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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他们想抓的那个人,还没有抓到!
孟华哥!我握紧了双手。挣扎着起身,看到牢门的小口边放着一碗饭。我拿过来,里面是发霉的一些东西。
我深吸口气,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但又吐了出来,里面不知有多少沙子有多少F?B的东西!我隔了很久还是拿过来强迫自己吃下去。因为,我必须活着出去。我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求生意愿。只因为我又看到了希望,我的孟华哥还没有被抓住!
这麽被关押了大约一个多月,期间雨断断续续没有停过。我没有被用刑,只是每天去看他们折磨刘叔叔。我的心在流血,但我只能用力抓紧自己的手,面色铁青的一言不发。刘叔叔,是的,我始终记得他和煦安宁的面容。易时易地而处,他未尝不是一个好大夫,但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我敬佩着他,他身上那些以往我看不清的东西逐渐显现。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我想,他大约是知道有人在看的。因为在用刑的时候,他会牢牢盯着这个墙壁上的小孔,有一种无言的力量从他不屈的眼睛里传递过来。我能感受到那种火热的激流,只是我不知道除了活下去还能怎麽帮助他,我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今天。
我已经习惯这里的饭食,也对草堆下的虫子视而不见了。可能因为我没有甚麽过激行为,他们解开了我的手铐,但是戴上了脚链。又重又冷的链子脱在地上,一走路就发出哗啦的声音,看来也是防止我逃跑的一个措施。只是他们错了,我根本没有想过逃走。潮湿的牢房让我夜晚无法入眠,我只能一遍一遍看着那颗子弹,回忆我与孟华哥的过往,从而温暖还在跳动的心脏。
那天我独自在监狱里吃那一碗维持我体力的恶心食物的时候儿,狱警来把我带走了。我已经有了觉悟,脚步踏实而稳定。不过他们让我吃了一惊,因为这次是沿着来时的路到了前室。
我看到了佐藤,他面色阴晴不定的坐在桌子前。见我进来,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荣君,别来无恙。〃
我背着手傲气的看着他,懒得与他废话。佐藤咳嗽一声,拿出一张纸来:〃荣君,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我一愣,接过那张纸来看。我见到了我几位教授的名字,顿时说不出话来。佐藤叹着气:〃我也这麽想,荣君是有知识的人,不可能做傻事。〃他挥手叫狱警解开了我的脚链。
我没有说话,只是大步转身离开这里。佐藤在我身后说:〃你知道麽?今天早上那个姓刘的共产党已经死了,啧啧,真是可怜。每天受刑,却不吃任何东西。只靠医生的药物他能撑这麽久,也是奇迹了。〃
我脚步一顿,心里翻滚着疼痛。佐藤却又漫不经心似的道:〃他姓刘啊。。。不知与懿洲君是甚麽关系呢?〃
我猛地回过头去,指着他的鼻子道:〃有本事,你就杀光所有中国人,不然你终将为今天的愚蠢付出代价!〃
佐藤哈哈大笑:〃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大日本帝国是世界第一的!大东亚共荣的一天一定会到来!〃
我没再说话,与一个疯子我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我没有带任何东西进来,自然走的时候儿也不需要收拾甚麽。走出监狱的大门,外面还在下雨。潮湿的,闷热的,是的,北京的八月永远如此。我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任凭雨水模糊我的眼睛。
有人过来帮我遮住了雨水。我回头看见是刘懿洲,他的脸色苍白的,但是在笑:〃荣哥儿,我们走。〃
我没有说话,跟他上了汽车。看着后视镜中越行越远的监狱,我轻声道:〃谢谢你。〃
〃不是我,我没有那麽大的能力。〃刘懿洲开着车低声道,〃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刘叔叔他〃我说不下去。
刘懿洲手抖了一下,将车停在了路边。他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支香烟。我沉默的看着他的侧脸,他仍然是英俊的。眼睛低垂着,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他不是不伤心的,只是他在克制自己。
〃这是注定的。〃他突然说话。
我一愣,他又道:〃只是我很庆幸,他。。。不是我亲手去抓的。〃
〃懿洲哥。。。〃我不知是否该安慰他。
