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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他露齿而笑,就缓缓地走进空地中央,盯着那猪头看。
猪头闪着微微的白光就象先前的海螺那样,似乎在讥笑他,挖苦他。
在一只眼窟窿里有一只好奇的蚂蚁在忙碌,除此以外猪头毫无生气。
或者说,它确是毫无生气的吗?好像有针在拉尔夫背上上上下下地刺着。他站在那儿,双手撩起自己的头发,猪头跟他的脸大致处于同一高度。它龇牙咧嘴地笑着,仿佛毫不费力的两只眼窟窿巧妙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它是什么?拉尔夫被猪头看着,好象它知道一切答案却不肯讲似的。
有一种令人恶心的恐惧和愤怒被拉尔夫感觉到了。这个丑陋的东西被他狠狠地挥拳猛击着,它象玩具似地摇了摇,又晃了回来,仍然朝着他龇牙咧嘴地笑,于是他边打边大声咒骂。
随后,他的青肿的指关节被舔着,看着光秃秃的木棒,猪头骨一摔两半,在六英尺外还在痴笑。
拉尔夫一阵猛扭,颤动着的木棒被他从岩缝里拔了出来,他把木棒拿在手里,就象是拿着一根长矛置于他自己和白色的碎头盖骨之间。
然后他往后退,躺在地上朝天痴笑的猪头始终被他盯着。
拉尔夫当苍白的光从天际消失,夜幕完全降临后,才又回到城堡岩前面的乱丛棵子里。他从树丛中向外窥视,看见岩石高处那儿不知是谁拿着长矛仍在值勤。
他跪在黑影当中,痛苦地感到自己形影相吊,十分孤单。
他们确实是一群野蛮人;但他们总还是人吧,一种潜伏的、对深沉黑夜的恐惧正在袭来。
拉尔夫没劲儿地悲叹着。他虽然很累了,但是由于害怕那一伙人,还是无法宽下心来,倒头酣睡一觉。
要这样做可能不行了:他勇敢地走进被占据的堡垒,对他们说——“我不跟你们吵了,”并微微一笑,在他们当中睡下去,他们被当作一群孩子,当作一群戴着帽子,过去老说“先生,是,先生”的学生吧?大白天这样的回答也许不错;然而黑夜和对死的恐怖对此的回答却相反。在一片漆黑之中拉尔夫躺着,他知道自己无处可归。
“就因为我还有点头脑。”他的脸颊被他用前臂擦着,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又是盐味,又是汗味,又是污垢的霉臭味。
再往左边去,大海的浪涛在不断地上涨又退落,翻腾在礁石上。
响声从城堡岩的后面传来。拉尔夫使思想摆脱潮起潮落的声响,他认真地听,听得出是一种熟悉的节奏。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那一伙人在跳舞。
有个地方在这堵岩石形成的墙的另一侧,他们一定围成一个黑漆漆的圆圈,有一堆火在燃烧,还有肉。
他们也许正享受着津津有味的美味,满足于这种舒适的安全之感。
拉尔夫听到从离他更近处的一个声响,这使他直打哆嗦。
野蛮人正在往城堡岩上爬,一直往顶上去,拉尔夫听得到各种说话声音。
他偷偷地朝前爬了几码,看到岩石顶上已经变大了的人形。岛上只有两个孩子会那样地移动,那样地说话。
头被拉尔夫伏在前臂上,他伤心地接受了这一新的事实。
眼下他们那一伙又多了个萨姆纳里克。
他们俩正守卫着城堡岩来反对他。
把他们俩救出来的机会再也没有了,在岛的另一头把一伙被放逐者组织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萨姆纳里克象那些人一样变成了野蛮人;猪崽子死了,海螺也已被砸得个粉粹。
看守者最终爬了下去。没有离开的两个看上去好象成了黑沉沉的岩石的扩大了的一部分。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颗星,瞬息之间什么东西移动过来遮住了它。
拉尔夫象瞎子似的慢慢地向前移动,摸索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前进。
一片模模糊糊的海水在他的右手边,骚动不安的大海横卧在他的左手边,从上面往下看去,就象是看着一个竖井的井底,令人生畏。
