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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苦吃吗?
朱文正也不理解,认为文忠弟弟确实过分了,怕女人勾引坏了将士,远远地打发了就是了,何必这么狠!平时看不出他有这个狠劲呀!
沐英说:“善长先生不是说,无毒不丈夫吗?”他认为杀就杀了,有什么错?
“别说了!”马秀英怕他二人再犯同类过错,就说,文正也是领兵出征的将领,千万要学会爱惜百姓,富贵也好,贫贱也罢,总归都是来到世上的一个生命,告诫他们千万不要学文忠。
朱文正说:“孩儿记住了。”
沐英问:“娘,总得救救文忠哥哥呀。”
马秀英长叹一声,她何尝不想救,可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
其实朱元璋一点也不比他们轻松,心里像压了一块磐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真正体会到了捧着烫手的山芋是什么滋味。
天已黄昏,朱元璋仍然没有走,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走来走去,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门外,几个卫士肃穆地站着,也都不敢动。
郭宁莲用方漆盘托了一碗汤进来,说:“你不回家,总得吃点什么呀!再说了,文忠今天能押到,也许后半夜,也许明天早上,哪儿有定准?”
朱元璋问:“什么汤?”
“珍珠翡翠白玉汤。”郭宁莲一半认真一半戏谑地说,“你尝尝,和你当年要饭时那位仙女送的有何区别?”
朱元璋吃了一口,立刻扔下勺子,说不对,太难吃了!根本不是这个味道。
郭宁莲说:“我拍马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停了一下,郭宁莲让他消消气,这事最好冷一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忠那么处置固然不对,也许是万不得已!
朱元璋说:“你还为他辩解?这样大开杀戒,今后谁还敢投诚?不是把军民全都推到与我为敌的地步了吗?”
正在这时,马秀英带着金菊来了。朱元璋看见她的眼睛都红肿了,气就不打一处来,问:“你来干什么?准备为朱文忠收尸吗?”他这么狠心地刺激她,就是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开口求情。
马秀英哇一声哭起来,郭宁莲很生气,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他没人味,六亲不认,血是冷的。
马秀英哭得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不该公私不分来求情,可她做不到。她求朱元璋看在文忠亲生父母双亡的可怜份儿上,看在他是你亲外甥份儿上,饶他一死吧……
朱元璋说她女人见识。
郭宁莲也跪下了,打他罚他都可以呀,只求留他一条命。
朱元璋又痛又急,又气又恨,正告她们:这是国事、军中事,不是家事,你们跑到公堂上来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
马秀英哀哀地哭着,不肯起来。
这时郭英走来,向朱元璋报告说朱文忠押回来了,在午门外头等着呢。
朱元璋大声说:“给我立即——”下面的话还没喊出来,马秀英、郭宁莲全都大哭。
朱元璋茫然地停了片刻,再出口的话变成了“先打入大牢,等候发落”。他马上要亲征婺州了,回来再说。这总算是由斩立决变为秋决了。
郭宁莲搀着马秀英起来,小声劝道:“别哭了,不立即问斩,总有生的可能。”
朱元璋气恼地要金菊把马秀英弄走!又瞪了郭宁莲一眼,“你也走,远远地走开。满以为你久经沙场,会和她不一样,原来还是女人这一套。”
郭宁莲说:“走就走,也不能因为打仗打红眼了,就六亲不认了。”
龙凤四年三月,胡大海、邓愈率所部由徽州昱岭关进兵建德路,大败元将遂安洪元帅,元朝参政不花、院判庆寿、长枪元帅谢国玺、达鲁花赤喜伯都刺弃城而逃。
朱元璋下令将建德路改为建德府,升邓愈为同佥枢密院事,胡大海为判官。因胡大海久围婺州而不下,乘此机会,朱元璋亲自领兵十万攻打婺州,想彻底占领浙江是此行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是去迎取浙西四贤回金陵。
在攻下兰溪后,胡大海率其子胡德济来见朱元璋。
朱元璋申明,他这次率十万大军亲征婺州,足见其重要。不知道胡大海围婺州一个月有余,为何攻不下来?话中有明显的责备意味。
胡大海禀报守婺州的元将是参知政事石抹宜孙,他手下有两个能人,一个叫胡深,一个叫章溢,他们造了很多狮子战车,是婺州的援兵。
“章溢?”朱元璋拍了一下桌子说,“我正要找此人呢!我师父佛性长老推荐浙西四贤,除了刘基、叶琛、宋濂,就是这个章溢呀,想不到在这里。”
胡大海说平章元帅亲自来了就好了,石抹宜孙怕不闻风丧胆!
