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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了市中心,车向右拐,到了〃沙拉·埃尔一尼尔〃大街上。这条大街就在那座宏伟的维多利亚时代皇宫的北面。1885年,查尔斯·戈登将军(1833…1885,英国将领,曾镇压我国太平天国起义,后在苏丹的喀土穆被马赫迪起义者杀死——译者注)就在那里被马赫迪的僧人们杀死。
〃沙拉·埃尔一尼尔〃的意思是〃尼罗河大街〃或〃尼罗河路〃,而我们现在也的确正沿着尼罗河开车。我们头上是一道栋树搭起来的凉篷,从枝叶间露出点点星光。我们的右边,在栎树的粗大树干和下垂的枝条后面,我可以看见尼罗河正静静地流向远方的埃及。
在我们的左边,那座大饭店的空旷阳台从我们身边掠过——那饭店当年是个幽雅的会议中心,但现在却显得十分破旧衰败。过了片刻,我们在街道转弯的地方碰上了最后一道检查岗,司机又不得不拿出了通行证。接着,我们又向青尼罗河与白尼罗河交汇的那个崖角上驶去,喀土穆的希尔顿饭店就坐落在那里。从我们走进饭店前的明亮庭院,我就想要两杯双料伏特加、苏打水和一筒冰块。然而,我后来叫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我房间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一个被我忘掉的重要事实:自从80年代中期苏丹采用了伊斯兰法律以后,酒精饮料已经在苏丹被禁止了。
第二天是1月10日,星期二。早晨,爱德和我乘出租车来到了〃提格雷救援协会〃(简称REST),因为伦敦的TPLF要我们去那里报到,以便对我们的旅行做出最后安排。
我们注意到,我们两人的名字已经被用粉笔写在了楼上一间屋子的黑板上。可是,屋子里却似乎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其他情况。我们也无法立即见到海尔·基罗斯,他是TPLF驻喀土穆使团的首脑。这个城市的电话系统总是靠不住,那天上午,电话网就像是彻底崩溃了一样。
〃我们能不能直接开车去TPLF的办公室?〃我向REST的一个成员问道。
〃不行。你们最好留在这儿。我们去给你们找海尔·基罗斯。〃
一直到了上午10点多钟,还是毫无消息。我们决定让我留下继续等海尔·基罗斯,而爱德则必须坐出租车去机场,取回他的护照。他去了,但两个小时以后还没有回来。TPLF的官员也依然没有露面的迹象。或者可以说,那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对我去阿克苏姆的计划表现出半点兴趣。
我想,这失望中毕竟还有一线希望:他们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倒让我感到自己那个挥之不去的幻想是多余的了,因为我一直认为我可能在提格雷省被杀掉。其实,我已经看到眼前逐渐呈现出了一个更为现实的前景,那就是:一切有关的人都昏昏欲睡,慢慢腾腾,因此不能指望他们带我去提格雷省。
我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下午1点。我想到: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喀土穆的所有办公室都要下班关门,或许其中也包括REST和TPLF的办公室。明天是星期五,是伊斯兰的安息日。因此很清楚:1月12日星期六以前不会发生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可是,爱德在哪儿呢?也许他直接回饭店去了。我给饭店打电话,但当然是打不通。我越来越恼火,便给海尔'基罗斯留了一张便条,把我饭店房间的号码写在上面,请他和我联系。我把便条交给REST办公室里那些友好的年轻人里的一个,然后来到大街上,去叫出租车。
我先回到了希尔顿饭店,可是爱德不在那里。后来,我想他可能回REST办公室去了,便又返回了那里,可他还是不在。最后,我让司机把我送到了飞机场。我在机场经过非常耐心的询问,才终于得知我这位同事被拒绝人境,正在接受警察的〃谈话〃。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不行。〃
〃我可以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吗?〃
〃不行。〃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今天,明天,也可能是星期六,〃一位帮助我的、会说英语的好心商人解释说,〃谁都不知道。谁都说不清。抓他的是国家安全警察局,他们坏透了。你大概什么也做不了。〃
