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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烛光摇曳。
烛泪结满灯台,一缕轻烟冒出,蜡烛燃尽,屋中顿时漆黑一片。墨梁忙推门进来,找出蜡烛点燃插上烛台。长鹤闭目未醒,穿着淡青色的亵衣躺在床上,身上搭着墨梁的一件黑羽军衣衫,睡颜清隽,鬓旁一缕白发拖在黑色的衣衫上。叶笙坐在床边伸手搭住他脉门,墨梁和北项鸿瞧着他。半晌,叶笙摇摇头说:“还是老样子,这脉象甚是奇怪,我从未遇到,书中也未提起,还得等到……”刚说到这里,就见长鹤身体动了下,原本冲向里侧的脸庞转了过来。
“长鹤!(长鹤)”“哥哥!”三个人轻声叫着。片刻,睫毛动了动,眼睛还未睁开,唇角先流出笑意。瞧见三个人凑在床前盯着自己,长鹤全身乏力,忍着不适轻笑说:“我没事。”转脸瞧瞧窗外漆黑一片,又问:“这是几更了?你俩还不去歇息?”
“哥哥,你脉象我把不出来,你身体可有哪里不适?说与我听听。”叶笙紧张忙问。
“我好得很,还做了一个好梦,可能法术初用耗了些精神,你们不必担心。”长鹤想伸手拍拍叶笙的腿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好安慰说。
墨梁冷着脸捞起他胸前的白发送到他眼前说:“你骗我,为什么会这样?”
长鹤瞧着他手里自己的白发,心下了然,脸上却依然云淡风清道:“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可我除了有些想睡没别的不适,真的。”他死不承认,叶笙和其他军医又诊断不出什么,北项鸿无奈只好拖着万般不愿的叶笙走了。
墨梁跪在床上将长鹤绵软无力的身躯抱在怀里,用头顶磨蹭在他脖颈间,心里说不出的不安。“长鹤!”墨梁轻唤一声道:“这仗打完了,你别做官了,我也不要什么战功,咱们走得远远的好不好?北项鸿对小笙很好。”
长鹤心中一酸,闭上眼睛,将眼角湿润欲滴的泪忍回去,深吸了口气说:“好,听你的,你说到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闻着墨梁身上熟悉的味道,长鹤心里轻声说,我答应你,只要……我能撑到那一天。
长廊深重门合,寂寥夜萧然独坐,旧事前尘难抛却。青丝暮成雪,血海智昏,一步错步步皆错,情奈何?
“砰”的一声,铜镜被小龙王拂到地上。穿着黑袍的背后,如扇一样泻开,白发如雪,间中只剩青丝几缕。身躯颓然趴伏在案边,白发滑过肩头,用手紧紧攥住。我还剩多久?
将养了十几日,长鹤提出要助黑羽军攻下南安,北项鸿斟酌这些日子里南华城中国师毫无动静,说不定是法术被破后重伤在身一时无法痊愈,此时黑羽军有长鹤相助,加上众将士同仇敌忾确实是攻城大好时机,欣然应允。
黑羽军结队在南安城外,南安失了守将宋柬由狮陀军几位大将固守,听闻黑羽军到了城外忙召集人马登城观看。只见盔明甲亮,旌旗舞动,刀枪林立,将旗飘扬,黑羽军在北项鸿带领下气势如虹。站在北项鸿身旁,银冠轻甲素白战袍,胯下赤驹丰神俊朗之人正是长鹤。
一员狮陀大将观望说:“他们倾巢而出,若是此时国师出手,南阳说不定能夺回来。”
“不用怕他们,国师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怎会不知道他们攻城,放心,一定早有安排。”另一员大将说。
几人商定,派弓箭手登上城头,带人马打开城门迎了出去。墨梁首当其冲,战鼓中杀出,狮陀军知道他厉害,两员大将拍马而出。墨梁没用五十个回合便把他们斩于马下。狮陀大将一看不妙,并未有什么法术相助,心中疑惑难道国师伤势未愈?急令鸣金收兵,金锣声响,城头弓箭手忙张弓搭箭。
漫天羽箭如密雨般射下来,黑羽军藤甲护身抵挡。眼见墨梁还在阵前,羽箭须臾落下,长鹤催马冲了出去大喊一声:“项鸿,趁城门大开,你只管带人冲进去。”
轻云飘过遮住太阳,墨梁回首见长鹤在马上手中结印,双手冲向狮陀城头,大喊一声:“长鹤,不许你做法!”
