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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德国时第一次亲自处理了一件军法问题。那一案件的由来是:美国陆军3名卡车司机在驾车返队途中开快车,把公路变成了赛车跑道,争相超车。这些车都是5吨卡车,其中一辆失去控制,滑到了一旁,撞翻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大众”牌小汽车,撞死了里面的3个德国平民。上级指定我对这3名司机提出起诉,以杀人罪提交特别军事法庭审判。那3名汽车兵请了一位文职律师为他们作辩护。
我从零开始,一头扎进这个案件,查清事实,钻研有关的法律。我还没有当过地方检察官哩。开庭那天,我走进审判庭的帐篷,尽管只是一名年轻的步兵中尉,还是沉着地对付被告的专业辩护律师。最后我的起诉成立,肇事者及3名司机的领队被判有罪。
走出法庭时,我感到不但学了军法知识,也增加了对自己的了解。我在后备军官训练团和“潘兴步枪会”担任过领导工作。转入现役以后,我肩负着更重要的责任。然而,处理问题大多是按刻板的规定办事。到了这一次审讯,我几乎是头一回要自己动脑筋思考,而且基本上独立思考。这一天我意识到自己有能力消化一堆原始材料,理出头绪,再明确地有说服力地加以陈述。
在我早期的军人生涯中,除了这次办案,我还担负过几次临时任务。有一次,我被指定为全师手枪射击代表队队长,我们赢得了冠军。我还被抽调出去指挥一个仪仗队达两个月之久。我曾奉调到旅部当副官。这样调来调去,我担心自己会不会脱离正业。然而,上级给我的鉴定是鼓舞人心的。其中的一份是1959年7月20日由威尔弗里德·莫尔斯上尉写的:“鲍威尔工作努力,坚定刚毅,办事妥善,能与各种级别的人打交道。他在军中有无限发展前途,应加速培养。”这时我才22岁,已经被“器重”了。这一鉴定使我有点飘飘然,可是6个月之后,又一鉴定使我落回地面。
一般的后备役军官都是很随和的,可是我碰见了一个例外。当时,我刚被任命为第四十八步兵团第二营D连的连副,新连长尚未到任。当我们得知谁来当连长时,几乎引起一阵恐慌。他名叫威廉·C·路易塞尔,西点军校出身,还在西点当过战术教官。连里有的年轻军官是他的学生,说他是一个很严厉的少有的狠人。路易塞尔到任以后,果然名不虚传,强硬、苛刻、精明,有时几乎不通情理。
我在装甲运兵车的事情上尝到了路易塞尔的厉害。我的职责之一,是保证全连的装甲运兵车永远停放得当,要头朝山下,每辆车的左前角必须与另一辆车的右前角取齐,以便随时准备好一齐出动冲向红军。路易塞尔要求很严格,可以说是用测量仪器检查车辆是否整齐,要是发现有一辆车一个角没有对准,我们就会被训斥得狗血淋头。
一天,我在值班室给本连一名军官打电话,因为着急而大声嚷了起来,恰好路易塞尔进来听见了。他把我叫到一边,狠狠斥责了我的行为。此后不久,我读了他给我写的鉴定,其中写道:“他脾气急躁,尚能努力控制。”这句话在外行人看来也许算不上灾难。但就鉴定用语而言,这是对我的严厉批评。从我在后备军官训练团穿上军装的第一天起,这是我的鉴定报告中第一次出现的批评。路易塞尔把我叫去,让我坐下,又提起我打电话发火的事。他告诫说:“你对我或者对任何人都决不要那样耍脾气。那样耍脾气是任何人都受不了的。”如今,我仍然是急脾气,有时发火。但只要一发作起来,我耳边又会响起路易塞尔的告诫声音。
我给路易塞尔当副手期间,有一次目睹了一个可怕的情景,使我预先体验到一旦冷战点燃成为热战会是什么样子。那是1960年夏季,正好是发薪饷后那一天清晨。我们全旅开到格拉芬沃尔进行野外训练。官兵们被安排在600多个通用帐篷里宿营。我们连的大批人尚未到达。兄弟部队第十二装甲骑兵团是头天夜里来到,他们的帐篷里睡满了人,第二天凌晨尚未起床。
