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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头发也不束?大冬天的赤脚会着凉的!”
“不会束,等你。”凤君璨然一笑,看小厮布好了菜退出去,抓过筷子,“我先吃了再说。”
自然而然地提过靴子叫她套上,取了梳子绕到身后给她束发。看着凤君狼吞虎咽,煜风忍不住抿嘴轻笑,柔亮黑发握在手里的感觉像上好的丝绢。三日不见,已经想她了,便是坐在眼前,也忍不住的想。
“束好了?”摇摇头感觉松紧合适的发辫,反手把身后的爱人拉进怀里,眼里微微带了狡猾,“你为我束发,我喂你吃饭答谢可好?”
算计好了,风儿定然羞涩推拒,然后就强喂,趁机索几个香吻。
“好。”
“呃!好?”算计的完全不对!
“我要吃那个豆腐皮的包子,啊~”菱口微张,眼神示意,说了要喂怎么还不动手?
“咦?哦。”反应有些迟钝地挟了包子喂出去,“怎么转了性儿了?”
“想你了。”知道她喜欢听,自己也想说,可是这么羞人的话出了口脸蛋儿还是烫的要命,索性埋了头装死。
紧贴的胸腔微微的颤动,凤君侧头蹭他光洁的额头,低低的笑,“我也想你。抬头吧,吃了饭不是还有事儿呢嘛?怎么这会儿倒不着急了?”
“反正都晚了,”煜风低声咕哝着斯斯文文嚼包子,觉得头顶上的女声还再笑,瞪了杏眼底气不足地威胁,“你说了帮我的,不许赖……唔~”
“吃你的罢,”包子堵不住嘴换蒸饺,“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刚坐到正厅看了两本帐册,逸雪踏着树枝从外面飞身进来。
蓝逸雪前日到各地收账兼采购年货,前天才回来,凤君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她。这边姐姐喊出口,她只是拱拱手算是回礼,急急忙忙吆喝大家回去换衣服,又安排丫头仆役洒扫。竟是有圣旨到了。
大开中门,红毡扑地,净水泼街,焚香敬天。丫头小厮跪了一地,凤君领着几个女人站在前列,男眷低眉敛首跟在身后。好在一条街只月府一家,两边派人拦了,近处也少了看热闹的人,并不如何吵闹。
直到巳时正,长街一端才缓缓来了一顶小轿,后面跟着长长一队军役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小轿到了近前,轿门一压下来个年轻女人,一身墨绿色正四品官袍,长眉细眼、薄唇紧抿,双手捧着一卷银线绣边的白绢。
凤君只模糊记得是跟在睿瑶前面传旨的,正不知如何招呼。那女人先自笑了,朗声问:“月小姐?”
“草民在。”
“好,月凤君听旨,”女人也不客套,一展手中卷册,提气凝声,高声念道:“天宁隆瑞十九年腊月廿四,圣命曰:神医嫡传弟子月凤君,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救上命于危。封六品殿上行走,同领太医院院首之职。赏:白银千两,黄金百两,云锦百匹,丝绸百匹,雪缎百匹,玉如意一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铜鼎各一座。钦此,谢恩。”
“臣,月凤君,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凤君叩首,双手接过圣旨放在香案上,再行大礼。身后的人跟着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那女人脸上笑意立刻放大了一圈,扶起凤君笑道:“我叫伊彤,是太女殿下的亲随士卫,往后同朝为官,还望妹妹多指教。”说着就要告辞。
她职位比凤君高,太过谦逊未免做作。这一番话说的亲疏刚好,让凤君起了好感,就势挽了她的手笑道:“伊大人言重了,说指教的是我才对。若姐姐不忙,不妨过门一叙。”
伊彤却婉拒了凤君入内品茶的邀请,只朗声笑道:“太女殿下特别交待月行走是世外之人,虽为庙堂人,身心皆无拘束。伊某这身官衣不适合进去,我且去回了差,改日自来拜访。”
“如此,凤君便不强求。改日再叙。”凤君也不多言,自带了人收拾回府不表。
除夕
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凤君每日不过晨起帮煜风安排些府里事物,晌午跟着逸雪、离云听各地来的掌柜们汇报账目和商号情况,下午再进宫一趟给皇帝诊脉根据情况改换药方。
