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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晃了晃杯子,扬着双眉,笑得清风皓月:“手抖而已,海涵。”
那市霸气哼哼地上楼寻来,顾惜朝等他走近,也不转身,抬手将一壶烫茶向肩后泼去正中那市霸的脸面。听得身后杀猪般惨叫,顾惜朝看看手中空空如也的茶壶,摇首道:“可惜啊,一壶三十两银子就这么丢进了粪塘,还不见冒个泡,听得个响!”
躲在一旁的店小二忍不住嗤笑。顾惜朝起身在桌上放了三十两银子。刚欲走一双拳头就砸了过来,轻巧地一偏身,抬手捉了那市霸的一腕发力一拉,朝楼下喊:“躲开!”便将那市霸扔出了窗外。
刚下楼,就被一群地痞围住。顾惜朝叹了口气,二话不说俯身一记“金环转”,扫腿便将围着的众地痞撂倒。起身掸了掸衣衫,踩过那些倒地丑态百出的鼠辈扬长而去。
转身走出不远,居然发现前面是方才被围殴的青年,一瘸一拐地逃走,反而超到了自己前面!顾惜朝哂然:也活该被揍,就这么趁乱逃走。真小人一个。
说完上前拍了那青年的肩,却被青年反身一扣手。顾惜朝一惊,这招式莫不是傲云城谢笑云的扣骨手?可招式虽有,却无半分内力。心中又一怪,道:“你是傲云城的?”那青年看清了顾惜朝,勉强道:“原来是恩公。”收了手刚要抱拳,被顾惜朝止住:“不必。我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救人。不过嫌狗吠得烦了,踢一脚。”那青年一窘,不知所措。
突听得远处叫嚣:“就是前面那个混帐!拿住他!”市霸地痞纠结了党帮追来寻仇。顾惜朝烦恼,捉住那青年的肩,几个借力上下就离开了闹市,看得一街人瞠目结舌。
停在一处茶肆前,顾惜朝自顾自坐下,点了茶只抿了一口,皱眉放下杯子。回头看站在一旁的青年道:“你且坐。”那青年坐下,愁眉纠结。眼中蕴着抑郁和屈辱。顾惜朝顿了顿,伸手拿了杯子注了一杯热茶,推到青年前面:“你好像有所不幸,可否略道一二。”
青年半晌张口,言语间满是切齿的味道:“谢笑云三个月前就因抗辽战死。现在辽亡了,傲云城又安定一时,大师兄登了城主之位,逼我喝了散功水,将我赶出傲云城。”
傲云城位处石州西临黄河,东邻太原府。是谢步云,谢笑云父子两代所建,城里专招募江湖落魄之人,不问出处,只为抗辽。谢笑云为人敦厚正直,虽无奇才,凭苦心修行,一式“扣骨手”出神入化,专为破持兵器之人五指经脉,在谢家军抗辽时曾以此式败过数名骠悍辽将。
猝闻谢笑云已死,顾惜朝忖道:自己果然久不在中原了。
“那阁下是……?”顾惜朝又饮了一口茶驱寒。
“我是谢振云,谢笑云之子。”青年两眼死死盯着一处,黯然道。
原来是趁人之危谋夺城主之位,然后将身边的威胁扫除——下作之至呐。顾惜朝蹙眉笑道:“人说谢城主为人正直,却不想引了中山狼入城,死后还被反咬一口。可叹,可叹。”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夺回傲云城!”谢振云红了双眼道。
“报仇。就凭你现在的光景,只怕被仇报了。”顾惜朝淡然向杯里注茶。
见那青年不作声,顾惜朝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弱势永远只能被踩在脚底。墙倒众人推。”
“那要我如何是好!?!?我想强!可是我真的不知要怎么强!”谢振云撕扯着头发,极为痛苦,沙哑着声音喊。
顾惜朝看着他苦苦挣扎,一身尘灰,活像角落里濒死的小鼠。天命这个东西自己从来不信。可是,眼前这个又怎么解释?
