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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里满眼的素白,人人披麻带孝。就连十多岁的小松,也穿著白麻的孝衣,在父亲的灵前抹著眼泪。回想起三日三夜里画里的旖旎缠绵光景,沈笑松几疑是在梦中。
长生显然已经是几日没有睡好了,眼下有淡淡的黑圈。看见沈笑松,马上低了头退了开去。沈笑松也装作没看见,自与小松去说话。
郭府里下人已经走了不少了。也难怪,这般不停地死人,死得又这般诡异,凶手至今一点线索也无,怎麽能让人不怕?郭西临只管挥手,叫帐房多给点银子,打发他们走。现在留下的,都是郭家的族亲,仍然有百余人。长生虽然年轻,但素来持家有方,她整天打理,郭府还是照样过著,没有出什麽大岔子。只是看样子实在是累著了,郭西临论能力不如这妹妹,也远不如她坚韧,成日里长吁短叹,甚或是泪汪汪的,长生一人扛著,著实不易。
沈笑松心里担心的却是小松,郭西临和长生的安全,毕竟郭家的嫡亲只有这几个人了。一面跟管家商量,每夜里安排人巡夜,又叫人察看郭府四周围墙,看有没有能容人进来的地方。
郭西临忽然叹了一声,道:”如果是人还罢了,如果是鬼,怎麽防也防不了的啊!”
沈笑松道:”西临,你莫要这般垂头丧气,胡说八道!”
郭西临道:”那大哥如何解释?他怎麽也不可能自己上吊自杀啊!”
沈笑松道:”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他们是被鬼害死的呀!”拍了拍他肩头,道,”别自乱阵脚,你房外,长生和小松门外,我都安排了人守夜,你们不要乱走,不会有事的。”
郭西临坐在灯影里,竟至微微颤抖。”笑松,你晚间没事,来陪我说说话可好?我一个人……心里害怕……”
沈笑松笑道:”好,我一个人也闲著无聊。从今晚开始,我们下棋吧。”
抬头见了长生在屋角,唤了管家来吩咐道:”告诉小姐,夜间一定不要出房。”看了小松一眼,道,”小松也一样,叫他的奶娘盯紧点。”
一连下了四五天的棋,次次都是沈笑松赢。两人本来是棋逢对手,无奈郭西临心中害怕,哪里有那麽多心思来下棋?沈笑松不耐烦,又不能走,只得一盘又一盘地下下去,直到起更时分才回房睡觉。
这夜,郭西临一连输了三盘,愁眉苦脸地道:”笑松,咱不下了,说说话吧。”
沈笑松笑道:”也好,这样下著怪没意思的。”
郭西临突然道:”笑松,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长生怪怪的?”
沈笑松一怔,道:”长生?她怎麽了?”
郭西临道:”我看她这几日啊,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气。就算再不施脂粉浑身缟素,也遮不住哪。”
沈笑松道:”这个时候,喜字从何而来?”
郭西临却笑道:”笑松,你还装糊涂呢,真是的,你如果喜欢长生,我是求之不得。办办喜事冲一冲,也未尝不好啊……”
”喂喂喂,”沈笑松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皱眉道,”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郭西临笑道:”你就别再装了,你人才品貌样样都好,又是我家的恩人,难道我还会反对不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沈笑松正色道:”西临,我跟长生没什麽。前些日子里,她是曾对我示意过,我已经明白拒绝了。”
郭西临一呆,道:”拒绝了?长生哪里不好了?”
沈笑松笑道:”哪里都好,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眉头一蹙,道,”你刚才说她满脸喜气,确是实情?”
郭西临道:”那还有假,你自己回想看看。”又追问一句道,”真不是你?”
沈笑松道:”真不是我。若是我我何必不承认?”想了片刻,道,”这几日长生躲著我,一直不跟我说话,但细想起来,确实是如你所言,眉目间颇有春色。”
郭西临拍案道:”这就奇了,她是认识了谁?这府上的人转来转去就是这些,没理由这时候会突然喜欢上谁哪。”想了想又道,”这几日因为下人走了好些,不少东西都是外面叫人送来的,这些事都是长生在办,莫不成她跟谁好上了?”
