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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飞早已在一年前考进了北方名校T大,许爸爸和许妈妈大摆筵席,连续庆贺了三天。
顾家老太太当时拉着阿笙的手,笑着对她说:“我们家阿笙争点气,到时候也考进T大,别人摆三天筵席,奶奶给你摆六天。”
阿笙听了,失笑不已。
阿笙是有考T大潜质的,她成绩一直都很好,在学校里成绩拔尖,被人称为学霸。刘依依学习也是很不错的,虽说没有名列前茅,但每次考试,至少能排在年级前三十名。
阿笙和刘依依没有分在一个考场,在大院里两人相互打气,刘依依竟比阿笙还要紧张,她说她早晨刷牙的时候,一直在干呕,难受死了。
阿笙笑了:“平常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顾城站在一旁,觉得好笑,阿笙自己明明紧张的要命,竟然还好意思佯装淡定,劝依依放宽心。
“依依。”顾城唤依依的名字。
“大哥。”依依低低应了一声,眸光有些闪烁。
顾城是大哥,许飞是小哥,依依小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扯着顾城衣袖玩,长大后,小女儿心性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似乎被顾城多看一眼,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顾城伸手揉了揉依依的头发,温声道:“考试结束后,大哥带你和阿笙出去大醉一场。”
一句话,竟压下了刘依依的紧张,她抬眸看着顾城,笑了。
……
阳光慵懒,隔着玻璃窗,暖暖的洒落在阿笙的肩上。阿笙手指有些冰凉,奋笔疾书,解题答卷的时候,她看着那些黑色字迹,仿佛光影里栖息的小鸟,经历了行尸走肉般的高三生涯,它们和每个高考孩子一样,都累了。
高考结束那天,阿笙是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放眼望去,处处可见同学们抱着家长失声痛哭,阿笙仰脸看着炙热的阳光,听着他们哽咽的哭泣声,微微的叹息声诉说着相同的无奈。
顾城远远走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没有问她考得如何,而是背对着光,含笑问她:“还好吗?”
阿笙轻轻道:“安好如初。”
03年9月,她正式走进T大校园
03年,高考制度太过残酷,好似一幕幕永不停歇的悲喜剧。
高考结束后学生自己先估分,参照往年大学录取分数,然后填报志愿,最后出成绩,等待各大学校录取分数出来。
很多人低估了分数,或是报考学校失误,只能去差强人意的学校开始他们的大学生涯。
填志愿那天,阿笙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她在学校电话亭里给远在美国的父亲打了一通电话:“我可不可以在国内读大学?”
顾行远良久没说话,最后他轻声说:“可以。”
阿笙在志愿栏那里填了:T大。
刘依依不敢填T大,考试结束后,她和同学们比对答案,发现考试结果不尽人意,她本人是很希望报考T大的,但却不敢冒险。
刘依依咬着圆珠笔,看了看阿笙的志愿表,神色纠结:“万一考不上T大呢?”
阿笙的表情是很平淡的:“那就再复读一年。”
刘依依犹豫再三,最终没有选择T大,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所大学,虽不如T大有名气,但也是百年名校。
“不管怎么说,以后都在一个城市里,彼此好照应。”刘依依起身交志愿,尘埃落定。
……
阿笙离校回家,老太太站在院子门口,朝路口频频张望,见阿笙回来,反倒转身进去了。
顾城在厨房烧水,说老太太想洗头。阿笙帮忙兑好温水,把老太太从屋里喊了出来。
老太太要自己洗,阿笙执意帮忙,老太太也不推脱了,哼道:“洗干净。”
阿笙只笑不语。
洗完头,阿笙帮老太太梳头的时候,对她说:“奶奶,志愿表我填的是T大,坐火车的话,四个多小时,离家挺近的。”
老太太好一会儿才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阿笙给老太太找台阶下:“是不是洗发水流到了眼睛里?”
