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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成天这么不畏艰苦,吭吃吭吃地使着拙劲儿守着我,反倒叫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甚至有点沾沾自喜,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抓住了我,我感到自己十分重要,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她,她为了我一次次寻死觅活,叫我说不出的满足,我相信我们俩十拿九稳,我相信没有我她无法生活,我相信我可怜的人生,怎么说呢——有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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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是不好的,我早说过,得意只是自大和愚蠢,看着她围着我瞎忙活,我坠入自大和愚蠢,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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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写本言情小说,但下笔之处,满篇尽是愚蠢,很少有作家拿愚蠢当主题进行创作,我却无意间作了尝试,我从自己身上看到愚蠢,顾不得你笑话就急急写出来,真是叫我感到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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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感到欣慰的是,依我的见解,我笔下的愚蠢绝不会轻意断绝,它将作为人类的一个该死的小传统代代相续,叫我不得不发出无奈的冷笑,我冷笑不全是因为我曾从中受到深深的伤害,而是因为这伤害定将绵绵不断,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给黑暗无聊的人世间平添恶意,我冷笑是因为这一切还在人与人之间一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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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情感来,人们普遍喜欢使用一个词语叫做“受伤害”,由于袁晓晨做出一副受伤害的样子,所以我就比平时更多地注意到她,我想我是一个粗心而自我的人,极少留意别人的事情,只要是与我无关,便怎么样都可以,而我恰恰又把别人的一切都看做是与我无关,人到中年,一种对外界的冷漠在内心深处中潜滋暗长,其势头愈演愈烈,报纸、新闻统统不看,聚会时认识的人都是点头之交,混了两年都不知人家姓甚名谁,从事何种职业,有时候在什么地方看到诸如什么“生活的魅力”之类的词语,一律想在后面加上“滚滚滚”三个字。有一次,送大庆回家,在车里,他向我感叹,说女朋友走走说他自私冷漠,我说袁晓晨也这么说我。“咱到底是不是呢?”我问大庆。
“可能是吧。”记得大庆这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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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往往是这样,当你从远处眺望的时候,往往觉得只是灰蒙蒙一片,每一样东西都很模棱两可,但如果换成望远镜,一样一样地仔细观瞧,有时却能叫人大叫一惊。
我本人对姑娘一直不太上心,总想着这个去了那个就会来,加之我没有什么占有欲,觉得来去都是姑娘的自由,而给了她们这个自由,相对之下,我也获得了这种自由,而自由不是别的,正是一种散漫而懒惰的生活方式,不惦记着收获什么,也就没什么付出的念头,手边的钱只要不买房换车,就用不着担心,明年、后年的生活费总是在身边,永远花不完,而挣钱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有三张银行卡,连我自己都不知每张卡里有多少钱,只有一个大概的总数,并且,叫我惊喜的是,总是比我估计的要多,我还真说不清那些钱是怎么在糊里糊涂间挣来的,总之,稿费东一笔西一笔,版税、剧本费、咨询费,甚至还有些参加某些电视节目的出场费,这些七拼八凑起来的钱混乱地合地一起,以我的消费水平,根本就花不完。钱如此,姑娘就更不用提,欢场上总是有些新面孔出现,就像王芸,不知怎么就认识了,接下来,哪一天赶上一个状态,就混在了一起,状态一过,也就分手了,一切都像是自动地在我身边循环着,令人晕头转向,无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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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我特别注意到袁晓晨之后,却对她有了新发现,我原以为这个小可爱是个小孤魂儿,后来发现她男朋友满天下,也许她是突然间做给我看的,也许以前就是如此,我只是没有注意到罢了,我发现,她每天都会接到一些鬼鬼祟祟的试探电话,她利用她的性魅力,把他们支得团团转,当然,也有不灵的时候,这时候,她便表现得很任性,语气也干脆而坚定:“十年之内别来往!”
