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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扫了一眼场上三人,目光微垂落在顾浅白的长裙上,终是皱了皱眉。
“出什么事了?”
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 9
顾浅白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她本就年纪轻,一时脾气冲了些,也并非真要跟素未相识的人争些什么,于是她勉强冲高子乔扯出一丝笑,“没事,我们走吧。”
宋心然抖了一下汊。
她看见高子乔的右手轻轻搭在顾浅白的腰上,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则充满了怒意、疏离、还有不屑,他在用目光告诉她:适可而止。宋心然捏入手心的裙子都皱得不行了,他是不是误会了她,认为是她心胸狭隘伺机报复,才将酒故意泼了顾小姐一身……宋心然本来想要解释,可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的眼神给生生堵了回去,堵得心里拥塞不已,却找不到可供发泄的出口。
高子乔看了一眼宋心然就移开目光,朝顾浅白温温笑道,“我先送你去换衣服,待会我会跟妈解释一下。”
说完他朝苏沫点点头,就揽着顾浅白一齐离开了。
苏沫拦住了他,清冷冷笑道:“你是不是欠心然一个解释。”
“沫沫,我还有事。”他很坚决。
身后的宋心然嘴角始终紧紧抿着,眼眶里一瞬蓄起泪滴。她想来是忍了一个晚上,或者比一个晚上还要长久,她怕是不想再忍下去了,于是没有告别的,她就那样径直提起了裙角,飞快地朝大厅正门奔去朕。
苏沫下意识就要去追,却突然被带入颜东怀里。
她仰脸看他,“你放开我,我怕她有事!”
“沫沫!别紧张!”颜东忽然朝她的嘴角吻去,轻轻一碰就抽开,苏沫一怔,霎时安静了下来。
颜东舒出一口气,“就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安静一点。”
苏沫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只是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看得他直发虚。
颜东笑了,“沫沫你可别这样瞪着我。”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呢,你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颜东皱了眉,怀中的她分外安静,那双眸子却又变得空落无神,一丝生气也无。他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高子乔,俯身凑近她的耳廓,低低说道:“我已经属意让司机务必将她安全送到家。”
苏沫不解地询问他,他按住她的脑袋不让乱动,无奈地说:“子乔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自小他妈妈就强势惯了,这门和顾家小姐的亲事是她和高伯父亲点的,子乔先前一直不肯妥协,今天这样反常,我估计是袁伯母拿了宋心然生病的母亲作为要挟,逼他演着一出戏,好让宋心然死心。”
苏沫整个人怔在当地。
颜东理了理她垂落的几缕碎发,又如往常在美国那样习惯性刮了刮她的鼻翼,温和而笑:“话说回来,子乔和宋心然还不是男女朋友,他们各自找了别人男欢女爱,也不是不可以。”
……
人群来来往往,灯光不断交叠闪烁。
苏沫始终沉默地聆听。
“以航!”
身后一声娇柔呼喊响起,苏沫回神赶忙撑开了一些身子。
两人一道望去,只见几米开外,陈以航悠闲淡定地朝他二人瞧来,杨昱美则如一只蝴蝶般朝他翩然飞去。
陈以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略过正朝他奔来的女人,投向了颜东身侧的苏沫。
无声,也无息,就只是死死地瞧着。
隔了人群,隔了喧嚣,隔了身份,隔了地位,死死地瞧着。
她看入眼,那一张颠倒众生的魅颜,映在灯光下,有一种沉静的毅然。
杨昱美也注意到以航同苏沫之间微妙的电光火石,愈发要朝他怀里黏去,双手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似乎要证明些什么。苏沫水般双眸瞬间变得冷淡,眼底簇起一团火焰。陈以航倒是极满意这种结果,唇角微勾,很快就携着杨昱美离开去了舞池,他们应约跳今天的第一支舞。他走过苏沫身边时,她像慢动作一般捕捉关于他的所有,他的眉眼如往常般坚毅沉静,仿若从未相识从不在意……
也许最伤人的并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愤怒或者痛恨,而是现在这样,越是漠不关心,越是让人难受。
苏沫一晚上都在不停地喝酒。
她醒来时已经在车上了,车窗微微降了些缝隙,呼呼风声冷冽地吹过她的头顶。
属于冬天的风。
凉城一直往西,出了城再开车几十里路,有一处鸟鸣花香、苍翠掩映的地方。
冬日阳光温和,蜿蜿蜒蜒的小径上行人稀疏,树荫不复浓密,小径两侧都是或高或矮的山峦,虽是冬天,坡上依旧一篇葱翠。间或风吹来,绿枝摇摇摆摆,安谧的气氛里便又添上一层别样的情致。
陈以航顺着石砌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没让这里的工作人员跟上,一路望去,他可以准确地说出,这里冬天的时候会开满漫山遍野的梅花,那里有一颗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四百五十七阶台阶一晃到了身后,他停下步子,站定。
陈以航眯了眯眼,就看到了眼前立着的小小墓碑。
杨颂荏之墓。
他靠着墓碑坐下来,旁边的寒风瑟瑟直吹。
碑身上的灰积了一些,他擦了去,袖子上沾了灰,滑稽得可笑。
“躲这儿呢!”
