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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仰首、闭眼,再缓缓睁开,天地宁寂,傲看风云。
他负手看天,唇勾冷笑,刹那间黯淡了这满天星月的光华。
这样的风神,这样的气质,这样的寂寥和忧悒,这样的杀气和冷意。
慕容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自第一眼看到这个青衣书生,他就猛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是了!是他!那个一笑可化春风,弹指可杀全寨的男子!
那段一夜传遍江湖的逆水寒公案中,背信弃义、翻脸无情、心狠手辣的奸相爪牙!
〃顾惜朝!〃慕容初嗫嚅着,从喉咙底挤出了这个名字。
〃慕容初?〃顾惜朝一挑眉,再自唇间冷冷吐出一句话,〃记住,要杀你的是蔡元长,不是我。〃
〃蔡京?!〃慕容初一愕,咬牙怒道,〃那个老匹夫,他居然敢〃
〃蠢材。〃顾惜朝截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轻蔑嘲讽的神情,道,〃这世上没什么敢不敢,只有做不做。〃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
慕容初脸色大变,亦往后退了几步,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嘶声道:〃我父亲正在赴任途中,他。。。。。。〃
这一次他主动停了口,因为他已经清楚地看见了顾惜朝的表情那已经很明白地证实了他的推测。
〃不!〃慕容初厉声狂叫一声,几近睚眦俱裂。
他已经知道家人俱遭不测。须知在位极人臣、势焰熏天的蔡京手下,对付政敌和对手,焉能有斩草而不除根、斩尽而不杀绝的余地?
慕容初知道,再问什么都已是多余了。
他现在唯一所要做,所该做的,就是自保保命,拼命,逃命!
要逃命自然要击败眼前这个青衣书生,他没的选择,只有一拼!
他已经无剑在手,没有武器,他拿什么跟他拼命?
只有拳头。只剩拳头。
慕容初已经来不及多想,纵身跃起,挥拳打去。
拳头有时候往往是最好的武器,没有太多花俏,实在,而且易于聚起全力慕容初虽是世家子弟,可年少已拜名师习武,一身内家功夫虽不能算顶尖一流,也好歹有相当火候,他这集中了全力的这一拳,顾惜朝能抵挡得了么?
也许未必可以。
顾惜朝却没有回避,也不去抵挡,他所做的,是出击。
他的人屹立不动,他的衣袖却已打了出去。
银光忽现,鬼哭神号。
一击毙命。
慕容初圆睁着眼睛仰面而倒。
他也杀过人,见过血,可从来没有见过飙射得这么高、这么多、这么疾的血。
这血还很热,那是他自己的血。
微一抬手,顾惜朝接过了那道呼啸折回的银光。
那瞬间夺命的小斧平摊在他掌心,光华渐敛,血不沾刃,却仍带着生命最后的温度。
顾惜朝无声而笑,纵身一跃,跃上了街边屋顶。
〃邦〃的一声,清脆的坠地声凝住了他转身欲离去的身形。
他皱眉,拧身俯视,只见街角一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更夫抓着更鼓,继落地的鼓槌之后,人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被他一望,更夫的眼睛便花了一花,恍惚中这青衫男子迎风而立,衣袂翩然翻飞如大日如来神祗降世,眼色却狠得像九天十地之怒目不动明王。
第六章、两处沉吟各自知
1、相见争如不见
一剑。
只一剑就够了。
黄绢乍裂,顾惜朝的唇角无声无息地一弯,手中剑已出鞘。
可他这一剑却刺向了一个空。
就在他定睛之下脸色微变,身法在半空中一顿之际,一个袍裾飘飞的人影,已如白色的大鸟般乘风疾掠而来,将呆立当地的更夫提至身后,推到了数丈之外。
来人的身法迅疾如闪电,却无半点忙乱见绌,且丝毫不减其潇洒,一身白衣映衬下,目色中碎碎揉乱了星光,充满着令多情少女怦然心动的沧桑与深情。
岁月似乎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起来沉静得有些孤悒,又洒脱得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深心的寂寞。
也许英雄可以死去,但不会老去,英雄也可以落难,但绝不会落魄。
这样的人不算很多,但戚少商无疑是其中一个。
当年的〃乱贼匪首〃,今日的群龙领袖。
〃又是你?〃顾惜朝人犹在半空,心中已激起了十二分的恙怒,〃为什么总是你?!〃
他说第一个〃你〃字时是阴冷怨毒,说第二个〃你〃字时却已变作了黯然叹息。
〃是我。〃
戚少商亦轻叹,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到底他们两谁是谁的克星,是谁又总是阻碍着谁?
