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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塔用龟兹话喊了一声,那云扑到他身边,紧紧地抱着他。
“兄弟?朋友?我父汗跟我说,坐上可汗这个位置,就没有什么兄弟朋友了!”他回到铺着虎皮的主座上,缓缓扫视众人,最后停在了李悠的身上,“兄弟?别开玩笑了。你富可敌国,何曾见你用你的钱帮助过被你称作兄弟的我?你只会用钱来让那些愚蠢的人,对你那微不足道的功绩口口相传。他们说你是神,你是最伟大的忽底,可那又怎样?还不是为了可笑的感情,如今被我攥在了手心里?你苦心经营的炎凉城,我势在必得!只要把你和这个公主交出去!”
李悠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扑在地上的毛毯子,手背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你不能这么做!”巴里坤咆哮道,“诺力,我和父王尊你为可汗,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你别忘了,在我们的地方,还有五万的精兵!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们将不再效忠于你!”
“你给我闭嘴!巴里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父汗曾属意你继承这汗位。你们是我的敌人,全部都是!你以为,我会放你们活着离开么?”诺力猩红着眼睛,站到主座上张开双手狂笑着。我看他的神色不太对,对李悠说,“悠,诺力好像不太对劲。他的心智好像都乱了。”
李悠锁眉,看向诺力。
“啪啪啪”帐子的侧帘忽然被掀开,一个人影从帘子后走了出来,还在拍掌。
他长得是一副人的皮囊,却有野狼般的内心。一旦被他的眼睛盯上,你就会觉得掉进了地狱。
“啧啧,真是太精彩了。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戏了,你说是不是啊,小阳春?”他回头一笑,用扇柄挑着一个人的下巴。我惊诧地看过去,那张乍看之下酷似我的脸,冷冷地扯出一个笑容。
“将军不就爱看别人自相残杀吗?”
杜雪衣是小阳春?杜雪衣竟然是小阳春!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响。我爱看戏是谢明岚带的,我会去听小阳春的戏也是听他说起的。如果杜雪衣是小阳春,此前种种,此后斑斑……是啊,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情不知所起?!
“霍羽,人全在这里了,契约呢?”诺力用汉语叫道。
霍羽撑开扇子摇了摇,缓步走到众人之间,阴戾地笑道,“哪来的什么契约?诺力可汗,不是我说你,这个突厥的王,你还真当不了。你还不如他呢。”霍羽指着瘫在地上的巴里坤说。
“你!”诺力要上前,忽然痛苦地用手捂着胸口,嘴角滑下血丝,“霍羽,你这个王八蛋,你下毒……害我!”
“哥哥!”那云扑到诺力的身边,“你振作一点!”
巴里坤咬牙,同样用汉语对霍羽说道,“我就知道是你!你冒充什么劳什子的商人,混到王庭里来,说要给可汗什么药治病。可汗明明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别这么咬牙切齿的大个子。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霍羽用扇子拍巴里坤的脸,巴里坤喊道,“我要杀了你!”
霍羽敲了下巴里坤的脑袋,“劝你还是省省吧。”然后走到我和李悠面前,蹲□来,摇摇头,“瞧瞧我们伟大的忽底,无所不能的神,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躺在我的面前。是啊,当年的安拉城是我屠的,我知道那曾是你的故乡。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可那又能怎样?现在你在我手里,突厥和龟兹分崩离析。你自以为你聪明,可惜,也只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笨蛋而已。”
“霍羽……!”李悠一手把我推到后面,忽然起身,用另一只手掐住了霍羽的脖子。
形势变化得太快,我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霍羽也是大惊,伸手要挡,李悠却加重了力道,“别动,再动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你走不了,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我现在高喊一声,说你们要杀了突厥的可汗,你觉得你们走的了么?!”霍羽说话变得很吃力,双手本能地握着李悠掐着他的手。
李悠把他举了起来,满眼喷火,“当年我王父不该一时不忍,留下你这个祸害!如果你想活,马上把解药交出来!”
