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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句话,可是亲眼看到,亲眼踏于其上,再豁达的人也是无法看开的,每走一步,都会想到,是如花少女的笑靥,是薄命才子的双手,是英雄好汉的肋骨,是达官显贵的腰骨……越是不愿想,便是想得越多,想得越多,便越是心寒。
在奈何桥上已走了好半天,除了寒气更深重之外,什么人影都没看到,梵与云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幽冥之界,一日之中总有无数的人死去,灵魂奔此而来,为何此刻却是半道幽魂都没有?连个守卫的人也没看到,他们可不认为天孙会这么好心地为两人行方便,打点好一切。所以这种场面看来就更是可疑了。
“你觉得如何?”先开口的是云。
梵笑得有点苦。“莫要叫我猜。我便能猜尽天下人的想法,也猜不透女人的想法,尤其是活了几亿年的女人的想法——那是只有疯子才会干的事。”
梵想到上了始天之后遇上的一大堆难以常理来度量的女子,云想到莹无尘和祈红袖,两人都再次点头肯定这句话绝不会出错。
“七个时辰了。”
“没见到半个鬼。”
“如果路没走错。”
“那就是我们是错的了。”
“……?”
“我们是活人,所以看不到鬼魂吧。”
“……??”
“天孙干的好事,让我们直接以肉身来到这奈何桥……与鬼同路!”梵笑得很亲切,很咬牙。
“不愧是夜梵殿下,猜得一点也没错……”轻飘飘,阴恻恻的声音不知由何处飘来,天地间都是晃悠悠的回音,在只有两人的空间中响了起。“神有神路,鬼有鬼路,此处只是阴魂鬼魄所行之道……”
梵与云凝眼望去,这才见到奈何桥似已走到尽头,累累白骨消失于黑雾内,雾中人影隐隐晃动。
“来者报名!”
“小的只不过是个守门的鬼将,不敢以贱名污了殿下尊耳……”东飘西荡,没个落点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位想见冥皇是吧,请跟小的走……”
两人渐渐习惯那黑雾,看得也更清楚了。桥边有座高台,那道人影就坐在高台边缘,周边鬼影幢幢,是什么却无法辩认。
“奈何桥边望乡台……你可是孟婆?”
“你说我是我便是,你说我不是我便不是……”声音似在四野中回旋一般。“冥界属于幻族,你们瞧着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了……”
随着话声消逝,黑雾也渐渐转薄。说话的那人一身黑色披风,由头遮到脚,让人完全无法分辩出是雄是雌。
“能来此路,也是有缘,两位都非幽魂,这望乡台是不必上了,不知这记载着前世今生的三生石边,可愿一观?”
梵耸耸肩,看着云,云一皱眉,却是摇头。“不记得的事,看了也没意思。”
“说得好啊……只是浪费我今日难得的好心……”那人说着,长长得叹息了声,只叹得四周风云色变,鬼哭神嚎。
唧唧啾啾的鬼哭,又尖又锐,有如利器划过金属所发出的声音,听得梵与云两人毛骨悚然,根根起立。
梵干咳一声,提醒道:“你不是要带路吗!”
“呀,瞧小的这记性,一说多就差点忘了正事。只是小的实在抽不开身,只好让别人代领路,区区小事,还请夜梵殿下莫见罪的好。”那人嘿嘿笑着,拍了拍手。“庆奴,幸奴,你们带两位贵客到皇的宫殿。”
“是!”两道不同的声音应起,出现的只有一人,棕发黑眸,长得极为秀丽,身上却没穿衣服,只是在腰间缠着布条。“请夜梵殿下随小仆们前来。”
事情好像太顺利了,什么刁难都没有,就这么恭恭敬敬地被迎入皇宫,梵不由微一皱眉,不知自己算不算是太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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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恶寒不止,暗雾重叠,时有啾啾鬼鸣之声传入耳内,除此之外,就再无声响了。梵与云跟着默默带路的那人身后,总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相互交换个眼色,暗自提防着。
“尚教请教阁下名字,真是失礼了,不知你是庆奴,还是幸奴?”
