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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转身上了二楼。
铁手握着酒葫芦更加莫名——才离了六扇门几日,这老三怎么变得神神道道?不离身的酒葫芦,竟也塞自己怀里……
戚少商双臂枕在头下,斜倚在床上浅睡。突然门被撞开,只能睁开眼,迷糊间看到顾惜朝一身白衣走了过来,口中吃惊喏嗫:“惜朝……怎么是你?……我莫不是在做梦?”追命登时黑了脸,抱臂道:“大哥你定是在做梦。我,是,追,命,呐!”
戚少商的睡意顿时全无,坐起身尴尬道:“原来是顽皮。”
“我今天见到了惜朝兄。”追命坐下潇洒一翘二郎腿:“他请我喝了酒!”
戚少商正下床,不慎一个趔趄,追命惊道:“戚大哥小心。”戚少商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焕发,挨着追命坐下:“他在哪?”追命耸肩:“走了。”戚少商低声自语:“他就在京城。……”
言罢拍了追命的肩,起身下楼而去。
追命看着龙行虎步离开的戚少商,瞪圆了眼:“这,这叫‘一路劳累’的人?!分明生龙活虎得很嘛……”说着也跟下楼去。
“依戚兄的意思,现所有在京的金使都有危险。”无情看着戚少商道。
“虽不能全然肯定,但必要抢在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前有所行动。确保所有金使在离宋前安然,否则……”
“这会是金国犯宋的最佳藉口。”无情立刻领会,道:“冷血,追命,戚兄你们各带人马去陪护金使兀尔敦和乌屹!”
看铁手在三人走后也跟了出去,无情道:“游夏兄……追命该是能独当一面了。你且让他独自历练也未尝不可。”
铁手道:“我已不是六扇门的人。只是个担心兄弟和师弟的江湖闲人。而国之有危,匹夫有责,我只是暗中相助。”
兀尔敦骑一匹斑骓,神情傲慢地在御街上走着。两旁是陪护的侍卫和宋朝的译官。
一双黑白朗明的凤目冷冷看着兀尔敦肥厚的脖颈。手掌一翻,一柄薄如纸笺却利如承影的飞刀掬在纤长五指间。
杀机明暗中现。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飞刀出手,快得影形溶在了白昼的光里。却听得细微的一声磕金之响,侍卫们也不曾察觉,队伍依旧行进。
收住被挡回的飞刀,看着刀刃上切着的一枚石子,凤目里笑意温润:“戚少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你变聪明了呐——不,是变精明了。”转念一想,顾惜朝不住道:“而且也狡猾不少,居然会偷师了。‘回风弹指’可是我先学到的。”
乌屹身量矮小,最喜乘马车,其人怪癖,讨厌人多随护,竟不许侍卫跟从,仅带了一名译官。一双小小绿豆眼朝着窗外看个不停,乌屹感慨——中原真是个花花世界!这样丰饶的地方,怎能不引得众人窥伺?
冷血用不离身的那把铁剑挥开薄飞刀。剑上便多了一个细小的豁口,追命慨道:“若是我用脚去踢,还不削破了靴子!”冷血道:“三师兄要是硬接下,那可能要削到脚掌。”追命倒吸一口冷气。
杀机又现。虽然微弱,追名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飞刀旋了过来,不再是直取——追命自小巷里跃起身,飞赶两步便超了飞刀,一脚从正上方踏住刀身,暗中用力,飞刀渐渐失了力,落在地上。不想那刀是子母刀,母刀出谓声东击西,真正的杀手锏是后随的子刀,防不胜防。
冷血长剑直取过去,刺偏了刀轨,却不料其后又来助力:一颗小石弹在街对面的窗格上返回直碰了那偏向的飞刀,刀一斜照车顶而下;直取向浑然不知的乌屹!
