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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眼泪是懦弱的象征,绝对不能让脆弱显现在外,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颊边。
心,为溢满身体苦涩的情绪揪紧,他就那么看重一支小小的簪子吗?她对于他来说真的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苦痛侵蚀着她伤痕累累的心。不再迟疑,她掉头离去,冷风吹袭着泪,刮痛了她的脸。
她哭着,冲向黑暗中。
身后响起她离去的脚步声,沈元希双手握地死紧,手背上暴突着一条条狰狞的青筋,他急促地喘息,脚步声很快地在他的耳边消失,昏暗的石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像是支撑的力量突然被抽离,他无力地跪在地上,身体里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割裂他的肌肤,他捂着胸口,手臂上的黑脉像蛇一样扭动着,灼痛吞噬着他,冷汗从他的额际大颗的滴落,他哀伤地低笑,艳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漫出,诡异地妖娆。
腐烂的死人,起码比此时的他安全多了。他怕发狂的自己会失手杀了她,他得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她,这么轻易的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不足以补偿这么多年他受的苦。
发紫的十指扣着地,鲜血淋淋的可怖。原本俊美的脸扭曲,青筋布满额头和颈子,剧烈的疼痛翻滚,他失控地一掌劈裂墙头的荧荧灯台,铁制的灯台硬生生地从墙上摔下,满满的烛油漫了一地。
右手划开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他握着手腕跌靠着墙,血红的液体顺着修长的手指滴落,渗入泥土中。
手上的伤口冲击着浑身的刺痛,他逐渐呈半昏迷状态,仿佛浮出了身体,走进了黑暗中。
冷酷的漆黑里,有束薄薄的光,虚无缥缈地罩在一个大大的衣橱,禁闭的橱门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谁在哭?他想走过去,但他每动一下,浑身就如腊月里沁入冰池里一般地刺痛。
这时,一个娇弱的身躯急急地从他的背后冲来,他刚想躲避,但是,只一下子,那道身影就穿过了他的身体。
黑邃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愣在原地。
他看着面前如花般娇美的少女,柔长的发飘扬着,白皙的手轻轻地打开了橱门。
淡淡的光照在衣橱里蜷成一团满脸泪痕的少年稚俊的脸上。他悲愤地怒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冷冽地推开少女,倾身拉过门把,要重新关上。
少女被他推得退了几步,她仍是扑上前倔强地执着门不让他关。
破碎的金光从空中稀疏垂下,流水似的暗伤从少年狭长的丹凤眼中掠过,晶莹的冰冷从少年的脸颊滚落,滴在少女的手背上,融化成透明的光芒消逝。
“希,你还有我啊。”少女心疼地环住他的脸,将他贴在胸前,黑亮的长发披撒下来,落在她纯白的长裙上,柔丽的眼眸里满是疼惜。
希,你还有我啊!
沈元希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修长的手指伸直,不禁地想抚去散落在少女额际的碎发,但最终还是隐忍住,冰冷的手在空中僵住,最后还是缩回。
可是,现在连你都没有的我,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苦笑着闭上眼,心纠结成一团,连呼吸都痛到不行!
他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醒的,幽幽睁开眼的时候,墙上的烛火昏黄,手上的伤仍是朝外淌着血,他强忍着痛撕下衣摆,用牙齿咬着在伤口上绑紧,碰触到血肉,他一阵抽气。
靠着墙,勉强地站起来,他才想到卓玖玉到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不禁暗叹,别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听话过。他支撑着自己摇摆地走出石洞,腐烂的尸臭味冲击着他的嗅觉,他不禁皱紧了眉。
湖下洞天(一)
沈元希取下墙侧的一盏灯台,强忍着伤口带来的灼痛,支撑着寻找卓玖玉。
他一路找下去,偶尔不小心踢到道旁腐臭的尸骨,心中恶寒不止。
长长的廊道里,静谧地只剩下他蹒跚的步伐和粗重的呼吸。
流动的风吹过他的发,映在墙上的影子愈发单薄憔悴。
风中低低的哭泣声弥漫开来,沈元希长长地叹息,他托着灯台慢慢地走过去,转角处,幽暗的角落里,一个身影蜷曲成一团,低沉的哭声从她埋首的空隙里流出,哀怨委屈。
他看着,看那角落里蜷缩的身影,冰冻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他走上前,将灯台摆在一边的石凳上。
轻轻地蹲在她的身侧,手迟疑了下,搭在她的肩膀上。
蜷曲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下,但她没有抬起头来。
“我们走吧。”沈元希拉她的手臂,才发现她全身冰冷僵硬。
白净的手啪地拍掉他的手,拍打声在静谧的夜里特别响亮。
沈元希也不动怒,他弯腰抱她的腰,想拉她起来。
“滚开啦!不要你管我。”卓玖玉带着哭腔地推开他,她犟在地上不肯起来。
沈元希低头借着烛光看去,她的脚腕深陷在石块缝中,她原本就纤白的脸愈发地苍白。
“怎么会这样?”
