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气直奔出数里,并不见雷艳从后追赶,两人这才略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暮色四合,天色已渐渐昏暗,两人又朝前奔出一段,将到分岔路口时,顾惜朝突然勒马疾停,忽地回首道:“等等!”
他挽着辔头,眉头紧锁,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语调阴郁地补充道:“方应看既已出手,绝不会无功而返,他现在要杀的人是我,与你无关。”
言下之意很清楚:不如就此分道扬镳。
戚少商抬眼望他,却见他别过脸去,惟一双眸子在夜幕中犹自飘忽,流转不定——当下嘴角一牵,淡淡道:“不。”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戚少商眼神很清,很定,理由也甚是充分,“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他一起联手骗我?”
话音未落,他便已飞身掠起,于半空中还顺便姿势优美地踢了一脚身下的马屁股。
顾惜朝一怔,眼睁睁看着那匹马受惊卷蹄狂奔而去,戚少商已是轻轻巧巧地跃到了他身后,绕过他伸手牵住了缰绳,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去哪儿?”
顾惜朝足足怔了半晌,似是沉吟良久,唇间方才逸出了两个短促的字:“进城。”
戚少商似也不觉意外,“唔”了一声,立刻策马前行。
此番与顾惜朝贴得近了,他才发觉顾惜朝的身体冰冷无温,心下一沉,忍不住道:“你的伤……”
“不碍事。”顾惜朝从鼻子里闷闷出声。
——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碍事”?
被雷艳的幽寒剑意所伤,他脸上虽不见半丝动容,实不知强忍着如何的痛苦。
戚少商小心试探着摸向他胸前衣襟之下,触手之处一片濡湿,不由大吃一惊,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顾惜朝一把推开他的手,微一拧眉:“行路江湖,这点伤算得什么。”他顿了一顿,“可是照自己狠狠来一刀,岂不远比狠狠砍别人一刀要难上百倍!”
戚少商没有往下接他的话。
对别人狠还未算最狠,是不是只有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狠”?
顾惜朝无疑就是一个对别人够残酷,对自己也够狠的人。
戚少商却显然没有他这么“狠”。
他满心焦急,叹了口气:“还有多远?”
雷艳留在顾惜朝体内的这一道剑意杀伤力奇矩,如果不尽快找地方替顾惜朝疗伤,他担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惜朝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么?”
戚少商苦笑:“顾公子素来工于心计,算无遗策——”他眯缝了眼,“你不要告诉我,你没预料到方应看会来这一手?”
一道寒芒在顾惜朝眼中闪过,他的眼神突然间亮得骇人,冷如冰霜的声音在浓浓的夜色中分外清厉:“方应看……他不过是过河快一点,拆桥早一点而已!”
说完这句,他便闭目抿唇,再不出声。
戚少商也不再多问,一径催马疾驰,朝杭州城内奔去。
3、
两人入城之后,便弃马步行,顾惜朝带着戚少商东绕西绕,像是对城中地形甚为熟悉。
戚少商这才省觉,这人连日来在杭州到处“游山玩水”,实是别有深意。
杭州本是天灵物华之地,纸醉金迷之所,入夜后仍是笙歌盈耳,人流熙攘。为避人耳目,他脱下自己的大氅让顾惜朝披上,以遮挡胸前血迹。
夜暮冬深,戚少商轻衫单薄,却不觉如何寒冷,周围的笑语欢声、高楼流火,就如一丛温柔的眼波,将他轻轻包裹着,让他心生说不出的安宁与温暖。
——那是一种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他忍不住侧首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灯火与星光都亮在顾惜朝的眼里,令他的目色也变得温柔起来,就如一个依稀的旧梦。
在这梦里,有没有一碗热粥,一坛烈酒?有没有知己的相视一笑,情人的相望执手?……
两人各怀心事,并肩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转出一个街口,只听得人声鼎沸,眼前豁然开朗。
状元街乃是这杭州城内最热闹的一条长街之一,白日里南来北往的商贾车马将此填得水泄不通,到了夜晚依然是灯火通明。
顾惜朝要去的地方就座落在这条长街尽头。
戚少商跟着他拐入街尾横巷,又走了几步,一片连绵的高墙挡住了去路。
正心生疑惑,却见顾惜朝一掀衣摆,人已纵身而起,掠上了墙头。
戚少商想也不想,立即随了上去,两人翻过高墙,无声无息地落了地。
一墙之隔,便把所有的光明与喧闹都拦在了外面。但见周围漆黑一片,静谧无声,仅有一丝微弱的星光,惨淡地照着这个废弃已久的庭院。
顾惜朝脚步如飞,一声不吭地走进池边的水榭,将正中的一张石桌用力一扳。
“轰隆”一声,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
戚少商惊异道:“这是什么所在?”
