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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为何要让我做右丞?这决不是昼锦的意思,昼锦只想关住我,哪愿放我出来做官,更别说是这么大的官!
想来想去不得其果,身子渐好,我闷了数年了,寻了个艳阳天出了邯州,后面当然还跟着仆从。
好说歹说,管家才允了只带一个。
天大了许多,初春的明丽处处可见,可我心里像挂着石头,走着就晃,又沉又痛。
那片梨林不管游人的心,照样开得洁白如絮,我随手捡了几片碎落的花瓣放在指尖抚摸……
若这几年不过是我的梦,该多好,牵挂在心的,不过是梦里的一个人,又该多好。
想着想着,脚下往官道上去——只要离开邯州,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
有人堵住我的路问:“要去哪里?”
我不敢认他,喃喃回道:“寻个清静地方。”
他又问:“这里不清静?我烦着你了?”
“不,”我无奈道:“我想回书院,那里没有看不起我的人,虽比不了爹娘,夫子对我也极好,我不要家了,我只要个可以清静读书的地方,就是在山坡上睡着了,醒来也只会在我自己的房里,不会奇怪的跑到别的地方去……便是故意涂污了同窗的书本,也不会招来骂声……”
我折向一旁,抓着一枝低矮的树枝,将脸枕在袖中。
他该以为我是在装佯骗他了吧?
他叹息,说:“谁骂了你了?我揍他去。”自后抱住我。
我怎能抗拒得了他,转过身子偎入他怀里,硬撑着把泪咽了下去,被他看见又要看轻了我的。
“昼锦,你真的会帮我揍他?他可是九五至尊的天子,当今的皇上。”
昼锦手上加了力,发狠的问:“原来是说朕,朕骂过你么?”
我躲着他的嘴说:“皇上骂我不堪,那就是、那就是……天下最不堪的。”
他怔住,手臂上松开放了我,隔了一会走到近旁草坡上坐下,眉头深锁,我瞧了瞧站在远处的仆人,必定是认得皇上的,要不刚才怎么不过来阻拦呢!
昼锦扯着身边的草,扯几根丢几根,无论用多大的力,那些纤薄的草叶子也不能像石头一样飞出去,他望着远处丢,却都掉在脚边。
“朕是个无能的皇帝,就连子含,朕也不能按着高兴的来安置。”
他看看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子含,朕待你不薄吧!朕可是贴着心的疼你宠你,你平日在朕面前所言所行,换了旁的人是绝不敢的,朕也不许别的人从朕这里得了和你一样的荣宠。”
果然都是我的不是,他已经是待我极好极好的了。
“你怎么就……”他颓丧得拽了一大把草,一拔拔不下来尽,就用了大力扯,草下面的根带着土都被拽了出来,他皱了眉头丢到远处。
“你怎么就答应了太后当右丞?满朝上下都是她的人,朕好容易拿到右丞的把柄,正要做势揪出几个来立威,也早相好了补上右丞的人选,若事能成,他以后定会帮着朕,朕知道他手下的门生很多,有他相助,夺回大权也有些希望,可你倒好,怎么就换你当右丞呢!?”
太后要我当,就和他要关我在集册院一样,哪一个是我能做主的!?
我心里委屈已极,哪还说得出话,眼眶又红红的了。
昼锦抬眼看了看我,一把将我扯落在他怀里拥着:“子含,一急就红眼睛呢!真跟个小兔儿一样,朕知道这事不怪你,你病着她就接了你去她宫里,朕就知道是为了这事,朕只是气,筹谋了这么久,却还是落进了她的套子里。”
我在心里叫着,别放开我罢!自吵架以来,这几日过得太艰难了!
他拍着我的背,景致再美也无心去赏玩了,送我到城门边,让相府的仆人带我回去,他寻了另外一边走了,我心下恍然,太后要我做右丞,恐怕不止是想随便找个庸人堵昼锦的口吧!
我当年中的探花,虽不如状元闻名,也是三鼎之一,本就是大事一件,昼锦又在酒宴上抱了我进寝宫,更是闹得朝中上下皆知,哪怕这几年藏我在集册院这事没传出去,把我放在右丞位子上,岂非摆明了要文武百官看昼锦的笑话吗?
