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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5I点5I中5I文5I网更新时间:2006…3…1 11:28:00 本章字数:6949)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一个美丽而忧愁的女人。
她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愧疚。
夜半时分,在我的床头,母亲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我可以听见她喃喃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惜朝,都是我的自私,对不起……”
她是很自私。
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和我手牵手送我到孤儿院。
“惜朝,乖,听院长的话,妈妈会来接你的。”母亲摸着我的头说。
我点头。
“妈妈——”我抱着身旁的小树,讨好地微笑等待她回头。
她终于没有回头。
孤儿院里健康的孩子大多被收养了去,只剩下些患病的或者长相怪异的。所有的人都对我笑。每个人都处处讨好我。
“惜朝,你笑笑,笑起来很好看。”院长摸着我的头说。
可我很少笑。
不久孤儿院来了一对男女。
“惜朝,他们是你的新爸爸妈妈。”院长说。
可我有妈妈啊。
“惜朝,他们会带你回新家,有大房子,有好多好多的玩具。”院长说。
可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妈妈啊。
六岁的我无师自通地逼走了那对男女。
“惜朝啊……”院长摸着我的头,什么也没说。
一直一直地,不断地有人要来当我的新爸爸新妈妈。
一直一直地,不断地那些新爸爸新妈妈们来了又去。
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漂亮的男孩,但不能遮掩我丑陋的个性:我撒谎,我打架,我偷东西,我甚至愚蠢得可怜,连简单的5+3等于几都不会。
新爸爸新妈妈们摇摇头,叹叹气,走了。
“可怜这么漂亮的脸蛋,竟然是个……”
一个走路瘸瘸地女孩指着我对院长说:“他是傻子。”
院长笑笑:
“他是傻。”
我是傻。
我站在母亲离去的那个路口一等就等了五年。
路口当年的小树如今已经能为我轻轻遮挡阳光了。
十一岁的时候,我离开了那颗树,那个路口。
我住进了新家。
男主人是个工程师,脸上永远带着笑。
女主人是个医生,身上永远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们相敬如宾,合家欢乐。
但十四岁时一只伸向我的手摧毁了我融入他们生命的渴望。
女主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男主人从鬼门关抢回。
我全身而退地被送回了孤儿院,而不是少管所。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十八岁,我不负众望地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一个孤儿院出来的,没家庭,没背景,能干什么,玩玩还可以,不能当真。这些我上中学时就已经知道。
我拒绝了各种派队的邀请,女孩子们的邀约。我奔波于学校与打工场所,日子不多彩但充实。
直到毕业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至今仍清楚记得当时那个急忙从车子上下来的她,是如何地让人惊艳,如何地美丽动人。
她在我旁边蹲下,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白酒香气。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地哭,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我想起了多年前也有个女人在我身边这样哭过,然后消失在有着一棵香樟树的路口。
“妈妈……”我陷入了昏暗。
我醒来,生命中就这样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晚晴。渔舟唱晚,明日晴天依旧么。
她拉着大病初愈的我开几个小时的车到一片绿色原野只为放一只风筝。
“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我说。
“城市的污浊让我感到死一样的窒息,我带你来是呼吸的。”
她对着天上只剩一小点风筝大喊,
“微风,微风,让我乘风而去吧。”
她在早晨六点钟把我从被窝中拉出陪她到市区最高楼顶楼只为看烟花。
“白天烟花有什么好看的。”我又说。
本来昨天晚上想带你来的呢,可是昨天我有事耽搁了,今天迫不及待地想让你看啊。
我笑着说:“原来白日烟花也这般好看呢。”
她看我说:“你多笑笑,你也很好看呢。”
我看着她,笑着看她。
她扑进我怀里:“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惜朝,你是学什么的啊?”
“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拿到律师执照了。”
“律师啊,那你到我爸爸的公司当法律顾问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恩。”
晚晴带我回家。
她的父亲和表哥一愣之后又一副了然的表情。
有时晚晴不在的时候,黄金麟就会轻蔑地看着我说:
“小子,攀上金枝了,人家说娶个好老婆,就要少奋斗二十年,你真是厉害啊。躺在女人裙底下吃饭,你还真他妈的有种。”
我只是笑笑。
这种人,不学无术,狐假虎威,还要觊觎傅家的遗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
这种人,一眼就看穿。
“你笑什么!”
他恼怒地喊道,忽地又自己一笑,探头在我耳边说,
“顾惜朝,你多笑笑,这样你的晚晴才会更喜欢你呢。”
“那个人是谁?”我拉下了脸问道。
黄金麟脑子一时没跟得上,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要问你自己了。”我冷笑地说。
我没想到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还可以长得如此相象。
不!不像!
他的笑容干净清澈,他的脸上没有世故的沧桑,他像一个发光体,一个太阳,吸引旁人的目光,也温暖了身边人。
我站在树后看他。
我暗骂自己: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在干吗,自取其辱。”
“你才回来啊,你这一整天去哪里了,怎么都找不到人。”晚晴着急地上来问我。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已经深深烙刻在我灵魂上的仙子。
如果一个人贫穷,就让他一辈子贫穷,他还能感受穷人的快乐。可一旦让他拥有,再失去,他就永远做不回那个快乐的穷光蛋。
因为失去的感觉,痛彻心扉。
“不是要考试了吗,我出去温书了。”
我选择逃避。
“他哪里是去温书了。”黄金麟高亢地声音响起。我自嘲地想原来我连逃避的选择权都没有。
“他去看崔略商了。”
晚晴的脸立刻惨白了起来。
我苦笑地看她。我不想的。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晚晴说。
他们是名当户对的未婚夫妻。
两家说好只要两人大学毕业就让两人完婚。
晚晴幸福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大三那年,崔家出事,崔略商被绑架了。
一个月后,一个铁姓的警官抱着昏迷不醒的崔家少爷出现在市区医院。
晚晴哭了一个月,瘦了一整圈,得到消息,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照料。
第三天,崔略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
“晚晴,我们分手吧……”
我摔门而去。
凭什么,凭什么,我放在心口尖疼的仙子,你却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一个爱上男人的杂种。
我冲进疗养院,对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大骂:
同性恋,变态,畜生……
用尽各种我能想到的世上最恶毒的字眼。
啪!
我捂着脸看她。
“你不可以骂他。”晚晴边哭边说。
我冷笑:“你哭什么,要哭的人应该是我。”
我转身离开。
原来什么绿野风筝,原来什么白日烟花,都是他们曾经的爱情电影。
我算什么。
连一个跑龙套的都不算。
只是一个替身。
从电影开场到落幕,没有身份的表演而已。
一阵恨意从丹田直冲而上。
带着奔腾如海的毁灭一切的饥渴。
我得不到幸福。
任何人,
都休想得到。
我找到黄金麟。
他乐得看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