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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按按吧,我跟我弟弟学过几天按摩,”王文杰看不下去了,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要不……我打个电话,叫我弟弟过来给你扎扎针?”
“免了,我可信不过你弟弟那没毕业的二把刀(见注),”林烨挥了挥胳膊,不耐烦地示意王文杰继续汇报,“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轰!忽然一声响雷,炸得王文杰一哆嗦,往窗外一看,果然已经变了天,满天黑压压的乌云密布,大风吹得窗户卡啦卡啦地响,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眼看着倾盆大雨就要下来了。
注:二把刀——北方方言,指某些有一点本事,却还达不到精深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意思。
40
这该死的雨!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两个披着雨衣的路人狼狈不堪地踩着满脚的泥泞,满腹牢骚地诅咒着见鬼的天气。
山区的天气就是这样,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下雨的时候死命地下,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尤其是现在这暖春的天气,一下起雨来那叫一烦,就好象老天伤风感冒打了个喷嚏,没完没了的绵绵细雨,不冲出泥石流来誓不罢休。
铁牛乡属于郊区,离城不算太远,泥石流的可能性倒不大。可是一下起雨来,山路崎岖泥泞湿滑,走起来可就费了老鼻子劲了。
本来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狼狈,铁牛乡的公路还是修得不错的。可是这阵子正巧赶上了路面翻修,天晴的话还勉强能通车,偏偏下了雨,车子陷进泥里就拔不出来了。
“唉!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王文杰扯着嗓子对前面那个人喊,其实纯属扯淡,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下着雨,想歇都没地儿歇去。
所以前面那个人没搭理他,埋着头赶自己的路,脚步印在泥巴上,一行深,一行浅。
所以王文杰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人屁股后面,时刻准备着,要是那个人滑倒了的话,他能在后面一把接住。
可惜他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当那个人当真一脚滑空向后刺溜……摔下来,王文杰一个没接住,俩人就叽里咕噜一块儿滚成了两块大山药蛋。
TMD!林烨骂了句脏话。
王文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再把林烨拽起来:“怎么样?伤到没有我看看!”
“没事儿。”林烨整了整衣服,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弯腰揉了揉大腿,“接茬儿(接茬:接着的意思)走吧。”
王文杰说等一下,跑到路边找了棵歪脖子树,使劲折下一根粗树枝来,捋一捋枝叶毛刺,递给了林烨:“头儿,拄上吧,方便点。”
林烨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我还没老到那份儿上呢!”,大步向前走开了。
王文杰于是又叹了一口气,唉。
说心里话,王文杰是不愿意跟着林烨出来的。下着雨,他的腿又不方便,路这么不好走……可是林烨说不行,咱们先去摸摸底,探探虚实,最怕的就是打草惊蛇。你们组的人都太年轻,没经验。包括你王文杰,就算穿着便装,那脑门上也刻着俩字呢——警察,老远就能让人给认出来!
所以林烨说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这案子影响太大,不能不重视。我好歹干了几年卧底,能装得像那么回事儿,搁谁也想不到是不是,一个瘸子,能是警察?
林烨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可是王文杰只觉得鼻子发酸。
“头儿,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坐会儿再走吧,我累了。”王文杰指了指前面拐角的小凉亭,牙齿格格格地打架。
林烨点点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表,没说话。
两个人坐在了凉亭的石头凳子上,一个坐在这头,一个坐在那头。
王文杰在心里偷偷比了比距离,离得不算远,几乎是只要抬起胳膊伸出手就能碰到他的脸……啊不对,好象还要差一点点,嗯,到底能不能碰到呢?