有趣,有趣。唇角绽开一抹笑容,美得看不够,可又看不透。
顾惜朝放了杯子,道:“我能助你报仇。”
那青年仿佛听了平地一声雷,呆然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男子。
“你住在哪?”顾惜朝问得突兀。“……京城北郊的破庙。”谢振云讷讷答道。
“走。”顾惜朝起身放了一锭纹银,看得小二目瞪口呆:“爷走好!”
到了那间破庙,顾惜朝临门站着,青色的衣袂在风中轻轻翻飞。谢振云想他是嫌弃,低声道:“……就是这了。”
罢了。于我来说,什么武艺都已然无用。我不过是在等。等一个人。他若是最终不来,武艺也就跟着自己化尘。顾惜朝冥神中看着双手。
汀前那一吻。自己的手扶着那一双宽厚有力的肩,热度隔着衣服传在掌心,犹未消去……
“恩公?”谢振云看着顾惜朝一动不动,忍不住唤了一声。
顾惜朝回神,迈入庙里,振袖席地而坐:“你且坐到我前面。”谢振云忙坐下,背上被猛然印掌,一股强大的内功闯入肌体自三经六脉翻滚上下。半个时辰后,顾惜朝白了嘴唇,撤了掌,谢振云已然是冷汗涔涔,四肢忍不住抽搐痉挛。顾惜朝喝道:“将内息上自天枢,下自气海运集归道丹田,任督二脉虽觉阴寒不可闭阻只可打通接纳!”
“恩公!你所传与我的是什么?”谢振云艰难问道。
“落凤掌。”三个字伴着一阵走步带过的疾风,待谢振云睁开眼睛,发现那洒落雅逸的男子已然不见踪影。
凤舞九天
2 东流水怅,岂宜重问后庭花;狼窥虎伺,怎能容塌边之鼾?'上'
“没想到那赵佶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将我们一军。”粘罕在屋里来回踱步。“燕京等七座城池已然被我金人掠空,他宋要来何用?竟然也应了那每年一百万贯的“燕京代租钱”!简直可笑之至。”
“及时行乐。”顾惜朝将盛着张瑴首级的锦匣合上,道:“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他赵佶意不在社稷,只求个太平欢娱。倘他若不生为皇族,许是个名流后世的风流才子也未曾不可。”
“那以金之力不如强攻,也能灭宋。”粘罕道。
“王爷此言差矣。”顾惜朝在铜盆里净了手,返身坐下道:“若金现在贸然而攻宋,显得欺人太甚,有失道义,使周边小国人人自危,不甘坐以待毙群起而抗金。到时宋属国大理,西疆土蕃部,还有西夏定然联合反金,众人拾柴火焰高,于金大为不利。”
粘罕思忖片刻,道:“公子确实言之有理……依公子之见?”
顾惜朝凝神看着桌上静止的铜烛台,烛火摇曳不已。
粘罕见顾惜朝沉默,便也坐下,看着顾惜朝凝眉集思的样子,半晌道:“公子,余一直钦佩你的人才,深感公子是可堪大用之人。可不知为何公子现在如此淡看,游戏人生?既然有绝世之才,为何不志在功成名就?”
顾惜朝笑笑:“王爷可知道顾惜朝现在是如何看待所谓‘才’?”
粘罕道:“恳闻公子言。”
顾惜朝笑笑:“有才求利,是蠢才;有才求名,是庸才。”
粘罕听罢大笑:“那什么是人才?”
顾惜朝扬眉:“有才为天下,也只是人才。”
粘罕道:“那何谓才之至高?”
“有才而无为,只求率性而行,便是天才。这,就是才的至高。”
粘罕一愣,突然抚掌大笑:“好个率性的‘天才’!公子实在看得高!怎奈曲高和寡,余倒是只能仰观,连恭维都不敢了!”
顾惜朝起身,扬着嘴角看向窗外,道:“王爷全当在下是痴人说梦。”
粘罕看着定而无波的顾惜朝,突然走到他身后道:“公子你可知道。余一直想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