黑羽军除了十几员大将外俱是第一次见长鹤做法。羽箭破空声不绝于耳,眼瞧着近在眼前的羽箭在空中化作白色羽毛飘撒落下,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轻飘飘随风起舞,盘旋而转。
长鹤从腰间鹿皮囊中掏出法豆,一把洒向城头,一把撒向阵前,口中默念。墨梁控着焰魄奔了回来,白色羽毛飘动在眼前遮住视线,眼见着赤红色马背上的长鹤周身笼起光华,无数羽毛吸引凝聚在光团之外,不停地旋转。还未到长鹤身边,墨梁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抗拒着自己和焰魄无法靠近他。
豆子铺天盖地到了狮陀军前,城头阵前的狮陀军大惊失色不知会化为何等凶猛之物。到了眼前的豆子忽然在空中生出嫩芽,眨眼间抽条伸展,绿叶卷生,缠绕到了狮陀军身上。枝条生的极快,盘旋抽吐,娇艳花苞与荆刺同生。黑羽军看得目瞪口呆,狮陀军也各个束手被缚不知所措。
墨梁听得长鹤低叫一声,周身光华外的白羽凝成双翅,瞬间展开,硕大的白色羽翅扇动将他带上半空。与此同时,殷红欲滴的玫瑰绽开枝头,清香四溢。身体被紧紧缠住,枝条钻入铠甲中不断生长收紧,略一动荆刺就会扎入皮肉里疼痛难当。叮当声不绝,狮陀军手中兵刃纷纷落地。
长鹤!墨梁心中叫了一声,不知为何心头如刀绞一般疼痛,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战鼓擂响,号角震天,北项鸿一声令下,黑羽军穿过白羽冲入被殷红玫瑰围簇的狮陀军中,直杀进南安城。
“国师,北项鸿攻打南安,南阳空虚,咱们还不出手吗?”狮陀大将遍寻不着奇尔卡,寻问国师才知道,元帅犯了国师禁忌被扣押起来。探马回报战事紧急,几人不由得焦急,见国师带着面具端坐在椅上纹丝不动。
小龙王默算日期,挥手冷声说:“我自有安排,元帅不在,一切听从我的号令。”他带着面具声音阴冷。晴雨难测,几员大将面面相觑,低声称是。
狮陀军束手就擒,长鹤落回马上,手一挥,他们身上的荆棘花枝化作豆子跌落在地。地上厚厚一层的白色羽毛依然还原成横七竖八的羽箭。
隔着丈余,墨梁和长鹤马上对视。看着长鹤青丝减半,面色如雪,墨梁双目圆睁紧抿的嘴唇颤抖不已,心中暴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长鹤轻磕马镫迎头过来,伸手抚摸焰魄刚鬃,焰魄头顶双角未现,并为化身。长鹤轻声说:“你生气了?连焰魄都知道我在做法驱敌,没变身破我的法术。若是能用法力破敌无需将士受伤我白几根头发算什么。”见墨梁鼻翅鼓动胸口起伏,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说:“我此生最开心的事便是能与你隐居山野,相伴终老。可是,若不能将他们战败驱逐,轻则征战连年,重则国亡家破,皇上忧心,百姓受苦,天大地大到哪里咱们也不会安心得。”
墨梁伸臂将长鹤抱过来安放在焰魄背上,将他在怀里揽紧,脸颊噌在他颈旁只觉冰凉一片。“我不管,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长鹤轻笑,拉住焰魄缰绳说:“我不是好端端在你身边嘛,走吧,别想那许多。”赤驹跟在后面,焰魄驮着二人奔跑进南安城。
“皇上,骠骑大将军传信已经安排妥当了。”常贵轻声说,“奴才仔细留心,除了正德殿和您寝宫外当值的,宫里的禁卫这些日子里确实如您所料换了些生面孔。”
尚宣帝轻笑不语,手中提斗饱蘸浓墨,侧笔铺锋,腹根着纸,绘出荷花的前部。见他凝神作画常贵不再多说,手里研墨伺候。尚宣帝运笔如云,换笔调了藤黄、赭石二色勾写花心莲蓬,再取小号狼毫调墨加胭脂点写花芯,这才放笔审视全画。
“你看,可缺些什么吗?”尚宣帝问道。
常贵忙说:“看皇上画荷花画了几十年,奴才觉得每次都有不同。”
尚宣帝呵呵一笑说:“你现在也不说实话了。这里……少些什么。”思索着在莲蓬上画了只红蜻蜓,左侧留白,取右侧竖题长款,钤双印。纸上荷花翠叶如盖,润红丰盈,摇曳生姿。“这画赏你了。”常贵惊喜忙叩首谢恩,小心地移了纸镇将画放到一旁案上。瞧着他低头忙碌,尚宣帝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