顾惜朝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沿着洞口的石阶往下走去。
地道内很黑。
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阴森幽冷,弯道颇多,顾惜朝在前面走得飞快,戚少商屏息凝神,也一路紧紧跟随。
盏茶功夫,眼前忽现出一片空旷的所在,隐约是一处拱形的石室。
却见顾惜朝从怀中取出一张火褶子吹着,将壁上的蜡烛点燃,然后就地盘腿坐了下来,开始自己运气疗伤。
戚少商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他身后坐了下来。
坚定温暖的手掌贴上后背,一股炽热浑厚的真气徐徐贯入,顾惜朝浑身一震:“你还是那么喜欢先人后己么。”
戚少商掌心内劲不绝,口中淡淡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不等顾惜朝答话,他立刻转开了话题,问道:“方应看是不是已到了杭州?”
“就算此刻未到,也是快到了。”顾惜朝冷冷道,“怎么,到现在你还觉得我和他是一路的么?”
戚少商道:“我只是奇怪,你明知道他会有此后手,却甘于按他的意思行事……”
“局是假的,饵却是真的。”
顾惜朝长长地吸了口气,徐徐言道,“他设我以局,我意在其饵——方应看要控制慕容世家,进而控制江南,我替他前往垂云别院,于他先是投石问路,再可借刀杀人;于我——”
他说到这里,不由心头火起,气急败坏道:“若不是你一再坏我的事,慕容垂怎能借机拖延?那四十万两花石纲又怎么会失了手?”
表面上联手合作,暗中却各怀私心,你拿我试探深浅,我随你将计就计——这样的“伙伴”关系,最终反目你死我活岂非只是迟早的问题?
——戚少商正自沉思不语,忽觉手掌一松,顾惜朝已整衣而起,口中道:“我去取点东西。”
“我与你同去。”戚少商不假思索地跟着站起。
“不必!”顾惜朝拂然不悦,秀气的眉峰跟着拧了一拧,隐有煞气显现。
“要的。”戚少商坚持,笑。
他在看顾惜朝,顾惜朝也在看他。
隔着影影绰绰的烛光,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竟像是冻结在了一起。
第二十七章、早知如此
1、
“莫名其妙!”顾惜朝闷声闷气地挤出这么一句,拂袖转身。
戚少商微微一笑,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秘道里黑且湿,黑暗中只有衣带袍裾摩擦在石壁上的沙沙声,戚少商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顾惜朝低沉的呼吸和脚步。
他跟得极紧,贴得极近,是以能感觉到顾惜朝喘得有些急,脚步也微微有些乱。
虽然看不见顾惜朝的神情,但他已分明有某种感应:情况不对。
——这念头甫一闪现,顾惜朝就开始拔足狂奔。
他要往何处去?做什么?
这些戚少商已无暇去想,身体的反应远快过思考,一个闪身,已箭一般射了出去。
无奈地道漆黑曲折,饶是戚少商轻功再好,也无法立刻赶上熟知地形的顾惜朝。
他心中一凛,已猜着了顾惜朝的用意,随之便有控制不住的怒意翻卷而来——依稀辨别着前方的脚步声追出百余步后,前方竟又出现了一丝光亮。
顾惜朝就站在那束光亮的尽头。
青衫若洗,眉目如画,他眼角微抬,笑得有如一只春风里的狐狸。
他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只手握上了身旁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