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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我不相信,在这种破地方也会有客商来你这儿喝茶。』弹着桌面的手指在豌沿上滑过,『这只碗,只怕有两三年没人用过了。』
少年还是很温和的笑着,看起来很诚恳也很厚道:『怎幺会没有人来,客官您不就来了吗?放心,这只碗我洗得很干净了。』
『是吗?』男人不动声色,摸着茶碗却迟迟不喝。少年也不催他,只笑吟吟立于一旁看着。
天又暗了几分,原本昏黄的夕阳泛出淡淡的血色,有些变了形的圆球似乎还在挣扎着不愿被拉下去。
男人盯着茶碗看了好长时间,突然笑起来,端起茶碗将变凉了的水一饮而尽。
『真苦。』放下碗,男人皱起又浓又黑的眉毛。
『这里叫苦水镇,怎幺会有不苦的水?如果你趁热喝,苦味还能轻一点儿。』少年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问道:『还要一碗吗?再往前走,可就没有集镇可以给你水喝了。』
『一碗怎幺够?最少再来二碗!』
『好。』少年简洁地应声,伸手拿过茶碗再次续水。
『小哥,这水要多少钱?』男人的手摸着放在桌上的刀鞘,眼睛专注于少年的背影。
『不要钱。』
『嗯?』
『这水不要钱。』少年将添满热水的茶碗放在男人的面前,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只要你把你这包裹里的东西让我看看就好。』
少年所指的是男人随身带着的包裹。蓝色的厚布厚厚缠卷着正放在桌上男人的手边。看那外形方方正正,好似一只不小的匣子。
男人眼中精光一现,摸着刀鞘的手改为握紧了刀柄。
『我知道你不愿意。』少年很诚恳地看着他,『我只是要看看,你何必这幺紧张?』
『你究竟是什幺来路?』男人冷冷地问道。
『来路?』少年咧开了嘴,雪白的牙齿映着残阳,亮色中带着赤金的光泽。『我只是一个对什幺都很好奇的人。』
『好奇?』男人冷哼了一声,『好奇的人往往不长命。』
『命不用太长,够过就好。』少年兀自云淡风清的笑。『客官没听说过,朝闻道,夕死亦可。更何况,闻了道又不一定非死不可。』
有意思!男人不知在想什幺,眼角竟挂了一丝笑意出来。紧握刀柄的手也略松了松。
『你这个小子倒是胆大得很。』
『过奖了。』少年有些下垂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您倒是给看不给看啊?』
男人也笑了,不过脸上的那道疤痕还是狰狞得吓人。
『小子,有本事你自己打开来看。』
看着压在包裹上露出一点寒锋的刀刃,少年叹了一口气道:『我看还是不要自己动手的好,免得一不小心被这把刀子割破了手。』
『自己不动手就看不到了。』男人好象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喝水……』少年端起了茶壶准备给半空了的碗续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激起一串火花。少年手一歪,男人毫不意外地看见壶里的滚热的沸水向自己兜头浇来。男人向身急退,避开了能把人烫得皮焦肉烂的沸水,伸手就去抓少年的手腕。
眼见就要抓上,少年的手腕却突然一沉,右手的铜壶已换来左手,手腕一翻,反而将那男人的手腕抓个了正着。男人心中一惊,按说自己这一抓一般人绝对是避不开的,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还未到弱冠之龄,非但能轻松避开,还反客为主将自己抓住。
『截脉?!』想将手抽回,却发现体内真气滞涩,右手竟软软的没了气力。看着少年搭在自己脉门处的两根手指,男人失声惊呼。
『你是西门家的人?』
『猜对了。』少年灿然一笑,左手从怀里摸出一只黑色的对象,『既然从截脉手法便可知我的身家来历,不如你再来猜猜这是什幺。』
『啪!』黑色物体碰到男人的手腕,寒冷的异物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情人扣?!』男人的声音更显诧异。
『好眼光!』少年笑赞了一声,扣住男人的情人扣的另一端顺手扣在自己腕上。『知道它的名字就该知道你跑不掉了吧。情人扣,天下最难解开的扣,没有钥匙,大罗神仙也打不开它。』
笑嘻嘻地看着男人,少年松开抑着他脉门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腕上的黑色的环扣下牵着细细的链条,黑黝黝地发着阴冷的光,也看不出是什幺金属打制的。男人用力挣了两下,却分毫挣不脱,知道这情人扣可以称得上是公门中的至宝,并非轻易可以弄开,所以也就不再挣扎。
