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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初中肄业离校,班主任突然叫她到办公室。
文星将长辫子往后一甩,一口气向办公室跑去。气喘未定,就毕恭毕敬地站在班主任面前。
“郭老师,您叫我有事?”
老师一反平常那种严肃和一本正经,笑眯眯地摆一下手说:“文星,坐下再说。”
可是文星仍旧站在原地,只是盯着老师,根本没敢抬头去注视周围。
沉默须臾。
文星又向老师说:“郭老师;您有什么吩咐,我马上去办,不坐了。”
郭老师却磨磨蹭蹭啥也不说,只是指着窗前的一个凳子,瞟了文星一眼。
“坐下,快坐下吧,离开学校了,长大了,在老师面前不必太拘谨。”
文星瞧了一下凳子,正准备坐时,一个年仿二十二三岁的青年军官抢先一步把凳子搬到她面前,并且用那种动情的目光看着她。
文星,也不由注视了军官一下。
只见鲜红的帽徽领章在绿军装上闪闪发光,胸前挂满奖章。他,身材魁梧,长相英俊。
大概叫一见钟情吧,他俩相互用仰慕的目光注视对方许久许久。
忽然,文星发现老师正注意地看着他们,她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
文星立刻又要求老师布置任务;但出乎意料的是;郭老师欢笑示意说:“没什么,你去吧。”
文星慌慌张张迈出办公室的门槛,已悟到了老师叫她的用意,暗想:“他,好是好,可是自己才十七岁?”她不由默默地摇了摇头。
三天后,郭老师亲自登门与文星父母商谈她的婚事。父母听之中意,文星思之欢欣。
之后,他俩书信频频来往,互相思念。一个不断从军营寄回文星心爱的礼物,一个从家乡寄去无尽的柔情蜜意。
然而,事与愿违。
金秋佳节的傍晚,正当一轮团圆的明月悬挂在晴空的时候,小弟华勤从大队部给姐姐文星拿回一封军信。父母一见是部队上的来函,不约而同道:“文星,先念念再赏月吧。”
可见这次来函的重要了。
因为几个月前,就给那军人寄去结婚介绍信,一直不见回音。
文星并未多想,满以为恋人给自己的佳音到来。她,欣愉地、久久地凝视着信封上熟悉而秀丽的字体。听到父母的要求,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整整齐齐地剪了开来。信封一开,她立刻觉察到这是从未有过的薄薄的书函。
当那可怜的一张信纸和虚谈高论的语言展现在她的眼前时,一双眸子模糊了。
信纸,从她颤抖着的手中飘落在地上,这张纸虽然轻如鸿毛,但对于文星来说,却像千斤钢刀扎在了她心灵的深处,文星的惊魂也随着这张纸飘飞。
父母一见这情景方知不妙,母亲向父亲努努嘴,父亲立刻从地上拾起信默默阅下去。
亲爱的:
吻你,拥抱你,再告诉你,咱俩的婚事领导没有批准。
今日回信,手如轻风拂动的树叶,笔胜千斤利忍,心如刀锉,涕泪滂沱。尽管难舍难分,也不得不挥起这把斩断情丝的刀子。
文星,这也是你我的命运。
我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最后喊一声:“我,永远对不起你!”
请你能理解我的处境,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如果我硬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即将身败名裂;严受惩处。我们生在这阶级社会中,应该不折不扣地、毫无怨言地接受祖国和人民对自己的考验,对自己的再教育。
要记住裴多菲的名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为了党的事业,为了阶级斗争的胜利,我们这一代要付出无私的代价和莫大的牺牲。你我虽然有心胆俱碎、肝肠寸断的难耐,但比起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来,却是不足挂齿的。
亲爱的,我们就为祖国幸福的明天牺牲一切吧。
希望我们之间还应该保持友谊的来往。
槐元 于仲秋上旬
文星把怨恨全怪在槐元身上:
他,他没有真正的爱,他是混帐。他既然知道门不当户不对,既然知道生在阶级斗争中,既然知道那么一套夸夸其谈的政治理论,为什么要冒味追求一个无知的妙龄女子呢?难道政策是刚有的吗?