那块死亡礁石起伏着不断地被海水围绕着,并汇成白茫茫的一片。
拉尔夫慢慢地爬着,终于用手抓住了入口处的架状岩石。
在他的头上,他看得见从岗哨的岩石上露出的矛尖。
他轻声地叫道:“萨姆纳里克——”没有回应。
他必须说得响一点才能使人听到;而这就可能会惊动那些敌视他的,满身条纹的家伙,在火堆旁他们正大吃大喝。
他咬紧牙关开始爬上去,用手摸索着可以抓得住的支撑点向上攀。
他手里拿着的那根支着猪头的木棒,那曾经妨碍过他,但是他不愿意丢掉自己唯一的武器。
拉尔夫跟双胞胎差不多长到了同一的高度,这才又开口喊道:“萨姆纳里克——”岩石上传来的一声惊叫和一阵慌乱声被他听到了。
双胞胎俩互相紧紧地抓住,结结巴巴地嘟囔着什么。
“是我,拉尔夫。”他用力地爬上去,生怕他们会跑去报警,在岩石上将头和肩探出来。
他从胳膊窝处看下去,远远地看见下面白色浪花围着礁石四溅起来。
“是我呀,是我拉尔夫。”终于,他们俩弯腰朝前,注视起他的面孔。
“我们还以为是——”
“——我们不晓得是什么——”
“——我们以为——”自己新的,但又令人羞愧的忠诚被他们俩记起来了。
埃里克不吭声,可萨姆倒试图尽起他的职责。 “你得走,拉尔夫。你马上就走开——”
他挥舞着长矛,做出凶狠的样子。“你离开。明白吗?”
埃里克点头表示同意,长矛并被他刺向空中。
拉尔夫用手臂撑着,没有走。“我来看看你们两人。”他的喉咙并没有负伤,但他的声音沙哑,嗓子疼痛。
“我是来看你们两人的——”话语是不能表达这些隐痛的。
他沉默下来,而明亮的星星却一直在闪闪烁烁。
萨姆不自在地移动了一下。“说真的,拉尔夫,你最好还是走吧。”
拉尔夫再次仰起了头。“你们俩没有涂彩。你们怎么能够——?要是有亮光的话——”
要是有亮光的话,如果承认这些事情会使他们感到羞愧之心在亮光下灼烤。
但夜是黑漆漆的。埃里克接过了话头,随后双胞胎俩相互附和地说道:“你必须得走,因为不安全——”
“——我们被他们逼迫。他们伤害了我们——”
“谁?杰克?”
“哦,不——”他们俩俯身向他,放低了嗓门。“走开吧,拉尔夫——”
“——这是一个帮派——”
“——他们强迫我们——”
“——我们无可奈何——”
拉尔夫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低,似乎有些乏力。“我做了什么事呀?我喜欢他——我希望大家得救。——”
星星在天空中闪着微光。埃里克摇晃脑袋,诚恳地说:“听着,拉尔夫。别再想着什么理智了。那算完了——”
“头儿的事你就别在意了——”
“——为你自己好你得走。”
“头领和罗杰——”
“——对,罗杰——”
“他们对你怀恨在心,拉尔夫。他们打算干掉你。”
“明天他们会追捕你。”
“可为什么呀?”
“我不明白。拉尔夫,还有杰克——就是头领,他说那会很危险——”
“——要我们谨慎行事,象投刺野猪那样用长矛扎你。”
“我们要横越全岛撒开搜索线——”
“——我们要从这一头出发——”
“——缺了你就不行。”
“我们要象这样发信号。”埃里克抬起头拍着自己张大的嘴巴,发出轻轻的呜呜声。随即他又紧张地转头瞥了一眼。
“就象那样——”
“——当然,声音要够大。”
“什么我都没干过呀,”拉尔夫迫切地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维持着火堆罢了!”
拉尔夫停了片刻,痛苦地想到明天。
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这件事情的发生。
“你打算——?”
一开始他还无法作出明确的答复;可随后恐惧心和孤独感又刺激起他来。“他们找到我以后准备干什么?”
双胞胎一言不发。在拉尔夫下面,那块死亡礁石上又飞溅起浪花。
“他们打算——哦,天哪!我真饿——”在他下面高耸的岩石仿佛要摇动起来。
“那么——怎么——?”双胞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一定要马上走,拉尔夫。”
“为你自己好。”
“避开点。尽可能避远点。”
“你们俩情愿跟我一块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