霍羽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声音从牙缝里面出来,“你……休……想。”
“我告诉你,我不说第三遍,解药!”李悠吼了一声,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的“咯吱”声。
此时,杜雪衣淡淡地说,“王爷,您别忙了,解药在我这里。你拿去就是了。”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抛给李悠,李悠接过之后,把霍羽摔在地上,迅速地给蒙塔,巴里坤还有谷浑王服药。谷浑王已经昏迷,怎么也吞不下药。
那边,霍羽只在地上缓了口气,就丧心病狂地冲我猛扑了过来。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畏惧地对着他。忽然,他的扇顶转出了一把尖刀,银光闪闪,我猝不及防地闭上了眼睛。
“去死吧!”我听到杜雪衣的大喝,而后是刀没入血肉的声音。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她拿着一把刀,插入了霍羽的后背。霍羽的双目睁大,震惊地转过身去,而后把扇尖狠狠地转刺入她的心脏。
“不要!”我大喊。嫣红的血在她的胸口开成了一朵凄艳的海棠,她倒在地上,霍勇伺机,夺路而逃。
“雪衣,你振作一点!”我爬过去抱起她,用手拼命地按住她的胸口。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要死,求你不要死。”我泪如雨下。我喜欢了那么久的小阳春,无论是杜丽娘还是崔莺莺,每一出戏都唱的那么有模有样。我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把戏中的百态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仰慕她却不敢想象她的真颜。
她从腰间掏出一把干枯的紫色枝叶,放进我的手里,“……我单独给他唱过几场戏。他一个人坐在园子里,那么悲伤那么孤独……我以为凭着我的长相,凭我的……费尽心机,终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可无论是痴情的郡主还是我,都没有人能胜过你。画堂……”她咳了两声,一大口的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来,“我出卖了他,委身于霍羽……是我把他帮助皇上改革的新政作为交换信任的条件,给了霍羽……最终导致新政的失败……可不这样,我就偷不来这个……”她吃力地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塞进了我的手里,“霍勇即将倾兵攻打炎凉,这是他们所发兵力的详细资料……他们不知道,还以为在家里的暗格里……”她干涩地笑了两声,血越流越多。
“别说了,雪衣……”我的手颤抖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最后,我求你……求你两件事……”她吃力地说。我连忙点头,“你说!”
她费劲地仰起身,贴在我的耳边说,“不要告诉他我已经死了,就说我自己离开了……他心里已经够苦,不要再让他难过……另一件事……求你让他幸福吧……只有你能说服他,只有你才能让他放过他自己。郡主……郡主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儿……”她话还没说完,就无力地摔回地上,侧头闭上了眼睛。
“雪衣!”我伏在她身上大哭。我仿佛见她当年在梨园里,舞着长袖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台下众人欢呼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动人心魄。
余音绕梁,芳魂却已断于他乡。
立威
“暖暖。”李悠伸出手来按住我的肩膀,那云高声叫道,“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把手覆在李悠的手背上,停止哭泣,“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可汗。”
李悠点头,走到诺力身边,伸手把他的脉。
那云焦急地问,“怎么样?”
李悠刚要说话,帐外响起了好几声喧哗,“快看,那不是中原来的商人吗?他怎么受伤了?”
“他骑的那个马,怎么这么像当年可汗送给阿尔斯兰的那匹悍马?”
我站起来,掀开帘子疾走几步出去,看到霍羽正骑着皮皮向王庭外狂奔而去。
围在帐外的众人看到我,都惊愣了一下,恭敬地俯□去。
我快速返回大帐,问坐在地上的巴里坤,“能动吗?”
“应该没问题。”
“霍羽把皮皮骑走了,你跟我去追。”我按着他的肩膀。
“好!”巴里坤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我们一起往外走,李悠在我身后叫道,“暖暖!”
“这是我和霍羽之间的恩怨,我必须亲自解决。”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奔向还被拴住的安安。安安常年和皮皮在一起,最熟悉它的气味,也是少数几匹能跑过皮皮的马。巴里坤在我身后高声喊道,“突厥最善战的勇士们!跟我一起去把杀害先可汗的凶手抓回来!”
“好!”
我们一行人跟在皮皮的身后狂奔,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