本来新官上任,又是个很得太女宠的,虽然只有六品,也少不了贺客和同僚之间的走动应酬。
好在睿瑶知道凤君最讨厌这些没有意义的客套虚礼,那日代发圣旨的时候就在殿上发下话去。说是月院首虽然一朝(zhao)在朝为官,总算起来还是半个方外之人,上朝随意,众位大人无事也不要去扰了她的清静。
本来圣旨下来不过一个下午,有心的就能把她自进京以来所做大小事情,起码是明面上的全部查清楚。
不过一介商人,即便气度出尘些,也远称不上方外。
可是明知太女是托词,也没人敢无事登门。毕竟据二人在藏珍阁的对话可知太女和月凤君脾气是极相投的(宠夫君宠的没边?),至于到了琅缳苑又说了些什么众人不得而之,连当日一起去的那个文士敛秋也失了踪影。
正是这“不得而之”阻了各色人等的脚步,不论是想巴结的、试探的、打压的、好奇的,一概拦在门外。只有秦知理过来讨教医术,略坐了半个下午。月府最终只收了不少贴子和许多寻常新年礼物而已。
凤君乐得各人劳心费神猜想,自己独个儿逍遥便好。
转眼这天就是除夕。天边刚出现鱼肚白,府里人人起身沐浴洗漱,忙了整个上午派发完全府人的新衣年礼,结清账目,算是一年的事情全部结束。凤君也只等下午进宫一趟便可安然过个好年。
临近午时飘起小雪,午饭后渐渐又起了北风,雪越发大起来。到了平日出门的未时正,已经是鹅毛大雪。
凤君琢磨反正心语传讯也可跟清羽交流,又不愿劳累车妇,索性骑了骜雪单人独骑进宫。
墨色的阴云自天边远远压过来,风紧时寒气凛冽。满街店铺九成已经打烊关门,少数还在盘货存柜,门两侧都贴了大红的春联,偶有车马路过,不见一个行人。骜雪奔得兴起,几乎蹄不占地地瞬间掠过长街。
到皇宫不过花了一刻多些的时间,凤君在宫门前下马,拿了太女的令牌直入予金宫。
待宫侍长长的通报过后才缓步进内殿,和往常一样,凤后和睿瑶都在。凤君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撩起袍子行礼,“臣月凤君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是半低头,眼角似乎看见坐在一旁的睿瑶嘴角恶心人的甜腻笑容,叫人不得不腹诽,叫你千岁千岁千千岁!千岁老妖婆!
皇帝已经醒来几日,只是精力耗损过甚,体弱内虚,一直在卧床静养。这时正半靠在床上翻看一叠奏折,见她来了,不知想起了什么,只兀自愣神。直到睿瑶轻轻咳了一声才回过神,略微抬了抬手道:“爱卿平身。”
凤君忽略她审视的目光,神态自若地站起来走进前去,接过宫侍递来的药箱,温声问:“陛下今日感觉怎么样?”
“比昨日胃口好些,精神也不错,仍旧有些头晕,其余没什么。”皇帝伸出手来让她把脉,仍旧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睿瑶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暗自思量,母皇可是感觉到什么了?
否则,这种目光,如此长久的注意,无论是对一个任六品闲职的行走,还是对医术高超的太医院首,都有些过分浪费心力了。
“如何?”算是代母皇问吧,诊脉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余毒基本清干净,可以算是大好了。仍需要静心调养。”凤君转身就着宫侍托着的矮桌写方子,再换一张纸写医嘱,“饮食仍旧要清淡,可以略进些肉食。我写几份药膳食谱,让御膳房的老师傅亲自去请教秦太医做法火候。菜色难免有些单调,虽是年节,也请皇上委屈些吧。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忌酒。便是分毫也不可沾。”
女皇径自将拉起的袖子放下,仍旧一言不发,只望着凤君的双眸愣神。
“陛下?”
女皇不答,凤后坐在一旁的镂金八宝软榻上端着茶碗不知想什么。
睿瑶看他二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接过话道:“月院首放心,今年的年庆多数都由我代替出面,忌酒无妨。”
“如此便好,今日的药方用三副,初四我再来复诊。”凤君抬眼,唇角微勾,再次伏身行礼,“皇上万安,微臣告退。”
东方潇然沉默地看着凤君退到殿门口反身出去,虽然礼数周全,却没有半点卑微之态。想想方才开医嘱的口气,又哪有一分臣子模样。倒好像,好像、对付个寻常病人一般。
自己却没有往常看见臣子失礼时的厌恶,是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