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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商阳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我陆商阳,居然沦落到这等地步?
秦夕照看穿了他心思,一笑道:“如果你搞砸了,哼哼……”
陆商阳恨恨道:“你太小看我了!”
秦夕照看着他游鱼一般滑进水中,呵了一声,道:“我倒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转身对佩裳笑道,“什么都不必担心,今日花魁,一定是你。“
一盏巨大的白纱莲灯,浮于水面之上。花苞紧闭,一个人影,在灯中若隐若现。飘逸如仙,轻灵如梦。
我舞影零乱,我歌月徘徊。只见四周画舫上的人,都看得目眩神驰。
这便是庄子笔下姑射真人罢,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乘风御龙,虽在薄薄纱灯之中,却如浩渺于天地之间。
映于碧水之中,如镜中花,水中月。那是花开那一瞬间的绽放的艳绝,是晴蜓轻点湖面时微微泛出的那第一波涟漪,是柳叶在第一场春雨中似拒还迎的轻颤。
那不是妩媚,亦不是娇柔。那只是美。原来世上竟真有如此之美,纱中轻影,影影绰绰,却是让人可以心无旁骛的美。
原来美丽并非圣洁,也非妖媚,只是单纯的美丽。如同一只鸟,越飞越高,高至天际,无法再飞,却想再飞,那虽是一瞬却是永不停滞的美。
莲花一瓣瓣盛开之时,碧烟袅袅,竟遍布了半个湖面。映于湖中的半轮明月,似也染上一层碧色,让人几疑天上人间?
花瓣尽数展开,容华绝世的碧衣女子,轻纱飞舞,凌虚飘飘在碧水之上,含笑凝睇,罗袜生尘,有如仙子。
只是,若隔了纱,却给人似梦迷离的感觉,真面目露出之时,那一层朦胧之美却生生消逝了,倒是不见的好。
一旁看客都百思不得其解,纱灯飘于水面,连片荷叶也无,那也罢了,偏生她是如何轻飘飘地立于纱灯之中的。
莲灯中,竟飞出数百孔明灯,袅袅上升。数百彩灯缓缓飞起,如点点星辰,在佩裳身旁闪耀,正如众星拱月,有如梦境。
只听咝咝之声不绝,佩裳衣衫之上,竟发出烟火般的灿烂光采。
佩裳往四方微一福身。只见她婷婷立于波光荡漾的湖面,四周孔明灯飞舞,衣衫上还有点点光芒闪烁,映着月影波光,有如凌波仙子。
良久良久,四掌花舫上掌声如雷。
何洛如站起身来,笑道:“佩裳,我服了你了!”本来她之舞尚在佩裳之后,但她见了佩裳艳惊四座,也不想再比试了。洒脱如斯,倒是少见。
秦夕照也暗赞这女子好生潇洒,正想从水里钻出去,忽然有双手把自己抱住,硬生生往下拉去。心中一惊,知道是陆商阳,运劲想挣扎,但他水性本来不怎么样,哪比得上陆商阳的如鱼得水,一口气接不上来,偏偏陆商阳还把他继续往水底下按,火了,回臂猛地打过去,已用了七成力,陆商阳也抵受不住,胸口剧痛,手一松,秦夕照一脚把他踢开,直朝水面上浮了出去。
一口气还没吸够,陆商阳的手又把他抱住了,在他耳边说了句:“你不会不知道在水里怎么度气吧?”一带,又把人带了下去。
秦夕照死活挣不开他搂得紧紧的手臂,只感无法呼吸,偏生陆商阳好像是宁可他窒息也不愿放手。反手搂住陆商阳的脖子,嘴唇贴上了陆商阳的唇。这一吻,才真是恨不得把对方的心啊肺啊的都吸过来!
碧烟飘渺,渌水深处,两个人纠缠在轻波之中。
让我们一同沉沦吧,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随你一同沉沦。
唇舌交缠,愿把今日誓言,化为这一吻。
愿你的热熔化我的心,这一刻,我甘愿,死于你怀中。
陆商阳甩甩湿透的头发,道:“亏了你想得出来!你真是什么都用上了!又是莲灯,又是孔明灯……她衣服上是什么在发光?应该是你发的暗器互撞擦出的光吧?我在水下看着,简直是美到极致!”