『西门世家可以说是六扇门的宗主,听说西门世家年轻一代中最有天分的人名叫西门冬里,不知道你跟他怎幺称呼。』
『不才区区正是西门冬里。』少年微微下垂的眼角因为眯起了眼睛而现出二道细纹,潜伏于尘土中的俊秀容貌也因此而隐隐浮出。因为手被扣在一起,所以两人的距离靠得不远,就着夕阳的余光,男人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温和如春风的眼睛,眼睛下高而挺的鼻梁和一张似笑非笑有着淡淡红晕的嘴唇。男人的心头窜过一阵悸动,仿佛有一股电流自脚底窜出,麻痹感转瞬间沿着脊背漫延到全身。
强压下心里的动摇,男人沉声问道:『我既非盗匪,你抓我做什幺?』
『是吗?』西门冬里伸手挑开了包裹,『那就要看这包裹里装的究竟是什幺了。』
包裹里,红漆的木盒刺得人眼痛。淡淡的石灰味道飘进鼻中,让人鼻腔发痒。
『有血的味道哦。』西门冬里的眼睛似有所指地瞥向表情凝重的男人。『让我猜猜……莫不是……某个人的人头吗?』
『那你再猜猜是谁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之后,语气没半分慌张,听起来竟是承认了。
西门冬里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对男人笑了起来。
『我猜对了有什幺好处?』
『这种事也可以用来要好处吗?』男人失笑,『反正你是一定要看的,也一定会知道的,现在猜一猜只是为了好玩儿。你猜到了我没好处,猜不到你没坏处……』
『谁说没好处的?』西门冬里张嘴打断了男人的话,『如果我猜错了,我就放你走……还是说,你不想离开我,愿意一直跟我用情人扣这幺扣着?』
男人的眉毛动了动。
『好,如果你猜对了,我就老老实实跟你走,不会给你找麻烦。』
西门冬里的眼睛眨了眨,对男人点了点头。
手搭在匣盖上,西门冬里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清亮的眼睛盯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里面是个人头。』
男人点头。
『一个男人的人头。』
男人又点了点头。
『一个年轻男人的人头。』
男人的眉梢微微扬起,默默点头。
『是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西门冬里看着男人的脸色变青,眉头紧皱的样子,故意拖长了声音,『长得跟你很像的男人的人头。』
『这个人的名字是——玉面修罗秦怀玉。』
男人低呼了一声,觉得十分讶异。西门冬里笑着揭开了匣盖。红漆木匣内,厚厚一层白色石灰上,一颗保存得很好的人头正瞪着圆眼望着他们。大概是一砍下来就用石灰封住刀口,这人头看来还很新鲜,面上神情如生,原本堪称俊美的脸上,那狰狞的刀疤跟西门冬里身边的男人如出一辙。
『你怎幺会知道?』沉默半天,看着西门冬里乐悠悠地将人头重新包起来,男人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疑问。
『啊!』两人身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回头看时,一位老妇正惊恐万分地盯着西门冬里手中的包裹。然后快速地向镇子里跑去,那腿脚,实在看不出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妇人。
『惨了!』西门冬里摸了摸鼻子。『我们快点收拾东西跑路吧。』
『为什幺?』男人奇道。
『为什幺?』西门冬里连声叹气,『秦怀玉是纵横西夷与新唐边境的马匪帮头头,你既然杀了他,马匪帮自然要追杀你。』
『勿需担心,那十几个人都已被我解决了。』男人沉声答道。
『这就更糟糕了。』西门冬里有些哀怨地看着他,『难道你事先没打听清楚吗?这个苦水镇住的全是马匪帮的家眷。也就是说,马上就会有一大帮子孤儿寡母们要来跟你我拼命了!』
『什幺?』男人睁大了眼睛。
『还说是西夷最顶尖的高手,为什幺连这个都不知道啊。』西门冬里手抚着额头大声地叹息。眼角却已瞥到挥着锄头菜刀冲过来的老弱妇孺大军。
『快跑吧,风无昧!』
『为什幺要跑?』风无昧皱起了双眉。『又不是打不过。』
『傻子!』西门冬里跺着脚,不由分说拉着风无昧就跑,『你难道真想把这些老人寡妇跟孩子都杀了不成?』
『等一下,你怎幺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为何会守在这苦水镇中?』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