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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别见怪。走,兄弟们护着你们出去!”
戚少商便同这六七个人一道往外冲去。
“五哥……你快把那衣服撕了去。”小六道。
戚少商一听忙怪自己昏了头,外面都是宋兵和常胜军的。用剑尖挑个口子,把外衣撕去,露出里面都看不出颜色来的中衣。在火光里倒还显得白了些。不多久,又被晕开的殷红更趁得白了些。
奔到了城门口,反而轻松了些。辽军都被身后的常胜军隔着,刚刚遇到的人不几下就被冲散了。戚少商顾不得别的,提气两下子就冲出人群,身形三晃两晃隐没在战场边。
顾惜朝手里拿着杨无邪送来的资料。很杂,不过整理得很有条理。他已通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蔡棣这个人,很干净。又……太干净了。顾惜朝看着上面的字,脑袋里却在想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细节。从第一次见面……不,要更早……早到蔡京打上了与金结盟的主意的那一天……
放下手里的卷宗。
东西不错……不过都是杨无邪按照自己的想法整理得……如此,又怎么看得出无情都看不出的东西。他站起身,站在窗边。
林兆旭十五岁到了蔡棣身边,三年不到就到了一等近身谋士之首……蔡棣在边关述职四年有余,战功赫赫……他守的瀛州未开战之前,是辽宋交往的重镇之一,这次无情怀疑蔡棣,正是因为至今瀛州内仍有大量蛮族商贾存在。他们买通守备出入瀛州……蔡京把自己的儿子放在这种肥缺上,正常。不正常的是……东西流得出去,怎么情报却没有流出去?无情说审问过守备……那守备一定是不知道什么的……商贾居无定所,流动性太大,谁都不认识谁,拿也拿不住……哪里有不利用之理!不对,不可能不用他们……证据呢?证据……如果有去,就一定有回……听说蔡京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三个月就要阖家团圆一次……好机会,不过无情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林兆旭曾经试图向无情说明蔡棣并未参与蔡京的种种,后来事发又亲自请求无情不要马上带人上京……后来林兆旭上京,蔡棣闭门不见,林兆旭提剑夜闯丞相府……林兆旭身死,蔡棣在桃花汾建小屋……风,风车……
说不上什么不对劲,却很不对劲……顾惜朝紧蹙着眉头,寒意一阵阵涌上心头。
想起无情说常胜军五天前已叛,想那人也该到了吧。
顾惜朝这几天一想到那人就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不安,他凝神考虑一下,转身急步往马厩走去。
“老张!我出去一下!”
将奔出五十里去,就看见月光下。两个人影。两个白衣。一人手里还有一柄利刃,往地上那人身上刺去。
亢啷
金属相撞,那声音美妙的好像月光的歌,飘荡在初夏温暖的风中。
那人剑脱手,断成两截,插进泥土中。那人呆愣了半晌,慢慢回过身来,微微一笑,无色的好像那天在一个孤冢边说起那人的一个普通男子。
“我忘了,虽然没有鬼哭神嚎,却还有神哭小斧在……顾公子,你自己杀不了的人,也不许别人杀他么?”
顾惜朝收了斧,翻身下马,三步两步奔向倒在地上的人。翻过来一看,血已流了不少,人双眼紧闭,气息急促。再看那伤口,在腰腹穿透了……致命伤……
他笑了,“谢蔡公子替顾某下了手……”话音尚未落,抽手就出一道银光,青衣月下飘散,若不是那眼眸中的决绝心痛悲伤,大概可以算得上蔡棣见过最美的一曲销魂歌。他仍微笑着,站在原地动也未动。那小剑却在他喉间停下。拿剑的人轻颤的声音足以让他满足的死去。
“为什么!”
蔡棣笑了,大声地,毫无顾忌的,笑出了泪。
“顾公子什么时候杀人之前要问个为什么?”
“怨有头债有主,蔡公子不懂规矩么?”
“好个怨有头,债有主……顾公子,蔡棣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甚至往前了几分,一道血丝蜿蜒而下。顾惜朝怒起,扬手就要取了他的性命。忽然地上一声呻吟,一声呼唤让他停了手。
“惜朝……快去,前面二十里……农户……小六……”
顾惜朝听了气得想要把这人也一起杀了,看他知道把自己几个大|穴点了,以为他总算聪明了一回。结果快死的人了,还是想着救别人的命。他看着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扯出来的笑容,一直忍着的泪终掉下来两颗,咬牙道:
“笨蛋!”
