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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笑,正要饮下去,便听外面一阵风进来,推开我到一边,劈手夺了他手里的玉杯,也是一饮而尽。随後侍卫们闯进来,俞之虹单膝跪地,道:“皇上,臣有罪,一时没拦住六王爷!”
瑞珩将玉杯丢在地上,惨然笑道:“父皇,儿臣代二哥受罚,求父皇成全!”身体慢慢倒下去,跌在瑞怀里,瑞拥著他,摇晃著,嘶声道:“修哥儿,修哥儿,你这是干什麽,你为我,有多不值,你知道麽?”
瑞珩拿抚他的脸,气息渐渐微弱,勉强一笑,道:“二哥,二哥,我心里头有你,真的,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是麽,不然,不会把我夜宿青楼之事告诉父皇,也不会在父皇叫人杖责我之後,悄悄地看我,还偷偷地抹眼泪。小时候,和三哥打架,你总是偏帮著我,还拿竹油纸替我抄书,我……”血慢慢沿他的嘴角流出来,他已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张一合地喘气,悄然闭上眼睛,我才发现他一双眸子深亮如水,所有的话语都留在微合的长睫之下,无声无息。
瑞惨叫一声,悲恸欲绝,脸上一片决绝之色。
皇上脸上惊愕之色渐退,半晌才道:“瑞,你给先帝守陵去吧!”现在再说这个,岂不晚了,皇上你於人情上,事事迟一步,先是沈源,再是亲子,到底老天是要薄待你。
瑞并未看他,抚著瑞珩的尸首,轻声道:“你这个傻孩子!”又俯在瑞珩唇上亲了亲,身子突然一歪,向後倒去,一把雪亮的匕首直插在心窝里,血汩汩地流出来,染红了两个人,直刺到人的眼里,心里。
皇上後退一步,坐在龙椅上,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才道:“抬出去,依皇子的体制葬了吧。”我提笔拟旨道:
著二位皇子,兄弟情深,兄有重疾而弟夜夜相侍,不幸俱染,感怀天地,同葬昭陵,以为後人所敬慕亲示!
请皇上看过,见他点了头,才下发下去。
夜里,皇上揽著我久久不眠,只是盯著灯花出神,我偎在他胸口上,并不说话。皇上突然道:“有些事,不知怎麽,前错後错,就成现在这样儿,可是回想每一步,又都得这麽做不可,想想将来,纵然知道有些已经错了,可还得往下走,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又抚著我的头道:“朕原先总想著沈梨筠,一静下来就想,後来他在梦里只有影子了,转过身来,就是你,似喜非喜,似忧非忧,叫朕喜欢,又叫朕生气。”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虽九万里,扶摇直上,亦能解语片刻。”
皇上一笑道:“你是最聪明的,虽然恨朕,却仍然细语温存,可即使多麽细语温存,在心里也是恨著朕的,是麽?”
我一笑,你不也是一样麽,心里头疼是疼的,嘴上疼是疼的,可手段决不会软上半分,该怎麽就怎麽,惟其如此,才有这万里河山,固若金汤。
自桃红色的软烟罗里望出去,这长春静夜里头,有多少花儿悄悄地凋了,谢了,枯了,化了,可到了明天早上,枝上还是一片繁花似锦,!紫嫣红开遍了,纵然那花根扎在断壁残垣里,开在落魄王榭堂前,错过了良辰美景。
饰童 35…36 by 梓寻
这日,皇上出宫祭天,淋了雨回来,有几分发热,我捧了一碗姜汤与他喝,并请他早早睡下,便一个人整理抄录明天一早要发往各地的公文,约摸到了子时,才要入寝。
脱了外裳,只余一件纱衣,揭开帐子,却见皇上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极不平和。拿手试了试他额头,烫得骇人,连忙便叫人去宣御医,我拿帕子沾了冷水去擦拭他的额头,刚一沾上,便被他一手薅住腕子。我凑过头去,轻声叫道:“皇上,皇上。”
他猛然睁开眼,似要说什麽,却发不出声来,喉结上下滚动,下颌一张一张的,嗓子里仿佛在叹息一般。我将另一只手覆在他脸上,缓缓婆娑著,声音放得十分轻,道:“皇上别急,御医马上就到了!”
他闭了闭眼,稳定下心来,在我手上写道:嗓子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我正要说话,却被他反手卡住脖子,按在床沿上,手越来越紧,我也越来越喘不上气来,喉咙里又痒又痛,眼前阵阵发黑,眼泪似乎都要淌出来了,两手无力地去拉他的手臂,也是徒劳,整个身子挣扎不上力气,渐渐地,神志开始有些恍惚,呼吸抽离,隐约间听见耳边有人禀道:“御医到了!”