沈笑松眉头蹙得更紧,还未搭话,郭西临又摇头道:”也不可能,以长生的个性,怎麽会看上那些商贩之人呢?奇了,真是奇了。”
沈笑松沈声道:”西临,明日你把长生找来,好好问问。这种事只能你这个做哥哥的来办了。”
郭西临嘿嘿笑道:”怎麽,笑松,你急了?怕长生被人抢跑了?”
沈笑松啼笑皆非,道:”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脸色一沈,道,”我们这些日注意了防范,没有出什麽事。那凶手想进府也没那麽容易,他难道就不能扮成送货的商贩,来接近长生?”
郭西临顿时惊慌起来,道:”那,长生,长生她不会有什麽事吧?”
沈笑松道:”长生也不会那麽傻吧?也才几天,不至於发生什麽。只不过,你明天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现在我们对任何事都不能掉以轻心。”
郭西临连连点头,沈笑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也回房去睡了。你记得明天起来就去盘问长生,我会去找管家仔细问问,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沈笑松走出房门,看著郭西临房中灯熄了,又走到长生的小院,问守院门的人道:”小姐睡了吗?”
”小姐早睡了。”
沈笑松见房中一片漆黑,便也回到自己房中。他也疲累,倒下便入睡了。
长生的房中,忽然亮起了灯。过了片刻,只听门轻轻的吱呀一响,脚步细碎,长生提著一盏灯笼,蹑著足走了出来,走到墙角,那里有道小门,原本是封死了的,长生一推,竟自开了。
她把门虚掩好,沿著墙外的小径,一路走了下去,显是已走惯了的,轻车熟路。来到了一片树林里,她站住了,擎高了灯笼左顾右盼。
”这里。”
长生听到声音,顿时笑靥如花,步履轻盈地奔了过去。她刻意装扮过,一身粉紫衣衫,略施了粉黛,更显娇美。
”长生,你没有戴孝。”
长生娇嗔地低了头,鬓边金钗上的流苏就摇摇晃晃。”晚上嘛,只给你一个人看的。我白日里还是会换上孝服的。”
”你出来的时候没人看到你?”
长生把手里的灯放到草地上,还是满脸绯红地不肯抬起头来。”当然没有,我是等家里人都睡下了,从角门里溜出来的。今夜……怎麽要约到这里来呢?”
”这里不好吗?”
长生游目四顾,树林茂密,月光都透不进来。草地如锦,旁边一个小小池塘,风吹过的时候就有一圈圈轻微的涟漪。
”好。你说哪儿都好。”
长生依偎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上,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发烫,直烧到了脖子上,脑子里也是一片浑浑噩噩。直到衣服被解开,冷风灌了进来,才略清明了几分,伸了手去推他。只听那人的声音,在耳边柔柔地道,”怎麽,还害怕?”
”……不是怕,只是……”
”不怕便好……”
”……”
过了良久,长生微微地动弹了一下,更紧地靠在对方怀中,不胜娇羞地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何不娶了我?每夜里这般,我,我……”
只觉耳边被吹了口气,低沈的笑声响了起来。”你是不是怕被人发现?”
长生含羞点了点头,道:”我家毕竟是……”
对方笑了起来,这次声音略大了些。”好,你从此之後,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长生还未说话,忽然觉得对方在她颈上轻柔爱抚的手,骤然加了力道。长生涨红了脸,想叫却叫不出声,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此时瞪得滚圆,双手用力去掰对方的手,却哪里扳得动丝毫。
”以後你就不用害怕了。”
扑通一声,仿佛有什麽落入了水中。那盏灯笼,不知何时也熄灭了。
沈笑松又是被闹嚷嚷的声音吵醒的。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只见郭西临呆呆怔怔地站在门口,脸上却是一片空白。沈笑松心中一沈,知道又出事了,问道:”这回是谁?”
”长生。”
沈笑松脑中轰地一声,推开郭西临便往长生的小院走去。郭西临木然地道:”不在她房中,在府外。”
沈笑松怔住,回头道:”府外?怎麽会?”
”角门开著,她应该是自己出去的。”
沈笑松脸色大变,道:”带路,我去看看。”
长生已经被捞了上来,平放在草地上。身上盖了一块白布。她死得很惨。赤身裸体地被人抛到水里,衣物尚遗在草地上。还有一盏灯笼,沈笑松认得那是郭府的。
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