“你干什么!”林烨一把抓住了王文杰的手,吓得他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把手伸出去了。
“啊头儿!我、我……”,王文杰慌得站了起来,语无伦次。
“爪子冰凉,”林烨撒开了手,就像刚才抓住他一样突然,“当心感冒。”
王文杰赶紧说了声谢谢,抽回‘爪子’躲一边儿缩着去了。
雨还在下,不大,可就是没有停下的趋势,看这样子,大概会下到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王文杰苦笑着揉了揉鼻子,自己大概是被弟弟传染了,白日梦。
其实能做做梦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说明自己还年轻吧?王文杰看着亭外淅淅沥沥的雨帘,如果连梦都没有了,心也就老了。就像那首老歌——青春梦已老,青春梦已老,寂寞它无处可逃。失去你的我的世界,越来越小……
林烨有些惊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会唱这首歌?”
“是啊,那时候……老是听你唱,听得多了,也就会了。”王文杰有点心虚,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搜遍了盗版音像店才找到了那张谭咏麟的专辑。
“是么?呵呵,我都忘了怎么唱了。”虽然这么说,林烨却还是接着唱了下去——青春梦已老,青春梦已老,不愿再为情烦恼。让我忘记爱的苦,爱的甜,爱的煎熬……
林烨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重重地叹出一口烟雾,像是说给王文杰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唉,我已经老得……不愿再为情烦恼了。”
林烨的脸,藏在烟雾的后面,让人看不清楚。
“瞎说。”王文杰勉强开了个玩笑,“什么老不老的?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对啊,连你爹都说我是‘老革命’了,呵呵。”林烨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该走了,中午之前必须赶到二道沟子。”
怨不得老爹这么不招人待见,王文杰无语问苍天,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后面这段路明显地好走得多了,路边有个路标,再翻过两道山梁就是二道沟子村了。
路好走了,心情就轻松了。林烨在前面吹起了口哨——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山巅……
王文杰心里一热,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头儿,其实你一点都不老,真的。”王文杰说得很真诚。
林烨没答腔,继续吹着口哨。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山巅……
“头儿,你看!”王文杰指着路的尽头,“那儿有一棵大松树,好高。”
林烨说你什么眼神啊?那是电视塔。
41
王文杰没看错,电视塔在最远的那道山头上,那棵松树是在前面第一道山头。
林烨也很快就发现了两个人说的不是一码事,毕竟能把电视塔看成大松树的人怎么可能当得成警察——即使是王爱国那小瞎子,大概也犯不了这错误。
林烨于是‘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王文杰有点沮丧,他感觉自己和林烨,就好象电视塔和那棵松树,虽然看起来是在一个方向,其实隔了千里万里。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
林烨说你能不能闭嘴?快到地方了,收敛着点儿。
王文杰摸了摸脑门说没办法,有人说了,我脑门上刻着字呢——警察。
林烨扭头看了他一眼,我没心思跟你逗咳嗽,这是工作!
王文杰臊了个大红脸,啥也不敢说了,闷着头赶路。其实类似的话刘队长也说过,而且语气和用词比林烨厉害得多,可是他就是没当回事儿,谁知道林烨说了这么一句,他就恨不得找个地道钻下去!
唉,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王文杰一直冲到了那棵大松树下面,这才收住了脚步,回头看看,林烨已经落下了很远。王文杰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泥,抬头仰望头顶的大树。
好大一棵树,很高,根深叶茂,在雨丝的润泽下显得郁郁葱葱。城里很难见到这么粗壮的树,王文杰围着树转了半圈,左右看看,掏出刀来在树上比画了几下,想刻下点什么,怔了半天,把刀又收了回去。
不是爱护公物,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写什么?什么都不过是一场青春梦罢了。
岁月慢慢的变迁再也回不去从前,早该明了这一切渺渺走远。我的心,我的心,等你的心已经疲倦……
等你的心已经疲倦……可是还是想等,也许,也只有等。
王文杰就那么靠在树下,等林烨赶上来。林烨走得不慢,可是显然并不轻松,那条伤腿尤其吃力,明显的有些力不从心。
雨还是一直一直地下,没有尽头地下,很冷。
手机响了一下,是王爱国发来的短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