刘懿洲笑了一声,却像在哭:〃这样,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对自己说,去恨日本人吧,他们才是凶手。〃
〃这麽辛苦,为甚麽还要继续?〃我也不明白为甚麽这样问。
〃你该去问他。〃刘懿洲还是在笑的,〃明明知道是危险的,还要继续,这不是愚蠢麽?明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还要坚持,这不是笨蛋麽?明明知道是危险的,还要〃他没有说完,我看见他留下了眼泪。
我第一次看见刘懿洲哭。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站在雨中的路边。那支香烟被淋湿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我也走了下去,拉住他的手:〃懿洲哥。。。〃
刘懿洲甚麽都没有说,他只是伸出手来抱住我。非常紧,像要把我挤进他胸膛里一样。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想我能体会他的心情。再失去爷爷的时候,我也希望这样抱紧一个人。
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刘懿洲松开了手。他总是尽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我没有哭。〃刘懿洲擦擦眼睛,〃我不能哭的,因为他的选择与我没有关系。他是咎由自取。我已经尽力而为,因为那通电话,我这一个月都处在被监视的状态之下。〃
我只能拍着他的肩膀,刘懿洲身子不停的抖,我把他拉回车里,坐在他的旁边。我一直看着窗外的雨,顺着车窗流下来,就像某人的眼泪一样,没有停止。
〃荣哥儿。。。〃刘懿洲低声道。〃孟华已经安全了,你可以放心。〃
我愣了一下,压抑着心情:〃是麽?〃
〃他那天逃开了,也算他聪明,没有回我家或是去你那里。〃刘懿洲声音平静下来,〃他去找了以前的大学老师,一直住在租界里养伤。现在应该已经随着南迁的学生到了湖南。〃
我的心不知该做甚麽反应,只是怔怔的看着前面。雨小了很多,树叶还是绿色的,浓墨重彩一般的描在眼前。
〃那麽,我出来是吕先生。。。〃我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是孟华联络到我,知道你被佐藤关了。但是他们没有甚麽证据,所以拖了一个月才由你的老师联名作保。〃他沉默的了一阵才道,〃吕先生景况大不如前,他只叫我送你出城。〃
我一愣,原来是孟华救的我。我心里又酸又疼,却又想到一事:〃出城?现在?!〃
〃是的。〃刘懿洲声音低沉,〃北京大清华和南开大学已经迁至湖南长沙,组成了长沙临时大学。吕先生希望你把书读完。〃
〃读书?〃我冷笑,〃现在是读书的时候麽?〃
〃那你能作甚麽?〃刘懿洲回头看我一眼,他已经平静下来,〃家里不用担心,半个月前我已经遣散了家里的佣人,也给干妈打过电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也希望你不要告诉她。〃
我愣住,是的,我甚麽都不能作。我低下头来,刘懿洲从后面拿了条毛巾给我擦头发,我没有动。其实他身上比我更湿。
〃你的行礼我帮你收拾好了,现在吕太太那里。里面有你的银行存折,记得查查账。〃刘懿洲慢慢的擦着我的头发和脸,〃荣哥儿。。。我真希望能保护你。〃
我愣了一下,他苦笑起来:〃你记得以前我问过你的话麽?〃我眨眼眼睛不知怎麽回答,他又道:〃是的,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孟华当作哥哥,你是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爱的。〃
我震惊的看住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我感到尴尬和难堪。刘懿洲隔着毛巾摸着我的头:〃因为我曾经爱他,所以我能看懂你在想甚麽。〃
我移开眼睛,他低声道:〃不用觉得难堪,至少你在他心里是重要的弟弟,而我,甚麽都不是。〃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怎麽说话。刘懿洲重新发动车子:〃他曾经叫我照顾你,我是嫉妒的。但是我发现,这种嫉妒没有道理。因为孟华,并不喜欢你或我,他也许并不喜欢男人。〃
我低下头来,刘懿洲却笑了:〃荣哥儿,你要好好的,毕竟,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那你呢?〃我还是没忍住,〃曾经爱过。。。现在就不爱了麽?〃
〃我?〃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只是个局外人,永远没有参与你们故事的权利。我甚至不如吕华仪,〃
我摇头:〃其实你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