就在此时,顾惜朝已徐徐落下,站定在他面前,摇头道:〃相见争如不见。〃
夜已阑珊。
他的声音飘渺得如远山淡漠的烟云,又淡薄如这春夜里一场零落的旧梦。
慵慵懒懒散散,轻轻浅浅淡淡。
戚少商抬头望他,一时为之怔。
然而顾惜朝并不容他顷刻怔神,已再次出手,出手就是一掌。
黑夜中栖鸦惊飞,绝顶杀气皆凝聚于他掌中,这极钜的、无匹的杀气陡然直撞向戚少商,竟似意要毙他于一击之下!
戚少商惊怒之余,只来得及纵身斜退,袍摆仍被〃嗤〃地撕开了一道豁口。
漫天劲风,一没而尽。
等戚少商再返身看时,只瞥见被顾惜朝掌风震落的树叶已由青碧纷纷转为枯黑,自己原来立身之处的青石路面,已被顾惜朝生生击出了一个大洞!
当下他再不能抑制自己的一腔愤怒,扬眉叱道:〃落凤掌!你居然还在修炼如此阴毒的武功!〃
顾惜朝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将手置于胸前,白而修长的手指间,一点银光一闪而没。
然后,他劈手、弹指,打出了神哭小斧。
他要的,是那个更夫的命。
这一次戚少商已有了防备,剑已在他手中,匹练般的剑芒如惊虹乍现,迎上了呼啸而来的小斧。
不知道为什么,戚少商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忽然有种受伤的感觉。
很伤很伤很伤。
似乎有什么横空里一扯,时光又退回从前,有些什么重合了,又有些什么断裂了。
曾经的殊死相拼。。。。。。到如今,终于又是。。。。。。刀刃相见。
也许这世上有些人之间,除生死之外,并不能有其他的终结戚少商一剑挡回了顾惜朝的小斧,心里同时痛了一痛,又空了一空。
他固然说不清楚,为何每当对着眼前这个人,总会产生一些无端无由的强烈情绪,激发出一些无法言明的情感,但此刻,他已决定抛却这一切。
斜里一剑,他的人已如流水般掠去,怒剑狂芒迫得顾惜朝飞身退避。
亮白的衣袍刺痛了夜色,戚少商的剑变成了一道流年和岁月,指向一个流年不能湮灭、岁月不能侵蚀的人。
欺近顾惜朝身前,他煞身止步,剑招一变向侧一旋,趁顾惜朝右手持剑一格之际,已伸手扣住了他左腕脉门。
顾惜朝脸色一变,然后便做了一件事。
他弃了剑。
似乎料定戚少商那一剑不会斫下来,他眼珠一转,面上重又恢复了镇定清明,甚至露出了一个简直可以用相当好看来形容的微笑。
戚少商果然迟疑了一下,只一下,就感觉到了贴上自己腰腹的一抹冰凉。
呵他不用低头,嘴角已经向上扬了一扬,像有些无奈,又有些苍凉:
这把冰凉入骨的刀锋,他岂非比谁都要熟悉,都要〃印象深刻〃?!
2、我不后悔
两人凛然对望,四目交错,电光火石间已错手交换了彼此的命门,却谁也没有说话。
瘫坐于地的老更夫的表情,因惊惧到了极点反成了麻木的茫然,眼看着这一青一白两道身形凌空不停,就这么无声地掠过自己的头顶,掠过这条寂静的长街,这个寂寥的春夜。
他只顾上揉了揉眼睛,再吞了口口水。
周围的空气骤然凝结了起来。
这凝结的空气忽然破了。
长空里忽然充满了极其锐利,又极其空灵的〃丝丝〃声,由远及近,方入耳际,已到眼前。
声音怎么会到眼前?
戚少商心下一沉,手中已脱开了对顾惜朝的控制,脚步虚空一点折身后望,已发现这声音已变成了一道光。
一把剑。
一把细细的、秀秀的、凉凉的、美美的,像冰雕雪琢一般的剑。
戚少商甫一见到这把剑,就忍不住头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