“……嗯。”
顾城倚着门框,看了阿笙一眼,转身进屋了。
过了一会儿,阿笙走进顾城的房间,他正在收拾行李,明天动身前往美国。
阿笙张嘴想说些什么,出口之声竟是叹息。
良久,顾城打破了漫长的沉默:“我知道你能考上,考上T大那天,别忘了跟爷爷报喜。”
阿笙心一松,应了。是应该看看爷爷的,正因为爷爷已经去世,所以他比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更寂寞。
阿笙说:“没能跟你一起去美国,我很抱歉。”
顾城声音平缓,他说:“预期之内,我并不意外。”
03年9月份,刘依依在家人陪同下,在T市火车站和阿笙分道扬镳,许飞提着阿笙的行李,带她正式走进了T大校园。
04年盛夏,她哭得泣不成声
阿笙当初报专业的时候,选择了法学系。
顾家老爷子和顾行远都是律师,顾城在国外主修法律,到了阿笙这里,之所以选择法学系,并非是盲目跟风,从小受家庭熏陶,毕竟是喜欢法律的。
阿笙住在508宿舍里,四人房间,下面是书桌,上面是床铺,舍友都是父母陪着一起来的,所以看到许飞和阿笙一起走进来时,原本热闹的谈话场面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许飞性子开朗,把领来的床褥放在阿笙床上,就开始跟家长们打招呼,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人心花怒放。
这边,许飞跟人打外交,阿笙也没闲着,爬到上铺,开始铺床,邻床姑娘热心肠,取出阿笙的白蓝格子床单,对她说:“我帮你。”
“谢谢。”阿笙回头看那姑娘,长得很漂亮,最重要的是不娇柔做作,顿时对她很有好感。
“我叫江宁,你呢?”女生开始做自我介绍了。
阿笙礼貌道:“顾笙,叫我阿笙就好。”
铺床的时候,江宁指了指许飞,小声问阿笙:“你男朋友?”
“啊?”阿笙有些吃惊,再看江宁笑的意味不明,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家长们看到她和许飞一起走进来,笑容那么牵强了,当即忍不住笑道:“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在T大读书,今年大二。”
江宁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青梅竹马。”
阿笙笑了笑,青梅竹马也没错。
身为竹马,许飞无疑很称职,像学生证、图书卡、饭卡和选课卡都是他帮阿笙领回来的,许飞离开宿舍后,江宁躺在床上感慨万千:“此竹马,是好马。”
阿笙额头冒黑线,她分不清楚,江宁这话究竟是褒还是贬。
江宁是苏州人,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貌美如花”诸如此类的形容词,指的大概就是江宁这种大美女。
阿笙同宿舍,还有另外两位舍友,分别是关童童和薛明珠。
关童童是太原人,最大的标志就是那副黑框大眼镜,为人很和善,脾气好的没话说。
至于薛明珠,她是广西客家人。江宁说起薛明珠,原话是这么说的:“这姑娘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劲。”
这是阿笙第一次住集体宿舍,跟她想象中差不多,新鲜,融洽,要想彼此间熟稔交好,尚且需要时间。
这天晚上,阿笙失眠,她格外想念胡同大院,想念她的奶奶。
阿笙奶奶是在04年夏天去世的。早晨刷牙的时候,老太太忽然栽倒在地,脑溢血死亡,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阿笙闻听噩耗,吓得六神无主,她给远在美国的父母打电话。顾行远担心阿笙一个人难以应对,连声叮嘱她:“阿笙,你先去找你姑姑,我们马上回国。”
学校电话亭里,阿笙第一次拨通了顾清欢的电话。
早晨的风很清爽,陆子初走过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电话亭里,有少女握着话筒哭得泣不成声。
初见韩愈,他的目光不太友善
04年夏天,显得格外漫长。
老太太拉去火化那天,阿笙在老太太房间里呆了一天**。那天晚上,顾家人集体失眠。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葬在了一起,几十年夫妻,理应生同寝,死同穴。
阿笙在墓碑前下跪,她知道,死亡带走了她的亲人,从此以后,胡同大院里,再也不会有人等她回家了。
葬礼过后,顾行远希望阿笙能够跟他一起去美国,就连顾城也开始劝阿笙转学去美国。
阿笙拒绝了,她说她用了一年时间,才开始熟悉大学生活,即将大二,不想再来回折腾。最后她说,人总要学习一个人生活。
顾行远为此好话说尽了,也没能说服阿笙跟他一起走,毕竟还是放心不下阿笙,要不然顾行远也不会对顾清欢说:“阿笙一个人在国内,如果方便的话,劳烦帮我好好照顾她。”
家兄言语疏离,顾清欢扯了扯唇,“这话见外了,我毕竟是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