朱元璋笑道:“我又不是吓唬孩子的马猴子,他们凭空会怕我?你跟前有可靠的当地人吗?”
胡大海道:“有,王宗显是本地人,博览群书,现在在我帐下。他与守城的枢密院同佥宁安庆是生死之交。”
朱元璋让他派王宗显去探听婺州虚实,回来报告,如果宁安庆开城门投降,给他知府做。朱元璋准备再给章溢写封信。
第三部分 夹着的尾巴露了第50节 一封很奇怪的信
章溢接到了朱元璋的信,并没当回事。这天他把胡深约到家里小酌,刚喝了一杯酒,门上的家人来报,青田刘先生到。二人乐得拍案而起,一齐迎出大门。只见戴瓦楞帽,执一把羽扇,一副道家打扮的刘基笑吟吟跨进院来,牵着一头青牛。
章溢道,骑青牛过函谷关,伯温兄真的和老子一样仙风道骨了。
胡深问:“不知伯温兄所来何事?你每次来,都是事先几个月就有书信至的呀,这次何其突然?”
刘基说:“到屋子里再说。”
这刘基四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目比从前略显清瘦,高高的眉棱骨下,那双凌厉的眼睛更加有神,三绺稀疏的长髯,是一副让人肃然起敬的相貌。他在浙西文人骚客当中,毫无争议地高居尊位,他的人品和文章一样享誉天下。
章溢把刘伯温请进客厅,刘伯温洗过脸,坐到桌前,章溢为他斟酒。
章溢举杯为伯温兄洗尘。
刘基却说:“为二位解忧。”
章溢说:“我们好好的,忧从何来?”
刘基饮干杯中酒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闭着眼睛往快沉的船上跳,不是忧反是福吗?
章溢看了胡深一眼,为他辩解,他是婺州的参谋,在其位总要谋其政,今朱元璋统大兵来攻,也不好不为家乡尽一份力呀。
刘基说他昨日夜观天象,北方星暗,南方星亮,且渐扫东南,这是大势,朱元璋的兵将席卷南中国,你们何必螳臂当车?
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章溢拿出一封信来,说他们也犹豫,这朱元璋素昧平生,却写了一封诚恳的信来。这真是一封很奇怪的信。
“拿来我看,怪在哪里?”刘基伸手要过信来,粗略一看,哈哈笑着说果然奇特,不同凡响,连说这朱元璋有趣。
“他有这么大度吗?”章溢问。原来朱元璋在信里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战降,战而降,战败而降,战败而不降,结局一样,他要得到并尊奉浙西四贤,为黎民造福!这会是真的吗?
刘基说起四年前他的老师过浙西,提到过朱元璋,那时他还是无名小辈,可老师已预言,此公日后将继大统,成为一代明君。
章溢道:“你是想投朱元璋?”
“没想好,”刘基说,“我懒散久了,不愿再过拘谨日子。你们是知道的。”
胡深道:“是啊,多大的官你都辞了,张士诚、方国珍拿多大聘礼你都不为所动,怎么偏偏为名不见经传的朱元璋来当说客?”
刘基道:“这叫鬼使神差吧!”几个人都笑了。
刘基在章溢府上做客的几天里,朱元璋正统兵猛攻婺州。他以胡德济为诱敌之兵,诱胡深兵马到梅花门外,一鼓而歼之。也许是被来势凶猛的朱元璋吓住了,也许是刘伯温给他打了破头楔,胡深的车兵根本没有出来的迹象,城中更孤立无援了。朱元璋很兴奋,认为是他写给章溢的那封信起了作用,他严令全力攻城。
朱元璋高兴地说:“我的信起作用了。”随即下令:“全力攻城。”
婺州城下,号炮响过,朱文正呐喊着率兵攻南门。城上滚木?石齐下,朱文正不顾一切猛打猛冲,云梯很快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