我以前是从来不注意她的电话内容的,总觉得不过是些说得翻来覆去的大妈话,要不就是无聊男同事的纠缠电话,袁晓晨外出,我从不过问,回来也如此,总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的公共生活是建立在吃饭、逛商场、看DVD、上床这四件事上,而与我的朋友们在一起,袁晓晨多半表现得十分得体,也就是说,她跟别人没什么话说。
记忆里袁晓晨说过一些我“不关心她”之类的话,而我的反应也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心想你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哪儿用得着我关心呀,更何况,关心了又能怎么样?她出差遇到难搞定的客户,我能帮什么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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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下楼散步,发现楼下停着一辆高级轿车,而回来的时候发现出差回来的袁晓晨正在开防盗门,才回忆起,当时轿车里亮着灯,好像有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其中一个像是袁晓晨,另一个像是她的前男友,我想我散步散了近一小时,他们难道就说了一小时不成?
我站在袁晓晨后面,帮她扶着她的手提箱,问她:“刚才是不是有人开车把你送到楼下?”
“是啊,是我前男朋友,他老送我,省了不少打车费。”她淡淡地回答。
“这人也真够痴情的,到现在了还念念不忘的。”
“什么呀,现在人家是我老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换了一公司,就是换到他创业的这个公司。”
“他这业创得怎么样?”
“还行吧,现在我的薪水比刚来的时候多了一倍。”
“怪不得你豪言壮语的,说要买大房子。”
“估计明年年底就可以了,现在我看中了一处期房,每平米八千多,但愿现房的时候不要涨得太多,我告诉你啊,装修就靠你了,别想跑。”
我没敢往下接,我不知她说的是装修费靠我,还是靠我出力气,事实上,两样事我都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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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我们一起去洗手间用热水洗脸,我脑子动了动,记起袁晓晨是出差回来,就问她:“哎,你这回出差是不是也是跟他在一起?”
“怎么了?”她把涂满洗面奶的脸转过来冲向我,看起来很古怪。
“没事儿,瞎问问。”我的心头已是一股无名火起,但表面儿还是装做很自然的样子。
“那是我前男友儿啊,既省了每月的五百块房费,又是老熟人,还省了你接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你可真会算计!”我忍不住回了一句。
“生气啦?”她高兴地问,“还是嫉妒?”
她再次转过来脸,这一回,她洗干净了,我分明看到一丝痛快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因报复而显出的得意忘形。
“有什么可生气的,不就是旧情复燃吗?理解。”我说着走了出去。
“哎,去哪儿啊?该你洗脸了!”我听到袁晓晨在后面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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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不知为什么,凡是她买的东西,我都尽量不用,总觉得那是她从那次房费里省出来的,而且,我弄不清的是,省了房费以后,他们省没房事?我回避这个问题,只是更加少地与袁晓晨做爱了,即使做,也是忽而狂暴忽而半途中止。
也许我的态度被袁晓晨察觉到一些,她表现得更为自信,经常抓住一些她自认为的我的弱点来攻击我,比如她看一本时尚杂志,仔细看其中的一页珠宝广告,知道我照例会说那东西没用,她便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对我说那种珠宝的制作工艺,做珠宝的公司多么有名,甚至有一天,当我把一块她用的手绢丢进洗衣机时,她竟说要拿去干洗,说那块名牌手绢是如何的贵,又是谁送她的,等等,又比如,她更经常地说我比她岁数大,却没她挣钱多,颇有一种自己奇货可居的沾沾自喜,还说等她买了大房子,让我也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以前我们也说这些玩笑话,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十分刺耳,我想这主要是袁晓晨在说的时候语气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当真进入一种强调自我的状态,这令我觉得说不出的可笑。
这些话听来听去,总算叫我听出讽刺意味,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四条儿,那就是嫌我年龄大,挣钱少,不努力,没前途,可气的是,这四条儿结论的参照者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和她的前男友。
“你看看人家,跟你一边儿大,我认识他的时候,一起在公司里打工,开着跟你一样的捷达,还是分期付款的,现在已是八千万的身价了,保时捷就换了两辆,和媳妇离婚给了媳妇一千万,我要是跟你分手,顶多能得到几本你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