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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杀红了眼的血人穆鸠平这才抬起头来。
“你来干什么?”穆鸠平开了口,没想到却是这么冷冷的一句。冷得令戚少商全身的血液冻结,冷得让戚少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对,那眼中方才分明有惊喜!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戚少商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老八,不管你怎么想,我今天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和你斗气的。”戚少商一边说着,一边击退了几名辽兵。
“哼!”穆鸠平扫了一眼戚少商带来的西夏军,“帮忙?连云寨被一个顾惜朝‘帮’的还不够惨吗?不知道你今天又领了些什么人来?”
戚少商不再辩解,只粘在穆鸠平身边半步不离。
“戚少商!”穆鸠平吼了起来,“你听着,从英雄大会那天起,连云寨便和你毫无干系。今天就算弟兄们全都死在这里,也不希罕你带的什么西夏兵来帮忙!你还不快走?!”
戚少商胸中腾然火起。怎么说自己都没关系,但他听不得这些西夏兵将受委屈,毕竟大家都是看了他戚少商的面子才冒死相助。转念又一想,却笑了起来。“穆大寨主,我戚某脸皮厚,今天就赖着不走了。”说着,手起剑落,又砍退一个冲上来的辽兵。“而且,我想走也来不及了。”
是真的来不及了,戚少商带来的一千西夏兵也已经被辽兵包围起来。虽然这些兵士们骁勇强悍,怎奈辽军人数众多,两下相差实在过于悬殊。
穆鸠平虽然仍是冷着脸,但似乎不再推拒。有那么几个瞬间,戚少商似乎觉得又回到了从前,和连云寨的弟兄们一起并肩抗辽的情形。想到豪爽处,不由得长啸一声,腾身而起,将一柄剑舞得风雨不透。卧川剑气激射,饮了碧血,锋芒益发夺目。剑光滚动,仿佛天地间一条嗜血的蛟龙,衬得那一抹残阳黯然失色。
这一声虎啸龙吟,这一派拔山填海的气势,骇得辽兵们一时不敢近身,只围着二人,惶惶地观望。
“好剑!”戚少商赞道。卧川宝剑至阳,集太阳之精,出之有神。虽然先前的逆水寒也是难得的良剑,但也许因为其所背负的故事,戚少商从未觉得如这把卧川剑使起来这么应手。
辽军战鼓又催,辽兵们再次蜂拥而上。。。
***
冬日里的斜阳,慵懒的照在山谷和旷野,涂抹出一派宁静,寂寥,甚至透着些寂寞。重重山石后,却隐隐地蒸腾着一丝不和谐的气息。
——杀气。
顾惜朝不时向东北张望。身后一排排埋伏着的弓箭手早已抽箭搭弦,静息以待。这里的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毕,就等着察哥那边得手了。
“大当家的,再坚持一会儿。”顾惜朝在心中默念着。
烟。越来越浓的烟,终于出现在期待已久的方向!
顾惜朝嘴角泛起一个笑容:这不是一般的烟,这是在火焰中焚烧着的粮草化做的烟。粮草失火,足以令任何军队惊魂。那支正在交战的辽军应该很快就折回来了。
不出所料,未过多时,一支辽军出现在山口。这些辽兵人马疲惫,衣冠不整,显然刚从战场上下来。待辽兵前队完全进入山谷,顾惜朝手一摆,立时万箭齐发,辽军死伤无数,谷中哀声一片。尚未进入山谷的辽军见状向后撤退。
“扎口子!”顾惜朝命道。
埋伏多时的西夏步跋子兵跃身而出,将辽兵逃生的路堵上。前面是弓箭如蝗的山谷,后面是如狼似虎的西夏兵。作战几乎一天的辽兵们,仓皇中几乎没有思考,便向左手没有任何阻拦的一面突围。
没有任何阻拦,也只是表面上如此。几匹马刚一踏入,便被西夏步跋子们布下的磁蒺藜炸得人仰马翻,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也被掀下了马。
已经无路可逃!辽兵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左突右撞,互相践踏,乱成一团。
***
戚少商斗志正酣,却发现辽兵不再一茬接一茬的往上涌。再看去,后队竟已经开始撤退。辽军正在战场上占尽优势,是什么让辽人放弃到了嘴边的肉?循着辽军后队撤退的方向望去,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戚少商略一思忖,展颜大笑,“哈!好一个顾惜朝!”大喝一声,带领西夏骑兵,转守为攻,向辽军反扑。军队作战讲的是士气,双方士气此消彼长。此时攻守转换,连云人马和西夏人马为之振奋,杀声震天;而辽军则越发惊慌萎顿。追的人越追越勇,逃的人越逃越快——直到,前方无路可逃。