前头带路之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两道不同的声音依次响起。
“我是庆奴。”
“我是幸奴。”
“夜梵殿下,幸会了。”
当那人转过身来时,以梵的冷静和云的冷漠,都忍不住脸色大变,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眼前,的确是两个人,两个各自只有一半的人。
还是那张秀丽的脸,却像被人从中一刀劈成两半似的,从眼,到鼻,到嘴,到身子,全都分裂成两份,一个只有左眼,左耳,左手,左脚,半个鼻子,半个嘴巴,而另一个则只有右眼,右耳,右手,右脚,半个鼻子,半个嘴巴。
有着左臂和左腿,自称幸奴的人笑了起来,另一半的庆奴却没有笑,平板板地扭曲了起来。如果他们长得其貌不扬或是丑陋,倒也不会给人太大的震撼,但是在那张秀丽美好,有如艺术品的脸上,却像是被破坏的完美,碎裂的梦想,分外让人无法忍受。
梵与云生平杀人不少,见到的死相之恐怖胜过这两人的也不少,可那些尸体是死的,不会动的,哪像眼前,只有半片的身子,却在走,在说,在笑。两人只觉得嘴里一阵酸涩,胃肠几乎都在翻腾了。
“……你们是冤死的鬼魂?”开口的还是梵。他心中有着隐隐约约的印象,又有着深深的异常恐怖之感,并不想知道此事的真相,但他也不容许自己逃避。
“那等脏污之物,如何敢出现于夜梵殿下眼着呢。”幸奴又笑了,一只左眼弯成新月,半个鼻子微微皱起,唇角也向上扬着,看侧面的话,是极为美丽的。“我们也是万界的居民啊,与人间界一样,都是神界的试验品。”
“但是,我们没有人间界那么幸运,只是失败了的作品。”庆奴的目中闪动憎恨的光芒。
“我们生来是双胞胎,却必须两人相互携扶,才能生存,是无法独立的个体。”幸奴甜笑着。
“唯一的方法,就是吃了对方的身体,与自己融为一体。”庆奴接了下去,带着恶意,狠狠说着。
“可是,独立的快感是比不过杀死一直相携相扶的半身手足的罪恶感的。”幸奴微一转头,看着庆奴。“最后只有双双毁灭了。”
“所以,我们最恨的就是自以为有着强大法力,为所欲为的神祗了!”这句话是两人同时说出来的,而同一时间,梵与云脚下的实地也化为了虚无,两人同时往下坠落。
急劲的风激地血液几欲逆流,可是,为什么不想如何求生,而只想着方才那熟悉的感觉呢?梵心中涌起一层深沉的悲哀。
更可悲的是,连这种悲哀的感觉也不是自己的……只是远古时,印在血统中,无法拭去的符记……是跳不开命运之轮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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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找来,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啦,反正你现在没处可处,只有睡觉,而我也闲极无聊,无法行动,只好找你来一起打发时间了。”天孙妩媚地笑着,双眼眯成一道不怀好意的弧线。
“只是,孤哪,我没想到你跟在梵身边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打动他的心,霞之镜中根本就没有你的影子,这真是太可悲了。”
看着摆明了就在嘲笑人的天孙,孤淡淡笑了。“净纱,你以为霞之镜能穿透梵的心吗?”
天孙一皱鼻子,抚弄着水镜。
“梵将所有会影响到自己冷静的心事,都深深锁起,这是无意识中的举止,所锁之处,自是你无法进入之处。”孤轻笑出声。“你该知道,那是禁忌之地。”
“是这样吗?”天孙弹了弹水镜,又笑了起来。“可是,孤,你为什么要对我解释呢?”
“因为我喜欢梵,不希望你对他有所误解啊。”孤倒是说得没有半点避讳。“谁都不会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被人误解吧。”
“你喜欢梵?!”天孙轻嗤了声,对此话不予置评,另下断语。“会喜欢你的人,全是疯子,被你喜欢上的人……真是何其不幸。”
“好,你问的话完了,现在该我问了吧。”孤笑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