卓玖玉扭头不看他,她只是自己不停扭转脚腕,但却徒劳无功,只换来她的满头冷汗。
“我来吧!”
“不要!”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沈元希不耐地握紧她的肩膀。
卓玖玉见挣扎不过,她就不再挣扎,恶狠狠地瞪他。
沈元希按住她的脚腕,轻轻往外拔,卓玖玉痛的大叫,又是推他又是敲他。终于,她的脚腕被他从缺口里拔了出来。
“可以走吗?”沈元希低头问她,“试试。”
卓玖玉自己跳了几下,没站起来,反是又跌回地上,她委屈地扭头不理他。
沈元希弯腰拉她,却被她拍开手。
“走开啦,不要你假好心!”卓玖玉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沈元希皱着眉,他伸手毫不怜惜地一把拽起她,扯痛了她的手臂,沈元希半合的眼眸漾着淡漠。
“谁要你管我了,才不要你假好心,不是要我去找那该死的簪子吗?我去找还不行吗?”卓玖玉被他扯着拼命挣扎,她恶狠狠地瞪他,眼泪就吧嗒吧嗒大颗地落下来。
见她的眼泪,沈元希脸色抑郁地看着她。
沉静了好一会。
“我道歉。”沈元希深呼了口气,他轻声道。
恩?卓玖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冰块居然跟她道歉,天要降红雨了。
“我说我道歉。”沈元希见眼前的人儿用一副看了就叫他来火的怀疑的神情瞪她,“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瞪得再大也就那么大。”
他,他这是在开玩笑吗?
卓玖玉更惊恐了。
这家伙居然还会有开玩笑的时候?
“你。。。你是谁?”沈元希那家伙绝对不会对她说这种话,那大冰块只会动不动就朝她吼,叫她滚。眼前的这个家伙肯定不是沈元希。
“鬼啊!”她尖叫挣扎地往后爬。因为她只想到这个可能,那就是她见鬼了!
“闹够了没?”沈元希握住她的细腰,不容她反抗,抱起她放在一边干净的石块上,脱下她的鞋袜。她的脚腕处是一大片淤青,沈元希轻柔地帮她揉。
“你干什么!你这个禽兽!”
沈元希挑高了眉,“禽兽?这你都说出来了?”他冷笑,手上的劲下意识地大了下。
卓玖玉痛的大叫。
“痛死了!”
“不把淤血揉散,等会有你痛的。”沈元希冷静地帮她揉着脚腕。
龇牙咧嘴地尖叫了好一会,卓玖玉才觉得肿处没那么痛了。
“你,经常这样帮人家疗伤的吗?”见他熟捻的搓揉,卓玖玉撑着下巴看他专著的神情。
“没有,我只帮过我自己。”
卓玖玉呆呆地看着他。
如此熟练的动作,那得受过多少次伤啊!“又发什么呆?”一抬头,沈元希见她正盯着他目不转睛,“要偷看我,拜托稍微含蓄点好不好。”
“你!”卓玖玉羞红了脸,她挣扎地站起来要打他。
“唔。”躲避过她招上来的拳头,沈元希皱了眉,他轻咳了下。
“你怎么了?”卓玖玉单腿跳着到他的面前,这才发现他的手心里有条长长的血痕,血珠正从绑在他手上的布缝隙中渗出。
刚才因为光线昏暗,一直没注意到,还迟钝地纳闷他为什么在手掌上绑上条长布。原来他受伤了。
“你没事吧?”
沈元希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卓玖玉坐在石块上,看他在摇曳的烛光下自己用牙齿咬着布条扎紧伤口,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我帮你。”卓玖玉单脚站在他的面前,诚恳地望着他。
沈元希抬头看她,淡漠的眸子里毫无感情,“不用。”
尴尬地站在原地,卓玖玉不发一言地看他艰难地绑扎。
这么简单的小动作,他却没有求助别人的习惯。难道在他漫长的生命长河里,他都是这样独自一人走来的吗?
总是用这种戒备的姿态抗拒一切对他的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