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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穿堂过院走到正厅,一看,八个红漆二人大抬盒依厅边整齐摆放,正厅桌上、地上堆满了东西,抬盒里还有没拿出来的。安王府里北项鸿的亲信长随孟清华垂首站在一旁,身后站着两个清秀小厮,见了长鹤忙上前行礼。
任东来走上前,打开八仙桌上一个描金小木匣,里头放着一对羊脂玉的小马儿,长仅三寸,通体清透,栩栩如生。任东来拿在手里把玩,对孟清华说:“这对玩艺儿我跟项鸿哥哥讨过两次他都没给我,小的可爱。”又打开一个长两寸,宽两寸,阔两寸方正的象牙雕花盒子,里头红色的锦缎安放着一个透雕玲珑九层象牙球,层层活动,环环相扣,缀着蜜合色的穗子。“这是上回暹罗进贡的透雕像牙球,一共四个,我也得了一个。长鹤,我记得去岁宫里上元节诗会你拔了头筹,皇上也亲赐了一个给你吧。”他一路看一路说,奇珍异玩无数,绫罗绸缎堆满了厅,还有些珍贵药材,连须的野人参,磨盘大的百年茯苓,成形的首乌……
孟清华为人机灵,见长鹤不语,忙上前行礼道:“蓝大人,您别嫌累赘,这些东西是我家王爷送给叶笙少爷和墨梁少爷的,说,一路上患难与共,情意相投,无以相送。他两位初到京都,我家王爷尽些须薄意,不过是些日常用度,博笑的玩艺儿,望请笑纳。”
叶笙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象牙球,托在掌心只丁点大,拎着用手指拨动,象牙球层层旋转,上头山水灵动,人物鲜活,精致可爱。长鹤问:“小笙,你喜欢吗?这是你项鸿哥哥送与你……们的。”
叶笙环看了一下满厅琳琅,灿烂生花,想了想,这个象牙球确实好看,而且哥哥也有,便手握了那个象牙球的小盒子对长鹤和墨梁说:“哥哥,墨梁哥哥,我只留下这个,其余的我不要。”
任东来一边摇着扇子呵呵笑说:“傻子,送上门来你都不要,安王府里里珠宝珍玩山堆一样,这些个值什么,你就是不要留下打赏了别人也好。”
叶笙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哪个要你多嘴,是送与我和墨梁哥哥的,墨梁哥哥都没说什么,哪里要你多话。”
长鹤看看站在身旁始终无动于衷的墨梁,墨梁摇摇头,长鹤点头一笑,对叶笙说:“你墨梁哥哥也不要,那你自己与来人说吧,这东西是送与你们的,我可不做这却人之美的事情。”
叶笙抱着盒子走到孟清华身前躬身行了一礼,孟清华是北项鸿的亲信,安王府里的红人,等闲的官家也不放在眼里,可对眼前的少年摸不清来路,不敢怠慢,忙还礼说不敢。
叶笙一笑,这一笑映得孟清华满目生辉,只听叶笙说:“烦你把东西带回去,你放心,就说是我说的,我只留下这个,项鸿哥哥不会怪你的,他要是怪你,你就来找我。”
长鹤扶住他肩头对孟清华说:“你就原话带回即可,告诉你家王爷,我这里委屈不了他们。”说着着人来拿了银子打赏给孟清华,孟清华迭声不敢,招呼小厮叫了抬红木抬盒的十二个青衣仆从过来,将东西收拾了,抬了出去,一路上,看热闹的人颇多。
孟清华押着东西往回走,骑在马上对马下跟着的两个小厮说:“王爷到底猜错了,以为他能留下那对羊脂玉的马呢。”
送走了孟清华,任东来又留下折腾到申牌正时,摆上了晚饭,他自吃了一顿无趣的晚饭,连长鹤衣角也没碰到,挨了叶笙无数个白眼和鬼脸,等到晚间庆王府里来人再三催他回家,这才怏怏的带人走了,临走不忘回头,刚想说话,墨梁站在长鹤身后冲他挥舞钵大的拳头,便委屈委屈地走了。路上咬着牙对长随说:“回府连夜挑选相扑的好手、擒拿的顶尖,我就不信赢不过那个双色猫。”
夜色渐深,明月高挂,玉盘里清桂飘香,玉兔捣杵,桌上绿釉罩子灯透出瑰丽光影,上夜的两个丫鬟歪在外间床上打着瞌睡,叶笙抱着靠枕坐在临窗的榻上,听长鹤坐在身边说些京都趣闻,睡眼惺忪仍舍不得去睡。墨梁在床上从南边爬到北边,从北边又爬到南边,一床竹簟踢到地上又扯上来,看长鹤还在笑眯眯地和叶笙说话,喉间一声轻响,把床上凉枕一抛扑过来,抱起长鹤扔在床上,提着叶笙的衣领把他提溜到门口扔了出去。丫鬟惊醒了忙起身站在外间隔门询问,这边已经被墨梁压在床上的长鹤哭笑不得,挣了几下挣不开,眼看着墨梁低头亲了下来,忙喊一句:“珍绣、宝纹带小笙回舒云轩歇息,你们也留在那儿小心服侍吧。”