所谓兵败如山倒,主将都已被俘,辽兵纷纷弃械投降。
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人银盔银甲,一身素白战袍。这人这马,都极干净漂亮,与它们出现的背景极不相称。一个是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一个则是纤尘不染宛若仙人堕世。
“惜朝!”戚少商脸上的喜悦十里外也能看得到。
“大当家的,你怎么样?”顾惜朝翻身下马,有些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戚少商。
“我没事。我说过的不会有事。”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补充道:“这些血都是辽人的,不用担心。”
“哼!”身旁有人愤恨地哼了一声。戚顾二人回头,正对上穆鸠平冰冷怨怒的目光。
“老八。。。”
“你不要叫我老八!别以为你这次帮了连云寨,我便会领你的情。”穆鸠平愤愤地盯了顾惜朝一眼,转身离去。
留下两个人,望着穆鸠平的背影垂手无语。
这个冬夜,一丝风都没有,却冷得异常。
也没有星月。
而远处未熄的粮草垛,宛如一支火把,不愿成全一个本该漆黑如墨的夜。
于是戚少商就在这散发着焦糊味儿的空气里,呆坐了几个更次,身子似乎和身下的岩石连成了一体。
一个人缓缓走近。脚步极轻,却还是惊动了岩石上的人。他回头。
那张脸上并没有苦楚,也没有困惑。什么都没有,很是平静。和来人目光相遇时,平静的脸上便添了一个笑容。
“你来了。”戚少商挪动一下身体,示意来人坐下。
顾惜朝点了点头,坐在戚少商身旁。“你,还好吧?”戚少商那样平静的表情,他没有料到。
“嗯。”戚少商转头看着身旁的人,“我刚才在想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着,将卧川剑弹出鞘。宝剑打造地极为细腻,远处的火光映满了剑身,灿灿的仿佛血的颜色。这柄宝剑上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辽人的血,宋人的血,也许还有西夏人的血,蕃人的血。这些血,滋润了剑的魂。
凝神半晌,戚少商又道:“我还在想,如果在武林大会上,我用逆水寒杀了你,老八他们便不会离开我。他们要我用你的血,见证我的名,我的义。。。其实也许是他们的名,他们的义,他们的武林江湖。”戚少商顿了顿,“老八今天仍不肯原谅我。似乎那么多死在辽军刀下的宋人冤魂,也抵不过你一个人的死。”
“那,大当家的可有想明白?”
“有的想明白了,有的没有。”戚少商笑了一下,定定的望着身边的人,“但是我决定不再去想了。”笑容益发灿烂,仿佛稀释了一方黑暗。
顾惜朝也笑了,笑得很是清亮。“嗯,很多事,即使想明白了,也只有选择不明白的活着。”顾惜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军中禁止饮酒,这可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因为知道这里有个无酒不欢的家伙。”
戚少商一把便将还带着顾惜朝体温的酒壶抢在手里,眼睛发亮,圆脸上漾出两个酒窝,“好你个顾大将军,真有你的!竟敢带头违反军规!”说着在顾惜朝肩上轻轻捶了一拳。
“不要的话拿来。”顾惜朝作势去抢。
戚少商怎么肯依,忙转过身去,用背档着,拔开壶塞,送了一口入肚。“本将军说了,这不算饮酒,这是天冷御寒。来,你也来一口暖暖。”又把酒壶送到顾惜朝面前。
顾惜朝抿了一口,道:“是很冷,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片雪花便袅袅的落在肩上。又是一片。越来越多。
顾惜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翠绿的萧,悠悠的吹了起来。玉萧四周的雪花,似乎也被染了绿色,合着萧声律动着,旋转着。戚少商起身舞剑和曲,一手持剑,一手持酒,边舞边饮。
雪下得愈发的大,愈发的急,宛如满天飞絮,绕着莹莹剑光。卧川不再映如碧血,而是银光漫射。
萧声停了,另一支剑跃入,与卧川同舞。两剑舞得很慢,慢得如同孩童的游戏,但却极为契合。
地上的雪越积越厚。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只一个眼神,两人便一起抛了剑,仰面朝天躺在了雪地上,任那银絮落在身上,脸上,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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