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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虹(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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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晚上,他值夜班一夜没有回来,星期五天还没亮,报馆的很多同事,还有晚晴的朋友们早早就赶来了,大家忙忙碌碌喜笑颜开,看上去竟比我自己还高兴。
看着我们昨天赶了一天才布置一新的房间,床头大红的喜字,床上铺着新换的床单,鸳鸯织就欲双飞,我忽然觉得苦涩,一天以前的晚上,在这张床上,我与他……我甚至还霸道的要他不许忘了我,我什么都不能给他,却还要他不许忘了我,我是不是好自私……
指尖在那对比翼鸟上轻轻的来回摩挲,身体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究竟要多少时间我才可以忘记?
被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推下楼,又在一群女孩麻雀似的的吵闹刁难中敲开了晚晴的门,穿着纯白色婚纱的晚晴仿佛一个流落凡间的天使,脸上幸福的笑意却看得我心痛。
晚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我们就要出发去教堂了,可是伴郎还没有来,我们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顾曼妮,她气喘吁吁的跑来,告诉我,“报馆里有些事要忙,大当家的说要我们先去教堂,他和红袍姐、老八他们一会儿就到。”
教堂里庄严肃穆,我望着正中央的十字架,却不由的感到心虚。
对爱情不忠诚的人,上帝一定不会原谅吧?
我们在教堂等了很久,还是不见戚少商他们来,我的心里越来越烦乱,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顾曼妮说,“我去附近找个电话打给报馆。”说完就利落的跑了出去,倒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
十多分钟之后,曼妮风风火火的跑回来,“打不通,真是奇怪!”
“怎么会不通?曼妮,你来之前报馆没发生什么事吧?”我越发担心,不安在心里一寸寸蔓延。
“没有,和平时一样!”曼妮说。 
“难道是路上遇到麻烦了?”我猜测着。
“顾先生——”白发苍苍的神父用拐着弯的汉语对我说,“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可是,伴郎还没来呢?”我几乎无法掩饰心里的焦急。
“神父,”晚晴走过来,很善解人意的微笑着,“再等一下吧。”
看到晚晴有些落寞的微笑,愧疚的感觉又浮上心头,我咬咬牙,“神父,不要等了,现在就开始吧!”或许他,并不想亲眼看着我结婚。
“顾惜朝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傅晚晴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神父不标准的腔调有些怪异,但的确是很美丽、也很郑重的誓言,一句“我愿意”便是一辈子。
而那时我想起的竟是在武汉的大课堂里,在一百多个学生面前,那句低不可闻的也许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我愿意”。
如果这句誓言一辈子只有一次,我早已将许给别人,我真的对不起晚晴。
于是我张了张嘴,“我……”
这时我却听到脚步声,某个迟到的人溜着边急促的走到教堂前排,引起一阵低低的骚乱,他压低声音对劳二哥讲话,是老八,他的声音不高,我想他并不想打搅我的婚礼,但又压抑不住焦急的情绪,偏偏我的耳朵又的确够敏锐。
“二哥,你们快去看看大当家……报馆被人丢了炸弹,大当家受伤进医院了!好像是‘七十六号’干的……”
“什么?!”我和劳二哥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教堂里的亲朋都被我们吓了一跳。
我几步跨到老八跟前,看他灰头土脸,身上还沾着血迹,我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又急又慌的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当家他怎么样了?”
“他……伤得很严重……该死的‘七十六号’!……”老八满脸的焦急愤懑。
“少商……”我放开老八,心急如焚,拔腿向外跑,压根忘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惜朝——”我听到晚晴在身后喊我,带着一点浓重的鼻音。
我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失望、痛楚、心碎……都是我害得……但是我不能留下,“对不起,晚晴……”我再也不想骗你,也骗自己。
我不顾一切,丢下绝望的新娘和一干惊讶不已的亲朋好友,跑出教堂,少商,你不能有事,等着我……

(十六)
“炸弹可以使奴才屈膝,但不能使真理低首。暴力的施行,在被压迫者是反抗,在统治者,却往往是权力失败的最后一著棋。”
“本报始终抱定一贯之政策,不受任何方面之威胁与恐吓,以尽报人之天职,决不因任何危险伤害,而变更本报之宗旨及信条。”
……
报馆被炸,主编躺在医院里,“七十六号”妄图迫使我们停刊或是改变立场,顺便杀鸡儆猴威胁我们的同行,我们绝对不可以让这帮汉奸走狗得逞!
