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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里开始?”我问,从中抽出一份,翻开细看。
其实这些我之前都见过,凌嘉贤曾把全部影印本拿来,逼我承认凌晓的心血,绝对值得全力投资。
那时我说什么?我说要我承认凌晓,叫他自己拿来给我看。
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已是凌晓本人。
晓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了平日的凌厉和尖锐,没有了平日的自负和倨傲,他突然变得没有信心起来。
他还太年轻,我想着,我看不见他所承受的,我一直以为他无所不能,无所不通。
但他也不过是不得不面对。只好全身戒备,假装刀枪不入。
“晓。”我叫他一声。
晓眼光一直流连窗外,回过头来看着我时,他灵魂闪动,突然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往日的凌晓一下子回来了。
他说:“刚才想些事情,晨老板,我们开始吧。”
我不作声,打量他,晓并无异样,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晓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恒星即将开展的投资项目及计划,我们打算以层进的方式拟定本年度恒星的方向……”
凌晓侃侃而谈,把他的设想说得十分透彻,并且完美。
他的计划看来毫无漏洞,可行度很高,又极具创意。我点了点头,凌晓继续把细节一一说明,滴水不漏。
凌晓的确不简单,这个计划不是一时三刻可得完成。想必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定了雏形,我突然想起凌晓当初潜伏名都时,所听所说所想,都曾隐隐泄露出他的设想。
原来早在一开始,凌晓就有必不可输的打算。
他有他非得完成的目标与愿望。
“凌晓,”我说:“你的计划不错,名都一定全力支持。”
“这么简单?”凌晓不相信。
“是没这么简单,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这次的计划,名都很有兴趣参与。”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名都会支持恒星发展此次计划,但相对地,名都对此计划拥有一定程度的控制权,以及其收益所得。”
“晨老板最喜欢趁火打劫。”
“商战之中,只有赢与输,没有所谓对与错,一切不过是依随规则,参加的人只需遵守,结局与人无尤。”我笑:“晓,我自你处,也学到不少。”
“晨旭,你不怕?”
“怕什么?”
“只要有机会,我或会再摆你一道。”
“呵呵,”这凌晓真是江山不改,品性难移:“我们如今共坐一条船,大不了一起沉下去,我怕什么。”
凌晓淡淡地笑了笑,突然问:“晨旭,你听过生死门吗?”
“生死门?那是什么?”
“古老的童话中,曾有这样一个传说。频临绝境的人,会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看见一扇门,这是一扇审判之门,如果他生前作了好事,那么他可以跨过生门获得重生,如果他生前败了风德,那么只有进入死门,得到清算。”
“听起来只不过是个寓意显浅的童话,”我说:“它教人向善,宣扬因果报应,但是善与恶底线为何,谁有标准来正确划分?”
“问题就在这里。”凌晓看着我:“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恶人,也没有真正的善人,一生中所作的好事与坏事,无法计算,那么最后这个人是进入生门还是死门?”
“童话变成智力问答。”我皱眉:“凌晓你想说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任何看似绝境的时候皆有生机,愚者坐以待毙,智者会寻找机会,化不可能为可能。”
“晓,我听来听去,不过是听见你绕了一个大圈子在赞美你自己。”我说。
晓笑了起来。
“晨旭,其实生和死都不可怕。”晓说:“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我相信我可以看见我的未来。”
凌晓对自己太有自信。他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这一点,我比谁都更有体会,经验惨痛。
如果他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我,那么是他太过异想天开了。
他一旦进入状态,会比任何人认真,而且执着。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我。
“你可以考虑要不要和我合作。”我说:“不过你也没有多少选择了。”
凌晓根本不作他想,他说:“晨旭,一切就依你的条件进行。我没有异议。”
我点了点头,说:“我会尽快办妥此事,希望你的计划可以如期进行。”
凌晓沉默,他不惜把心血卖与他人,也是为了要证明自己?
我似乎看见自凌晓身上投下的重重暗影,晓也不如外表看来那般如意而已。
一切已成定局,晓接过我敬过去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窗外夜色迷蒙,晓目光精闪,神色倦疲,渐渐已有醉意。
你会是我的生门。晨旭。晓说。
他只能这样相信,因为除此以外,他已无退路。
夜还在继续。
我把半醉的晓送返家中。他已经有点含糊不清,抓着我以寻一点依靠。
屋内亮起微弱的灯光,空气有点异常,宽敞的室内气氛暧昧。
我把凌晓放倒在床上,用冰凉的毛巾敷上他的额。
晓并不至于人事不醒,他安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着什么。
“晓,你还好吧?”我问。
“晨旭,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什么事?”
“要让一个人开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这个难说。”
“你开不开心?”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转过头来:“你说过,我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要努力让你开心。”
我笑,没想到凌晓在这种时候竟还想着这些事,那不过是我一时起意,要寻他高兴的籍口而已。
“不要再想了,快睡吧。”我说。
听了我的话,凌晓蓦地把脸埋进枕头里,笑得双肩颤抖,不可抑止。
“晨旭,你知道女人最爱问的问题是什么吗,她们缺乏安全感,每隔三分钟都忍不住要问她的情人,你爱我吗?然后男人最妙回答的是,亲爱的,不要再想了,我们上床睡觉吧。哈哈哈……”
我皱眉,这凌晓一喝醉了,就马上变得语无伦次。
“晨旭,你还等什么呢?”凌晓转过身来,他的眼睛浅浅地蒙上一层亮光:“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蒙胧的光线底下,晓显得迷离而不真实,他说:“晨旭,你说过你想要我,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呵,”晓并不以为意,他说:“我以为这也是契约要求的一部份。”
“你喝醉了。”
“那是你以为我喝醉了。”
“晓,够了,停止这个话题。”
“为什么?”
我俯视着睡在床上的人,我说:“晓,你别以为我不敢,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我希望你接受我的时候起码得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晓满不在乎,他说:“晨旭,你这个假道学。”
“随你怎样说。”
晓又习惯性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在我拉开大门的时候,我听见晓自枕头深处传来的声音。他说:“晨旭,你不要后悔。”
我停了一停,准备离开。刚要把灯关上,只听见凌晓在那边急急地说:“不要关掉。”
迟疑的手留在半空,晓用手掩住眼睛,讷讷地说:“我不喜欢太黑的地方,会做梦。”
我站在门边,看他这样又有点担心,进退也不是。
“我没事。明天自会去签你的不平等条约,哈哈哈……”凌晓犹自笑出声来。
我重新把门关上。决定不走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凌晓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也不闻不问。
夜已深,街上悄然无声,没有月亮。只得室内壁灯上的微弱光线。
凌晓继续看着天花板,并不睡觉,一味地沉默。
我看着他。
时钟指向凌晨两点,昏暗的室内轮廓模糊。凌晓的心已经不知飘往何处,眼内一片迷茫。
我坐得离晓很近,他闭了闭眼,十分疲倦。
“晓,你在想着什么?”我低低地问。用手轻轻掠起他落在额前的发。
晓微弱的呼吸着,他突然对我说:“晨旭,你知道吗?在七岁之前,我并不是凌晓。”
我有点莫名所以,“晓,你在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