追命大骇,忙自中空抢过去;伸了双足紧夹住子刀的刀身,抱膝一个空翻欲停到对面的屋顶上去;不料用力过头;来不及展身就要落向屋顶。
追命心中着急:此回只顾抢那飞到力道偏差,自己砸到那屋顶,定要被瓦片擦伤无数,不定还要将屋顶穿个洞落到下面岂不更惨!眼看屋顶就近在咫尺,追命只能闭眼护头,听天由命。
忽觉身前有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一阻,接着整个人就撞到了一张宽厚的胸膛上。
追命睁开一只眼,方明白了:自己并没有惨淡到得和瓦片亲密接触,而是被二师兄稳当地扶住,心中百味杂陈——再过多少岁,自己在二师兄心里,还是当年好闯祸的顽皮!
虽有些不甘,却又感到胸口温暖无比,追命站稳;双手抄在脑后;黠然道:“二师兄!我渴了!”铁手一蹙眉,无奈一笑,从腰上取下追命之前塞给自己的酒葫芦:“给。”
冷血眼见追命在铁手的帮助下最终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嘴唇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扬。
两次未曾得手,顾惜朝只扬眉一哂,竟也不恼,收起飞刀转身离开。
凤舞九天
4东流水怅,岂宜重问后庭花;狼窥虎伺,怎能容塌边之鼾?'下'
莹星零落,七八颗。
天外是絮絮几缕深紫色的散云。
一汀莎芳,凉水白沙。棉纸灯里的红烛已然残半。幽幽的昏火旁扑扇着几只飞虫。
“因故惜朝。朝儿,这就是你的名字……”
青色的霓裾在夜风里窈然翻飞。
是参透时的淡看,洞穿后的心死,渲出绝丽容颜中几分不掩的沧桑。泫然里盛放的笑颜,比纯粹的伤恸更加易碎。
涟漪中的湖面波纹四合。青霓向湖心慢慢荡去,失了方才着衣的温软身形,惶然地被水慢慢渗透,默默地挣扎着,终沉入一泓沉碧中。
梦破。颊边一片冰凉。音容凄断,犹历历在目。
无故,因何惜朝?
不如归去……
“这帮瘟神真会挑时候走,”追命伸了个懒腰,大为不满,牢骚道:“早不走晚不走,最后连天都不助他们,选今个走,一早起就是逆风!不得已只有黄昏的时候风驻了再走——害得我们傍晚要冒寒去护驾!”
“金国此次来而不善,连圣上也只得屈驾送那些金使。”无情道,语气间是深深地无奈。
戚少商在一旁缄口不语。铁手问:“戚兄似是想到什么,缘何不语。”
“这群虎狼之徒,此行大有深意。目的不达,岂可善罢甘休。”戚少商话中有话,缓然道。
“今日最为关键——想要无事生非,倒是最后机会。”无情和戚少商对视一眼。
追命不快:“大师兄和戚大哥说话怎么这般含糊,让我听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
“况且还有人坐壁上观,推波助澜,更是雪上加霜。”无情笑道:“戚兄可有头绪?”
戚少商摇头:“若说赫连小妖不按理出牌,那他便连牌都自己生安白造,理且不说,只是牌面你就参不懂了……”
戚少商驭了黑风,同无情,追命,冷血列在圣驾之左。
粘罕在前,兀尔敦同乌屹左右相随,向徽宗行礼后,粘罕登上了主楼船,兀尔敦、乌屹登了随行楼船。
扬帆,起锚,两船缓缓离开渤海口。徽宗不耐道:“朕总觉得此处煞气重!金使已去,起驾回宫!”御林军长得令,扬声道:“起驾!”
追命心里悄悄乐开了花,对戚少商暗道:“六扇门总算是功德圆满,我也可以安心回去喝上几杯了!”
戚少商却驻了马,伫在原地。追命奇怪道:“戚大哥?”
淡淡的灰烟若隐若现从随船船声上的桨窗逸出。那些桨窗伸出的长棹渐渐不再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