所以在得知少商的伤势已无性命之忧后,我便和同事们一起回报馆,收拾了残局像往常一样工作。幸好炸弹的威力并不大,除了地板上炸出一个大坑,熏黑一面墙壁,毁了几副桌椅,伤了一个人以外,我们的损失……并不惨重。
一颗炸弹就想让我们低头,简直太痴心妄想了!
写完社论,署上“剑虹”这个名字,我知道,我们的报纸得罪了“七十六号”,血雨腥风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我也知道,即使换作戚少商来写,他也绝对不会写出任何一个妥协的字眼。
别问我为什么没在医院陪他,人家的正牌女朋友在那里,我杵在那儿算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醒,我抛下自己的新娘不顾一切的跑出教堂,到最后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是不是很可笑?
既然他身边有人照顾,也就不需要我操心,我要做的便是,在“七十六号”的威胁恐吓之下撑住这家报馆。
他说过,《明报》就像是我们的孩子,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和挫折,我都不能让它夭折。
然而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给晚晴一个交待。
我明白我对她犯下的错误任何言语任何方式都无法弥补,我不求她原谅,我也根本无法原谅自己,我能做的只有对她坦白,并且祝福她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归宿,虽然我知道这样很残忍很自私,但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再继续敷衍她欺骗她,否则就是错上加错。
晚晴的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的让我觉得不正常,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她却说,她不怪我,她宁可我把她丢在教堂,也不愿意我欺骗她一辈子。她还说,她还是要谢谢我把她从家里救出来,她不愿意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与自己没有爱情的人,她自己的幸福,不要别人施舍,更不要被任何人左右。
她当时的样子自信而且坚强,但我也猜得到,一向善解人意的晚晴,或许只是刻意掩埋她的悲伤,不想让我为难……
她对我情深意重,我却只能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见过晚晴之后,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一点解脱和释怀,即使晚晴说她不怪我。这辈子我注定要欠她一份情,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 
我背叛了对她的感情和承诺,只怕连上帝都不会原谅我吧……
我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我们举行婚礼的教堂,从前我并不相信上帝这一套,但此时我却诚心诚意的在上帝面前忏悔,不管上帝肯不肯给我救赎,但至少我可以祈求他给晚晴一个幸福的结局。
“如果晚晴的幸福需要拿你自己的幸福来交换,你愿意吗?”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用他不甚标准的汉语对我说。 
“我愿意,”我答道,“这是我欠她的。但是——如果上帝要惩罚我,请不要降罪于我的爱人——”我虔诚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们的感情,如果天地不容,就让一切的罪孽由我来背吧。”

第二天上海大多数报纸都对我们给予声援,“七十六号”的龌龊行径不过是给了我们报界一个联合声讨亲日派的机会。
虽然上海的报纸各有派别各有立场各有归属,但在攻击“七十六号”这点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同仇敌忾,“七十六号”自然当我们是眼中钉肉中刺,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拿《明报》这个羽翼未丰满的新生报纸开刀?如果直接向《申报》这样的大报或是CC派的报刊下手不是更有威慑力?我不相信他们是对大报或是党派报刊有所忌惮,“七十六号”根本连重庆政府和军统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让他们特别不满的事情?但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难道是我们的评论言辞过于激烈?但是在上海骂“七十六号”骂的最尖锐最刻薄的那个绝对不是《明报》。
算了,我懒得再多想“七十六号”的目的,反之他们早晚都不会放过我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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