丫鬟应声到门外扶起有些迷濛睡意的叶笙,自往舒云轩去了。叶笙踏进舒云轩,拨给他的两个大丫鬟玉锦、彩屏忙迎出来。“回来了?看这早晚,还以为在九牟阁里和少爷一同歇息了呢。”
府里上下都知道长鹤和北项鸿疼叶笙,他又乖巧讨喜,带着一派天真,无拘无束的,见了一众丫鬟就姐姐、姐姐地叫,人人都喜欢他。跟过来的珍绣、宝纹笑笑说:“瞌睡的鸡啄米一样只是不舍得走,一错眼,不知怎得坐在门外了,少爷吩咐送回来,让我们来跟你们做个伴儿。”
床是早就铺好了的,在长鹤那里也沐浴过了,四个丫鬟叽叽喳喳的围着叶笙要给他宽衣,叶笙红着脸跳上床躲着,放下帐钩上的纱帐,两手抓住了,帐缝间只露出个脑袋来。淘气的宝纹说:“小少爷,你出来啊,宽了衣才好歇息呢。”
“我自己来。”叶笙说,把头缩回帐子里,几个人透过半透亮藕荷色的纱帐,听他悉悉索索地脱衣服,不多时,帐缝间伸出一只手举着脱下来的衣裳。
珍绣接了衣裳掩嘴笑说:“小少爷,哪家公子不是这样?!你可是害臊嘛,回头让少爷知道了,会怪责我们没服侍好的。”
“我不说,哥哥就不会知道。”叶笙躺在竹簟上,怀里抱着一个团枕说。心想,若是让项鸿哥哥知道了我又在别人面前脱光了衣服,会被他打屁股的。想到这儿,自己摸摸屁股,好像真的火辣辣的疼。
几个丫鬟笑了一阵,听帐中传来细长的呼吸声,忙收声,悄声地将茶水培上,蹑手蹑脚的到了外间,四个人挤在床上全没了睡意,叽叽喳喳的拌舌头,谁家公子风流潇洒,哪家少爷英明神武,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也难阻少女怀春。论来论去,总不及自家两个少爷人物风流,人才如玉。
房中低低的呻吟,兽般的喘息,先时还压抑些,不多时声音不自制的就大了。半晌,床帐平静,喘息稍歇,长鹤满脸绯红,胸膛上红云朵朵,樱珠殷红,伸手掀开床帐想逃,还未及探出身来被一双大手猛地拖了回去。长鹤的声音求饶般响起:“墨梁,不如……做些别的?”片刻,只见床帐风吹般摆动,墨梁一声嘶吼,声音被闷住,长鹤的声音响起:“疼吗?若是疼,改日我再教你。真的疼吗?我给你瞧瞧……”
次日清晨,长鹤早早起身,沐浴更衣,换了官服,门厅早备好了绿呢官轿,四个壮健的仆人抬了,一路往皇城而来。早朝退了后,长鹤和北项鸿两人递了牌子,内侍通秉,等着太后接见,两个人等在那里叙些闲话,说起昨日里送东西过来,长鹤理着官袍笑说:“你明知道小笙不会留下那许多东西,如此一来,人人都知道叶笙是安国公眼里的红人,以后我这门庭更别想清静。”
北项鸿轻笑避开话头说:“我看了历日,过了仲秋节,八月二十二是黄道好日,摆筵席你认了小笙吧。”
“我也看了,就定在那一天,我提前三日各府上递帖子,还望安国公赏脸。”
两个人说笑着只等到辰牌末时,这才有内侍来传太后懿旨入宫觐见。
英华宫中珠帘低垂,帘后环佩叮当,鬓影衣香,两人不敢抬头,只听太后道:“赐座,卷起珠帘吧。”内侍应着,用金钩左右分了珠帘,显出雍容高贵的当朝太后。太后慈眉善目,看着内侍奉上的翡翠玉佛,眼含珠泪说:“唉,本宫只这一个娇女,远嫁了真腊,这一别就是一十五年,真真的心头割肉啊。”满朝尽知,虽然皇帝至孝,却不是太后亲生,太后只育得一女便是远嫁真腊的荣平长公主,皇帝的生母早逝,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太后垂泪,身后宫娥忙递上云锦丝帕,太后拭了泪水,半晌轻笑说:“这次本宫一定奏明皇帝,论功行赏。”
正说着,只听内侍在外高唱:“皇帝陛下驾到。”长鹤两人忙起身,片刻,转进来的正是楚国尚宣帝任广德,他已换了常服,四十几岁看上去还要年轻许多,头戴直脚帕头,身穿淡黄衫袍,腰系盘玉红束带,容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