她恨他。她怨他。她更难过自己不懂政策而盲目地爱上了他。
文星蓦地站起身,拭了拭泪水,急急走到桌前,将她已给他写的好几张的信,瞬间撕了个粉碎,又扫在了火炕内。随及,挥起了对槐元激愤的笔:
同志:
来函收悉。
阅信后,反觉轻松愉快。
你我的这根勒人心痛的法绳,还得感谢你那支钢刀似的笔锋。它,砍得好,斩得妙。本来,它就不应该将你我拴在一起。因为你我有天地之别、万里之差。你是国家的栋梁之材,革命军官,决不能与我这等出身的人结合在一起。这是上级对你的莫大关怀与照管、培养和教育。
今天,在我这个幼稚的脑海中,才深深地理解了什么叫革命,什么叫阶级斗争。没想到我来到人间;还没做事,就与人民为敌,就想反抗革命,就是阶级斗争中的对立面。
同志,这真令人难以理解。
我可不想当那阶级敌人,我要做人民的朋友。
这几天,我正想早死早转生。盼着来世投胎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家庭,能过一个有着起码人的尊严的生活。
当然,这些想法幼稚可笑。
我只能面对现实;加倍努力地学习、工作,为人民做事。至于生命呀爱情的,这两者放在我的身上,价值不贵,更不高,抛出去,也无任何意义和珍重的地方。
在这阶级斗争的战场上,我没有多大力量贡献,却有默然无语的辛勤劳动。我不敢相比先烈,但要争取做一个无名英雄。
同志,我没有寸断肝肠的痛苦,更没有心胆俱碎的难受。我,反而捧着你的来信仰面大笑,感谢上帝和神灵提醒我,教导我懂得人生道路上将是多么坎坷、多么艰险、多么复杂,特别难的是识别人心。
信尾既无礼节,也未具名。
槐元看了如针似刺,苦不堪言。
他又给文星速来几信,但文星的性子软时如绵,硬时如钢。将来信看也不看,一封封扔在火里。
至此以后,文星除帮助父亲到田间劳动和担煤卖炭外,整日钻在家里替母亲操持家务。门也不出,连好友及同伴们的来访与邀请都一概拒绝,可贵的光阴在她看书学习中逝去。
寒冬腊月天。
文星一家没米下锅子。火里无炭。锅里无粮。多病的父母没有良药,受冻的兄弟姐妹少穿无戴。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担煤的担煤,卖炭的卖炭。
冀华瑜两脚生疮,无钱医治。足腕上淌着脓血忍痛担煤。为度冬日,经常跋涉在没腿深的雪地上。
冀华勤为多挣几个工分,早起五更,晚归夜静沉沉。拾粪冻伤了手脚,两耳更是脓血淋漓。
文星为挣几斤盐钱,挑着卖炭的担子艰难地步在刺骨的风雪严寒中。
她每逢卖炭回家,父亲总是怜悯地流着两行热泪为她打水洗漱,替她烘湿衣换干衣。而这天卖炭回来,却见父亲顾不得关心她,只顾和隔壁大伯密谈什么。
大伯一见文星进门来,就向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会意地点点头,跟着大伯去了另一个屋子里说话。
次日,文星的父亲叫她到跟前说:“闺女,爹想与你商量个事,不知你依不依?”
文星已有觉察,但还是故装奇怪地问:“爹,甚的事?还用商量,只要女儿能办到的,哪会不依。”
“你真能完全依爹吗?”
“爹,女儿依您怎样,不依又如何?”
她爹磨磨蹭蹭寻了个坐位,用颤抖的右手“叭叭叭叭”叩了几下烟袋锅,又咳嗽了一气,才慢慢开口。
“星儿,爹想让你出嫁。”
文星听得不由颤抖了一下。
父亲看着文星苍白的面容,眼圈红了。
“怨爹没出息,爹对不起你。”她爹瞟了一下没粮的瓮子又接着说:“你看咱家一天饿得两半天,我和你妈又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爹不愿叫你再受这洋罪了,去到谁家也比咱家强,你说呢?”
文星乱翻着手中的一本小说沉默不语。她虽然十七八岁了,却没有成熟的表现。
娘家,虽说苦是苦,受罪是受罪,但她从来没想要逃脱贫困的家庭。
特别是与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