是约柜本身)
当时就在圣殿的内殿里,尽管大多数人都看不见,尽管除了
大祭司以外谁都看不见,也是如此,而每年的尤姆·齐普尔
节,大祭司才会进内殿去……(作者)似乎感到必须用这个
方式强调当时约柜还在圣殿里,这表明:他当时不得不去反
驳一个流行而持久的怀疑(即怀疑约柜已经不在圣殿里了),
而那个怀疑很可能具备事实根据。
还不止这些,《列王纪》同一章的第9节又说:
约柜里惟有两块石版,就是以色列人出埃及地后,耶和
华与他们立约的时候,摩西在何烈山所放的。除此以外,并
无别物。石版至今仍在那里。(引自《耶路撒冷圣经》英
文版)
《申命记》的成书年代和《列王纪》相同,其中也有几乎同样的话——摩西将两块石头诫板放入约柜,〃我(此指摩西——译者注)转身下山,将这版放在我所作的柜中,现今还在那里〃。(《申命记》第10章第5节)
摩根斯坦分析这些话时说,它们〃必定是出于某个特定目的而插进经文里去的〃。接着,他引述了这部书的希伯来原文,然后得出结论说:这个特定目的只能是
面对疑问或怀疑,几乎好像是要提供一种直接的正面确证,以使人相信:作者写这些的时候,十诫的诫板还在约柜里。
《申命记》和《列王纪上》当然涉及了以色列人历史的不同时期,但最关键的却是(这一点至关重要,因此值得一再加以重申):这两部书都成书于同一个时期。我已经阐明过,那个时期就是约西亚国王在位时期,即从公元前640年到公元前609年这段时期。
我产生了好奇,便去翻阅那份列出了《圣经》全部有关约柜的段落的打字稿。我记得,在全部《旧约》中,讲到所罗门死后那段时期的地方很少。现在我发现,其中实际上只有两段:一段写于约西亚国王在位时期,另一段是引用约西亚本人说的话,而这两段都出现在我那份文件的最后一页上。
约西亚与耶利米
我在以前的研究中已经遇到过约西亚了。当时,我在考察埃塞俄比亚黑种犹太人宗教习俗的古代遗迹。我得知,正是在约西亚在位时期,燔祭的习俗才最终只集中到了耶路撒冷,而在其他各地都被取缔(参见本书第6章)。法拉沙人自己依然在埃塞俄比亚施行燔祭(他们的所有村子里都设有祭坛),因此,我曾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结论:
法拉沙人的祖先开始信仰犹太教的时候,在那些远离集中化了的民族圣所的地方,本地的燔祭依然为人们所接受。这就可能意味着:法拉沙人在约西亚国王诞生以前就改信犹太教了,那个时间不会晚于公元前7世纪。
我的研究现在进入的一些领域,是我在1989年写以上这些话时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现在我面对的是一组格外有趣的环境。因此,1990年10月,在耶路撒冷,我坐在饭店的客房里,又打开了笔记本,列出了下面的几个要点:
——《申命记》和《列王纪上》里存在着一些迹象,它们表明其作者们竭力想使人们相信约柜还在圣殿里。这看上去好像是企图掩盖事实真相,即约柜其实已经不在圣殿里了。
——有关段落都写于约西亚国王在位时期。
——根据这一点,我认为,约西亚国王在位时,约柜可能已经被移出了圣殿;不过,目前更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却是:约柜的失踪虽然是那个时候被发现的,但它却是在更早的时候失踪的。为什么呢?因为约西亚是个热忱的改革家,他极力强调耶路撒冷圣殿的重要性超于一切;还因为所罗门圣殿的〃存在理由〃就是作为〃安放耶和华的约柜的屋宇〃。这样一位君主居然会允许把约柜抬出内殿,这实在太不可想象了,因为约柜是犹太教信仰的最高象征,是耶和华在地球上显身的标志和印玺。因此,合理的推断就是:约西亚做国王以前(即在公元前640年以前),约柜肯定已经被从圣殿中偷偷搬走了。
——法拉沙人的宗教习俗包括本地的燔祭,而这个习俗只有到约西亚在位时代才最终被取缔。根据这一点以及其他资料,我曾一度认为:法拉沙人的祖先必定是在公元前640年以前迁入埃塞俄比亚的。
——以上这些情况真的不可能是彼此相关的吗?
这一系列证据似乎很令人信服:约柜在公元前640年以前被移出了圣殿;法拉沙人的祖先在公元前640年以前迁入了埃塞俄比亚;因此,法拉沙人的祖先可能把约柜带到了埃塞俄比亚,难道这个假设不合理吗?
这个假设完全符合逻辑,因而使我感到震惊。不过,它并没有确定法拉沙人从耶路撒冷移民究竟发生在公元前640年以前的什么时候。它也没有彻底排除一种可能,即约柜也可能是在约西亚在位时期被移出圣殿的。我们知道,这位国王热衷于宗教的完整,并且烙守传统,考虑到这一点,在他执政期间把约柜移出圣殿,这的确要冒极大的风险。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考虑到有这个可能,因为我已经知道(参见本书前一章),一些犹太传说曾说这位国王有一个正当的动机去移走约柜。那些传说里说,约西亚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