我现在真的急了,连忙跑出机场,来到了问讯处。它居然开着,这实在令人惊讶。我在那里不太困难地就查到了英国大使馆的电话号码。接着,我又找到了一部真正能打通的电话;不但能打通,而且是免费的。但不幸的是,使馆的电话没人接。
两分钟以后,我又回到了出租车里。司机不知道英国大使馆在什么地方(尽管他说知道),但经过一番不同寻常的反复搜寻,他终于找到了。这大概用了一个小时多一点。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我始终和两名英国外交官在机场交涉。我是在使馆俱乐部里找到这两位外交官的,当时他们正在喝非法的饮料。这两名官员力图弄清爱德被扣留的原因,但他们的努力并不比我成功。
不仅如此,有件事情还使他们的这番努力更复杂化了: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亚西尔·阿拉法特乘坐一架黎巴嫩飞机刚到喀土穆,和苏丹军事独裁者奥马尔·埃尔一巴希尔讨论海湾危机。一排排手持自动步枪的士兵在机场四处巡逻,宣泄着反西方的爱国情绪,并使所有人都对生活感到不快。
我的两位外交官的情绪也不太好。其中一个提醒我说:〃我们已经警告过所有英国公民离开这个血腥的国家。〃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难,〃现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吧?〃
那天晚上9点左右我才回到希尔顿饭店吃晚餐,而爱德依然没有被营救出来。后来,10点刚过,爱德忽然出现在了饭店的大堂里,我总算放心了。他的神态显得有些抑郁和疲惫,但衣着还算整洁。
他坐在我的桌子前面,举起了双手。他手上全是黑墨水的痕迹。〃他们留下了我的指纹。〃他解释说。接着,他想要一大杯金酒加苏打水,却没能如愿。最后,他只喝了一杯不带酒精的温啤酒,但他对此却仅仅表现出了一丁点儿不快。
在路上
后来我才知道,扣留爱德的不是令人畏惧的国家安全警察局,而是国际刑警组织的苏丹分部。〃约翰·爱德华〃这个名字,据说是一个被国际通缉的贩毒分子使用的十几个化名之一。调查官注意到爱德的护照上有哥伦比亚的人境签证盖章,爱德的命运便注定了,因为哥伦比亚是世界的可卡因之都。
他曾在哥伦比亚为英国电视第四频道拍摄新闻故事,但探警们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他的相貌和国际刑警得到的传真照片上的通缉犯毫不相像,这也丝毫没能使他摆脱麻烦。幸好那个通缉犯的指纹资料也被传真了过来,只是国际刑警得到它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有个人还算聪明,提出把爱德的指纹和这些指纹比较一下。爱德很快便被释放了。
第二天,我们把这番经历讲给TPLF的代表海尔·基罗斯听,他是下午3点的时候来到希尔顿饭店大堂的。我们这些经历虽然当时很令人担忧,但回想起来却很滑稽,我们三个人对此笑个不停。接着,我们开始讨论阿克苏姆之行的具体部署。这时,我一直在仔细观察海尔·基罗斯。不过,我并没有从他的举止里看出任何想伤害我的迹象。相反,他态度和蔼,人也随和,很有修养,并显然把全身心都投入了推翻埃塞俄比亚现政府的事业,除此以外,他本来丝毫没有恶意。
在谈话中,我渐渐明白了前几个月我若是来苏丹,事情将会弄得多么不可收拾。面对海尔·基罗斯的真诚和友善,我以前的全部恐惧和担忧都显得毫无来由了,因为我一直担心会把自己交到反政府分子手里。同样,我以前对这段旅程的一切消极想象,此时也显得十分荒唐了。
1月12日,星期六上午,我们见到了TPLF的一位官员,我以前只知道他名叫〃哈戈斯〃。他又高又瘦,脸上还有小时候患天花留下的小疤痕。他说,TPLF派他陪我们去阿克苏姆(他就生于阿克苏姆),等我们完成工作后再和我们一起回来。目前,他要在喀土穆为我们办理出境通行证,还要为我们租一辆汽车,供这次旅行使用。
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办好了一切手续。下午两点钟,我们又和一个住在苏丹的厄立特里亚生意人做了一笔交易。他同意为我们提供一辆结实的〃丰田〃越野车,外加一个更结实的司机,名叫泰斯法耶,还有6桶五加仑的备用燃油。虽然我每天要付给他200美元租金,但我认为这笔交易很值得,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旅程将是在危险崎岖的山路上夜行,这样才不会引起埃塞俄比亚政府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