起身把人扶在肩上,小心让他趴在墨音上,随后翻身上马,对蔡棣道:
“你想死就跟着顾某来,有人到这份儿上还想着救人呢!”说着双脚一夹,影子就没进了树林。蔡棣在当地愣了良久,似乎有些迷惑。忽然微微一笑,刚才无神的眼睛里闪出两道亮光来,提起身形,一路追赶下去了。
赶了二十里不到,就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停着顾惜朝的马。他便缓下了脚步,轻敲了门。开门的是个老头儿,一见他没说话就往里让去。蔡棣走近两步,灯光下,正面床上躺着戚少商,旁边一张床上顾惜朝的背影把人挡住了,大概就是那个“小六”。
“……蔡棣,你过来。”顾惜朝身也没回,淡淡的道。
蔡棣就往前走了两步,灯光下,一看到那一张惨白的小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僵在当地动弹不得。
他……他……他……
顾惜朝回头看他,“你杀人的原因在这儿呢,你那以其人之道又是什么道!”眼角横他一眼,起身往旁边吩咐道:“找人通知老张,多带几个人,抬两个担架来。”
回头再看,蔡棣竟还在那儿愣着,冷笑道:
“怎么,一年半时间不到就不认得了林兆旭了?”
7
紧挨着要害的伤疤,永远是天底下最厉害得筹码。
戚少商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景色,松了一口气,却抽动了腰腹的伤口,一阵呲牙咧嘴。眼光往旁边转,那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膝盖上放着本书。两只眼睛里无一丝波纹。
“说。”声音里也无一丝波纹。
“惜朝……我很想你。”戚少商笑,声音沙哑着。
“不是这句。”顾惜朝看着他,一动不动。
“小六怎么样了?”
“不是这句。”
“蔡棣呢?”
“不是这句。”
戚少商看那人已经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抽痛了一下。半晌,他终笑道:
“对不起。”
顾惜朝听了,依旧看着他,动也没动。良久,忽然一手揪了他的衣领,狠声道:
“戚大侠,是不是忘了顾某一把三寸小刀就差点要了你的命!”
戚少商看清了那眼下淡淡的阴影,看清了那对眸子里强撑的坚强,看清了无处可隐藏的无奈和悲伤……他抬手指向那人的胸口,那里,永远的青色衣服下,有一个留在他心口消退不去的伤口。
“顾公子,是不是忘了曾经用这里为戚某挡过一剑?”
“……那剑错开了要害八分,有无情的药在,怎会致命。”那人微松开了手。戚少商淡淡一笑,强撑起身子,把那人拉开的距离重拉近了,直到感觉到那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喷吐在自己脸上。
“我难道没有避开要害?”他问的认真。那人看着他,半晌忽然冷笑道:
“倒是顾某当年多事了。顾惜朝一条贱命,不值得戚大侠如此报答。”说着就要起身。
可戚少商的话还没说完。一手就将那要逃去的人给抓了回来,拉进他疼痛的怀中。他抱紧了人,倒回床铺上。伤口裂开了,是,可是让他疼的,是那人一次一次一次不顾性命的行动。那人的青色衣衫浸润了多少绝望……可是他要让他学着,想要活下去。
“惜朝,你要答应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顾惜朝听了,只觉得心中那团乱麻缠得更分不清个头绪了。他从不亏欠任何人……只有这条龙,恩恩怨怨,生生死死,分分合合……让他还如何抽身而退……他早已经走不了。慢慢将手围上那人的腰侧,粗糙的棉布绷带上触手的湿润。那让自己要活下去的人,难道没有一次一次一次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
“雷家庄外,你说戚少商与顾惜朝是一条命,他死你死,他亡你亡。你忘了?”他淡淡的声音稍微有些退缩。
“没忘。”那人回答得坚定。
“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淡淡的问,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人的血,总是那么热。烫得他的手生疼。
戚少商懂了,
那人早相信了他的话……那人心疼他的生死……又如何会再去寻死的机会……
他眼眶有些润去了,却笑道:
“顾惜朝,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我也不欠你任何东西。若一日我们须……生死两别……剩下那一人,决不可轻言生死。你说对不对?”他拧着眉头闭上了眼,这个可怕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