陈以航白了来人一眼,扔过去一支烟,“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好妹妹和妹夫。”
“滚!”
高子乔也不怒,笑嘻嘻倚着墓碑的另一边席地坐了下来,冬日的地本就寂凉,他甫一接触,只觉那凉意顺着皮肤纹理直直要渗进心底。他“倏”一下打响打火机,点燃烟头,又凑过去帮以航也点了上。
“说吧,是不是动真情了。”
陈以航望了望他,子乔笑着吐出一口烟,“苏沫。”
你是一座岛,而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10
陈以航没说话。
他尝了一口烟,险些被呛到,猛咳嗽了两下,指尖上的烟蒂抖得“簌簌”直落。
高子乔看他这架势,知道多少猜中了些。
他也默着清了下喉,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上杨颂荏的照片,又猛吸了几口烟。浓烈的烟雾袅袅直上,覆在了他薄而清透的眼镜片上,模糊糊一层。高子乔摘下眼镜擦了擦,嘴上冒出一句:“我看她多少对你也有些意思,你要真喜欢,就去追,别困在现在这样的感情里,困一辈子不值当!”
陈以航的嗓子被烟搅得微苦,他侧目瞧高子乔,他擦拭镜片的动作格外仔细,眼睛微微眯起。
“我还记得你刚戴眼镜的时候。”以航忽然说。
高子乔也笑,“是啊,最初的时候就是为了耍帅,对了,你还记得荏荏当时的反应么,就是我第一天戴上眼镜,她跑来笑话我的样子。”
陈以航看着他。
高子乔惟妙惟肖地帮他回忆。
“喂,高子乔,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的这个眼镜啊?我都不知道呢。”
“哦,上个月吧,好看吗?”男生笑嘻嘻夺过被女孩子抢走的眼镜,架到鼻梁上,顺势摆了个。
“我一直没问你眼睛度数呢,你到底近视多少度啊?”
“嗯。”男生声音小了下来,“度的样子吧。”
“度你也戴眼镜!”
“荏荏你笨死了!不觉得戴眼镜很帅很酷么,怎么样,是不是像个读书人?”
女生隔远了些看他一眼,“是有点像,不过是像解剖尸体的变态医生!”
……
指尖的烟头回落至手背,烫得高子乔缩了一下,思绪也被止住。
陈以航弹尽手中烟蒂,起身前前后后清理墓碑周身的环境,其实墓地工作人员定期都会修缮,可他就觉得不做些什么,心里憋闷得慌。高子乔弹了弹西服,准备下山,陈以航背对着他蓦地开口,语声低沉:“你说,阿荏要还活着,现在她会在干什么?读书,还是工作了?”
高子乔回身,浓眉一抬,只瞥见陈以航孤独绝立的侧影。
他半蹲着身子,手指缱绻抚过碑身上的照片,说了那一句话,却不打算等到子乔的回答。
“走吧。”
子乔快步跟上,皮鞋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对了,杨伯父什么时候出院?”
陈以航单手插兜,已经下到十几级台阶下,头也不回,“下月,还要在医院休养一阵子。”
“那你和昱美的婚期是不是近了,冲冲喜?”
“高子乔,你是哪个年代的人?”
陈以航止步,回头不满地看着他。
“得,有火气别冲我发。”他挑眉冲以航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赛一把?”
“好。”简短的一个字,就再不多话。
上车,拧下车匙,猛踩油门,两辆车“唰”一下齐齐冲了出去!一灰一黑,交错领先,速度快成了一阵风。陈以航的车内还放着歌,都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淹没,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