回头望着才从水里钻出来湿淋淋的陆商阳,秦夕照笑道:“佩裳之舞若不能艳冠群芳,那我这番心思可也白花了。那碧烟可是名贵之物,很花了一番力气才弄到手的。不过湖水甚清,为了隐藏你在水下的阴影,这番力气是值得的。”
陆商阳苦笑道:“我居然跑到水下替一个女子托她的莲灯,我的内力用到这地方,也真是……”
秦夕照斜睨了他一眼道,似笑非笑:“大材小用?我让你欣赏一场好戏,你还不满?”
陆商阳叹道:“你真会想,让她在莲灯内起舞,真已不似人间气象!”
秦夕照淡淡道:“本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不愿再提,笑道,“听,宣布佩裳是今年的花魁了。”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穷尽心机,也该笑了。
秦夕照身形一动,跃上佩裳的画舫,陆商阳顿时血都涌上脑门了,直直地瞪着他,道:“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秦夕照穿着竟跟佩裳一模一样,纯白轻纱,飘然若仙。
佩裳笑道:“陆大侠,你还不明白?刚才那舞,不是我跳的,是夕照代我跳的。有纱相隔,只看得到人影,烛光又暗,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我。”
陆商阳恍然道:“难怪你在莲灯外遮了黑幕,又用了碧烟,原来是方便你俩互换的?”又道,“你为什么瞒着我?”
秦夕照笑道:“怕你取笑么。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佩裳笑道:“虽已初春,天气尚寒,两位还是到舱内换件衣服吧,免得着凉了。”望望湖中心那艘轻舟,道,“我先去替你要你要的东西。”
秦夕照拱手道:“佩裳,多谢你。”
佩裳走了,陆商阳一边换衣,一边怪怪地注视着秦夕照,道:“刚才真是你跳的?”
秦夕照掠了掠头发,道:“这还有假。”
陆商阳凑到他耳边道:“我在水下面,看得不怎么清楚,你为我一人舞一次可好?”
秦夕照干脆地道:“不好。”
陆商阳受伤地道:“为什么?”
秦夕照道:“我最恨在人面前跳舞。”眼中一丝杀气一闪即逝。
陆商阳笑道:“我不能例外?”
秦夕照披上外衣,道:“等我要死的时候,可以考虑。”转头望着湖心轻舟,道,“我命如何,全看这神医郭离的医术了。”
佩裳痴痴望着秦夕照,道:“你要郭离一个许诺,我要的却是一个虚名。我们女子,明知道红颜易老,芳华易逝,却还是傻傻在等。”
秦夕照微笑道:“我希望你找到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又道,“你不是想听我弹广陵散?为了答谢,我便为你弹上一曲。”
陆商阳一怔,正欲说话,秦夕照笑道:“如果连这都放不开,郁积于心,我还能谈什么以后,又何言快意恩仇?”
陆商阳长笑一声。“不错,不错,秦夕照果真不一般,总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之事。好!今天我也细品一下你的广陵散。”
佩裳微笑道:“不如以水龙吟为我吹一曲罢。广陵散乃嵇康临刑之前所奏,意境不祥,不弹也罢。”
秦夕照淡笑道:“顾视日影,索琴弹之,广陵散遂成千古绝唱。秦夕照自惭,不敢与前人相比,实在是不弹也罢。”又道,“佩裳,你那支笛子音色极佳,我便为你吹一曲罢。箫声呜咽凄凉,不合这春花秋月之夜。”
佩裳强笑道:“好。”取出笛子,递给了他。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寒色幕,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一曲西湖春晓,却被他吹得犹如清冷深秋,悠缓舒长间,却是秋意入骨。恬静淡远中,悲意浓浓。
佩裳仰头望天,喃喃道:“本是初春,为何会有孤雁飞去?……”眼中已蕴泪,清亮笛音,竟然被你吹得如同箫声低回,你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陆商阳望着秦夕照,那双眸子中似又蒙上一层江南的烟雾。淡淡的雨雾,恍惚迷离。心下一阵冲动,竟想把他搂住。
为什么,我总觉得,本该是春,却仿佛深秋。
北国,应该还在下雪罢。
一阵寒意袭来,陆商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佩裳痴望秦夕照与陆商阳远去背影,珠泪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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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郭离却非他们所想模样,竟是个中年书生,容貌甚是俊美,只是白了几缕头发,眉梢下垂,看来总归是一副苦相。
郭离伸手搭上秦夕照的脉门,秦夕照微微缩了缩,又停住了。习武之人,实在不习惯把自己的脉门这样随随便便交给人,何况对方除了是神医之外,还是个高手。
郭离诊了半日,皱起眉头,又诊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