我刚刚跟另一个连的连副交换了食品,把换来的口粮送往我们连的餐厅,突然听见头顶上嗖的一声刺耳的怪音,我即刻明白那准是一颗打偏了的炮弹。霎时间,我呆呆地僵在那里,看见一枚8英寸口径的炮弹打中了第十二装甲骑兵团宿营地的一个帐篷杆,把一切抛向空中,爆炸声震耳欲聋,然后是一阵可怕的沉寂。我赶紧扔下食品跑过去,只见一些被炸断的手、胳臂和腿飞落在我周围的地上。还有一些头天发饷领到的钞票飘撒一地。有几名军人跟我一起冒着刺鼻的硝烟冲向那个被炸毁的帐篷。我扯开一个睡袋,只见里面五脏六腑,血肉模糊。这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个人,伤得更多。后来查明,这一悲剧的起因是一门火炮瞄准时操作失误,那个炮兵营的营长和另几名军官都被撤了职。我原先看过上百部战争影片,还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场面能跟我目睹的那一惨相相比。
在后备军官训练团和本宁堡,基本上都是军官。到了德国的盖尔恩豪森,我才体会到陆军的根本在士兵。在第四十八步兵团,我们一举一动都是围绕着士兵转。当时,大部分士兵是应征入伍的义务兵。他们的教育程度一般比志愿兵高,有些人还上过大学,不难从他们当中挑选文书、会计或技术人员。这些义务兵入伍服役两年,然后返回他们的学校或工作岗位,跟妻儿或女朋友重新团聚。我们把这些兵叫做“圣诞节帮手”——他们来为国当兵,然后回家。他们不想找麻烦。
志愿兵的情形有所不同。大部分的人动机端正,许多人通过奋斗而升为军士,构成陆军的支柱。但另一些人却没有奋斗目标,有的人还是迫不得已而当兵,当时法官常常命令闯祸的人在坐牢或当兵二者之中作出选择。我遇见过一个18岁的志愿兵请求批准他跟一个德国女孩子结婚,因为他已经把她搞得怀孕了。当时,陆军不会轻易允许年轻的美国兵跟外国人结婚。他们往往是双方还不成熟,我们尽量让他们克制感情。直到70年代,上级才指示我们不再干涉士兵的婚恋,从宪法上说,一个18岁的列兵跟一个18岁的平民一样,有做蠢事的权利。当年来找我的那个18岁的列兵,显然已经跟他的德国姑娘提前度了蜜月,所以我告诉他,我将帮助他尽快办理结婚手续。可是事情没有完。他说他还申请批准他未来的岳母也一起移居美国,因为他也使那位女人怀了孕。这类情况该怎样处置,本宁堡的基本教程中可没有提到过。
在50年代,要处理一个调皮捣蛋的人或不称职的人可费劲啦,要办成堆的公文,花几个月的时间。当时,我们竭力说服自己:要改进领导作风,让浪子回头。可是,守规矩的士兵看到犯规的人不受惩罚,甚至犯法的人还逍遥法外,这对总的军心士气影响极坏。经过20年之后,陆军实行全志愿兵制,才允许各级指挥官拒绝接受那些连法官都不想关进监狱的犯罪分子,并有权“炒”那些不合格兵的鱿鱼。
那时候,军士是军队中的强硬派。聪明的少尉排长都懂得要向军士们学习,在别的方面不要碍他们的事。我遇到的第一位排副是R·D·爱德华兹,是一个老资格的军士,美国南方亚拉巴马州的白人。我当初对他存有戒心,后来体会到我的顾虑是多余的。他并不在乎我是黑人。少尉排长随便是什么肤色,他都无所谓。他的任务反正都一样:教会新少尉带兵,同时又照顾这些新排长。他对我客客气气,总是按军队老规矩用第三人称对我说话,“少尉,想喝杯咖啡吗?”
排里的兵都怕爱德华兹,这不无道理。有一次,一个兵不请假外出,他就用链条把这个兵锁在营房的暖气包上。我告诉他不该这样做,他觉得我的话难以理解,抱怨说军纪松弛了怎么办。士兵们怕他,但又尊敬他,懂得他是处处关心他们。不管他的工作方法多么原始,他只有一个心眼,就是关心全排的福利和排里的每一个人。只要他们好好干,他就为他们筹办一切。
我在盖尔恩豪森任职期间,开始理解了我们的士兵,摸到了他们的脉搏,这使我35年来受益匪浅。美国兵好胜心强,他们希望自己是得胜队伍的一员。只要他们认为目标是有价值的,他们愿意让自己的领导者对他们高标准严要求,驱使他们竭尽全力。他们尊敬这样的领导人。在按高标准逼他们卖力时,他们会不断发牢骚,会骂娘说不如换个轻松一点的地方。但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