皇上大手一松,我便重重地跌到地上,双手抚著脖子,只是干呕咳嗽不停,在地上蜷成一团,被走进来的俞之虹扶起来,送到椅子上坐定,又端了一杯茶给我,我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便见御医已经诊完脉了,跪在地上,清声道:“皇上莫急,不是什麽重症,只是平日里屋子太暖了,今天突然受了凉,体内凉气裹著炽气,无处发作,便四下奔突。咽喉是为人体之最柔软不经处,一有火邪气,便会於此处发作,现下此处生了‘|乳蛾’,故而口不能言。只要取一只新鲜的西瓜,挤出汁水来,喝上两天便好了。西瓜最是阴凉之物,可将体内所郁凉气一一导出,自然病除。”
皇上摆摆手教他下去,一小会儿便有人端了新鲜的西瓜汁进来,皇上示意他置於案上,众人便都退了出去。皇上坐起身来看我,我便端了西瓜汁过去,承到他跟前,舀了一匙喂他,他却推开银匙,端起碗将汁水汩汩饮下,丢在一边,我低声道:“这个要慢慢喝才有效,取其凉意开导虚火。” 皇上一笑,将我的衣裳扯开,拉过去,压在身下,一双眼睛黑嗔嗔的,竟教人分不清年岁。我动了动被他精壮火热身体挟著的腿,慢慢道:“皇上要杀我,我早就知道,皇上也不必说什麽。留著一个谙熟权谋社稷的娈童,总不是好事,不是妖孽,便是佞臣。”擅权专谋,精於操算,倘若再恩宠加於一身,此祸,不可估量。
皇上拿手指点了点我的唇,又是一笑,笑我善解人意麽,只是有时候嘴上说说,没什麽打紧的。皇上拉过被子同我一起躺下,渐渐又睡著了。我合一会儿眼,睁一会儿眼,一过子时,我便不可能再睡著了,只能卧在床上蓄养精神,董雪湖常道,觉少的人不得长寿,大约是因著每人清醒的时候就有那麽多,花费光了,也就到头了。
不久便听见窗外的鸟啼声,皇上今天自然不上朝了,能歇上一天倒也难得,不过,实际上也歇不了什麽,事情一件件照样得办,照样得经我的手。坐在榻上,我的脚几乎木了,批写的字,先是端庄的正楷,後为行书,渐渐地小草,大草,飞扬跋扈起来,十分写意,反正各部真正下发,必然重新誊写。喝了一口杏仁茶,向後扑通一倒,才发现躺著的确比坐著舒服许多。
御医正在皇上跟前儿奏事,皇上正拿草药水泡著脚,一手拿著本字帖,并不看他,那御医小心翼翼道:“皇上住的有些太暖和了,入春这麽久,还用熏炉,还用暖墙,就有些不妥了,《皇帝内经》道……”
皇上不耐地转过头来,道:“拣要紧的说,朕没叫你来上书!”
御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依皇帝的年岁确实应当住的暖些,可是不能过头,不然反倒有损身子,臣以为皇上应该渐渐撤了取暖之物。”
皇上抬手叫他出去,御医只好磕头告退。一个年老的近侍走过来,轻声道:“皇上可要撤了?”
皇上摆摆手道:“留著吧,等再暖些个!”
那近侍还要再说,皇上抬头,道:“叠薇畏冷得厉害,天天早上起来像块冰砣,整天恨不得钻到炉子里头,就这样儿,朕每天醒来还要摸摸他,生怕他一不留神死了。”
那近侍倒有几分端重,暗暗摩了摩袖口,正色道:“皇上这又是何必呢,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儿。老奴跟在皇上身边儿已经几十年了,好些事儿也都看在眼里,先前为著沈源公子,皇上打心眼里爱惜他,一心为著他,连写的字儿都随他,後来有了沈叠薇,且不论他是怎麽来的,为什麽来的,皇上其实也渐渐怜惜他了,皇上不知有没有发觉,原来您的字仿佛是柳骨,是沈源的格调,端准而有些飘逸,现下越来越有颜筋了,笔墨也荡开了许多,而沈叠薇的字儿,其实正以草书见长,放荡不羁,开阔辽远,他前些年醉酒所书的《尔雅汀止》,被京中文官清流竞相模仿,以相似为荣。”
皇上一笑,仿佛想起沈叠薇当时的“壮举”,喝经年的花雕有些多了,趁兴泼墨,弄了一地一身,题完字後,还又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