一则堵了昼锦的口,令他没法安置他的人上去,二则,让我站到朝堂上,作为昼锦的短处亮在他面前,他更是没了说话的机会。
我竟变成了太后对付昼锦的棋子了,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管家和仆人一起催我上朝,我知道昨日见到昼锦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回报给太后,太后巴不得我早点出现在朝廷上,自然不能再等。
不过我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把东西在袖子里藏好,施施然上了轿,给自己打了一晚上的底子,鼓足了劲,终于看似坦然的站到了入朝的百官之前,身后的眼光针网一样笼罩,他们既是太后的人,内里的状况理应比我清楚,想通了这一节,我倒真的放下了。
这些人要都是皇亲国戚的党朋,或者如我经历的科考一般选上,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不论昼锦怎么看我,我绝非他眼中那么不堪。
左丞相满脸鄙薄的看着我,我仍是当初进来的态度,即使站在他上首也没小人的去挑衅。
三呼万岁之后,不等我上前,昼锦立即说:“闻书不是做丞相的料,朕要换掉他,这是他当初殿试的文章,几位大人也看过了,难道你们觉得写出这等浅薄文字的人会是安邦定国的栋梁吗?”
我胸口剧震一下,耳内嗡嗡作响,身后的众臣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招,立即出列了几个,连左丞相也在里面。
“皇上!闻书永熙元年中了探花,秋试之时所作文章文才斐然,笔下生辉,实是难得的佳品,此殿试文章怕是初进皇宫,发挥不畅的后果……”
这倒是说对了,只是昼锦面上难看起来。
左丞相奏:“当年中榜一共五十名,人人封官赐赏,唯有闻书得罪了皇上被放到集册院做了闲职小官,这事委实不妥,太后担心有人诋毁皇上不能容人,一直想更正此事,此次右丞相犯下重罪,把右丞之位任予闻书实在是太后的考虑周详。”
昼锦怒道:“何来周详!历任丞相皆是德才俱厚的人,闻书年纪尚轻,又没有处置政务的经验,如何能当此大任!”
“皇上不知,”左丞相好整以暇的说:“太后定下此事确是为了皇上仔细考虑过的,闻书为右丞,一来天下人人都会知晓皇上乃唯才是用,不计前仇的明君,二来,也勉励了天下文士纷纷投靠朝廷,为国出力,三……”
昼锦挥了挥袖子,见势不可违,只得道:“罢了!”
我瞠目结舌,明明是众人皆知的情况,居然被说成了这番光景,昼锦若是直说出原委,倒显得无耻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终于明白了他的难处,不管他如何伤我,该做的,我会为他尽力。
我踏前跪下,故意跪得虚弱不已,声息打颤:“皇上,请皇上准臣辞官还乡。”
“为何?”
问话的人是左丞相,上面的昼锦身子晃了晃,看不出来表情。
我没有理左丞相,直等到昼锦问了才答:“前几日落了风寒,臣小时便染过此症,实是旧病沉疴,经不得操劳,不然便要发作,还请……”
左丞相打断我的话道:“旧病沉疴?怎么太后那里的御医看不出来呢?”
他搬太后压昼锦,又要搬太后来压我,我也用得着拿太后来压么?真是个蠢材!
我以袖掩口,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道:“左丞相如何能肯定御医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没瞧出先帝的病症么?”
一说到先帝的病和御医就要牵扯出太后的梦来,不用谁告知我也明白,没有人敢公然提这件事,我指的是御医,却还牵着太后在内,震怒了太后大不了一死,只要可以帮昼锦把我身上这个错处纠过来。
底下吸气的不在少数,他们想的闻书就是个靠身子取悦皇上的小倌,却没料到我豁出去的时候胆大包天,出口这样犀利。
连左丞相都不敢说话了,就怕说错了一个字招来太后记恨。
我不歇气的咳嗽起来,好似要咳出五脏六腑一样,左丞相疑我装病,冲了过来搀扶,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衣袖放下,骇得满朝文武面上失色。
一股殷红的血流顺着我唇角流下,一滴一滴溅落在深红的朝服上,成了墨色,衣袖上也有一大片血渍。
左丞相吓得放开我,我摇摇晃晃,存了坏心还想揪住他,没晃出一步就被抱了起来。
“子含!传御医!快给朕传御医来!”
我闭了眼,四肢无力的由昼锦抱着到了里边,趁着乱做一团的时候悄悄拉了他的手,在他低头时轻轻一笑,他惊疑不定,反应得倒快,命庄公公专找某个御医来。
等御医来了,在他眼色下开了副润嗓子的药立即煎了给我服下,左右无外人时,他点着我的鼻子笑道:“连朕都给你骗倒了,真是个小坏蛋。”
我偎在他怀里,他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