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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务虚笔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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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裁刺乇鸬陌凳荆徊还蛭庋囊衾衷谙囊沟男枪饫锘氐矗菀兹萌巳ダ斫馑馈T谖业挠∠罄铮歉鱿囊梗踊牟械拿碓豪锘乩春螅倌闣R第一次想到了死。 
  少年Z也想到了死。当然那是在冬夜,在天鹅将死的乐曲中。 
  少年Z或者少年WR,想到死,都是先想到了父亲。他们都没有见过父亲,这可能是他们在我的印象里不断混淆的主要原因。 
  父亲是不是已经死了呢?从来没有答案。再想到母亲,他们朝厨房那边看了看,要是母亲死了呢?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曾跟我一样,有过那么一会儿,由衷地希望他们的出身是搞错了,现在的父母并不真是他们的父母,他们并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父母,而是……而是什么呢?但我知道他们至少跟我一样曾经希望过,有另外一种家,比如一对光荣的父母,一个“红色”的至少不是“黑色”的家。但昏黄的灯光把母亲操劳的身影护大在厨房的窗户上,使他们有点儿想哭。无论是我,是少年Z 还是少年WR,都从那一瞬间的欲念中看见了自己的可卑。因此他们想到自己,想到所有的人都要死的,自己也要死。要是自己死了呢,会是什么样儿?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那会是什么情景呢?黑暗,黑暗,黑暗,黑暗得无边无涯,只有一种感觉往那无边无涯的黑暗里飘,再什么都没有……那又会是什么呢? 
  WR仿佛就坐在那黑暗中,流着泪,感受着无比的孤独。他干脆把那音乐停掉,一心一意地听那夏夜里的天籁之声。 
  Z 不敢再往下想了,Z 把那音乐弄得更响让它抵挡冬夜的寒冷和漫长,自己仓惶而逃。他跑出黑暗,失魂落魄般地奔向灯光奔向厨房,跑到母亲身旁。 
  母亲说:“怎么了你?” 
  儿子愣着,还没有从恐怖或孤绝中回来似的。 
  母亲说:“好啦,快吃饭吧。” 
  儿子才长出一口气,像是从心底里抖出许多抽泣和迷茫。 
  母亲心事重重的,一双筷子机械地捡着碗中的饭菜。 
  馒头,今天甚至还有肉,有胡萝卜半透明的桔红色,有豆腐细嫩颤动的奶白色,酱色的肉汤上浮着又圆又平的油珠儿,油珠儿闪烁、漂移、汇聚,不可抗拒的肉香很快便刺激起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旺盛的食欲。死亡敏捷地回避了,躲藏进未来。现在呢,少年大口大口吃起来。平日并不总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儿子问:“干嘛蒸这么多馒头?” 
  “这几天,”母亲停下筷子,“这几天可能没时间再做饭了。” 
  “怎么啦?” 
  “明天咱们要搬家了。” 
  “明天?”儿子盯着母亲看,“搬到哪儿去?” 
  母亲把目光躲开,再把目光垂下去,低头吃饭。 
  这功夫儿子又想了一下那座美丽得出人意料的房子,或者是想了一下那座幽深的庙院。儿子悄悄地去看自己的母亲,他一向都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现在他想重新再看一回。少年还不懂,他们是想排开主观偏见再来看一回。毫无问题,毫无疑问,穿透母亲脸上的疲备,剔除母亲心中的憔悴,儿子看到的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甚至当母亲老了,那时儿子仍这样看过母亲不知几回。甚至在她艰难地喘息着的弥留之际,儿子仍这样看过她最后一回,排开主观的偏见儿子的结论没有丝毫动摇和改变。那个深冬的夜晚,或者仲夏之夜,儿子感到,母亲的疲备和憔悴乃是自己的罪衍。 
  母亲说:“你怎么今天吃得不多?” 
  “妈。” 
  “快吃吧。再吃点儿。吃完了我有话对你说。” 
  “我饱了。真的。妈,您说吧。” 
  母亲沉了沉,小臂平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明天咱们要搬家。” 
  儿子已经把这件事忘了。现在他问:“搬到哪儿?” 
  “搬到……”母亲又把目光躲开,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睛。 
  “妈,搬到哪儿去呀咱们?” 
  这一次母亲飞快地把目光找回来,全都扑在儿子的脸上。“搬到,你父亲那儿去。” 
  “我爸爸?” 
  母亲的目光都扑在儿子脸上,但不回答。 
  “我爸爸他在哪儿?” 
  还是那样,母亲没有回答。 
  “他回来了吗?他住在哪儿?妈,爸爸有信来了吗?” 
  母亲说:“他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儿子回头看看,四下里看看,然后看着母亲。 
  “好孩子,”母亲叫他的名字(Z或者WR),“去,去看看你自己的东西。” 
  “他怎么不来?爸爸他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把你自己的东西,把你要的东西,去,都收拾在一起。” 
  “妈……” 
  “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搬过去。” 
  母亲起身去收拾碗筷了…… 
  少年回到卧室。父亲这个词使WR感到由衷的遥远和陌生,弄不清自己对那个不曾见过的男人怀有怎样的感情,对那个即将到来的男人应该恨还是应该爱,他为什么离开母亲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回来。WR抽出一张唱片放在唱机上,依我想,他最喜欢的是马勒的那部《复活》。那乐曲总让WR想到辽阔、荒茫的北方,想到父亲。即便父亲更可能远在南方,但想起父亲这个词,少年WR总觉得那个男人应该在相反的方向,在天地相连的荒原,在有黑色的森林和有白茫茫冰雪的地方,父亲应该在天空地阔风高水长的地带漂泊,历尽艰险也要回来,回到他和母亲身旁。 
  Z 把几十张唱片都摆开在床上,站在床边看了它们一会儿。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它们。首先要带的东西就是它们。这些唱片是他最心爱的东西,除此之外这还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他想,明天应该给父亲看,让父亲知道,他和母亲把它们从南方带到了北方。在唱机上和在Z 九岁的心中,缓缓转动着的,我想或许就是那张鲍罗丁的歌剧《伊格尔王》。Z对那张唱片的特殊喜爱,想必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的。……伊格尔王率军远征,抗击波罗维茨人的入侵,战败被俘。波罗维茨可汗赏识他的勇敢、刚强,表示愿意释放他,条件是:他答应不再与波罗维茨人为敌。这条件遭到伊格尔王的拒绝。波罗维茨可汗出于对伊格尔王的敬佩,命令他的臣民为伊格尔王表演歌舞……。Z 没有见过父亲,他从这音乐中看见父亲……天苍苍,野茫茫,落日如盘,异地风烟……从那个高贵的王者身上他想象父亲,那激荡的歌舞,那近看翩翩,远闻杳杳的歌舞!从中他自恋般地设想着一个男人。 
  但是他们还从没见过他们的父亲,从落生到现在,父亲,只存在于Z和WR的设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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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1988年香港的一家报刊上读到过一篇报导,大意如下: 
  ……一对分别了四十年的夫妻在港重逢,分别时他 
  们新婚未足一载,婴儿才过满月,重逢之日夫妻都已年近 
  古稀,儿子也在不惑之年了。……1948年末的一天晚 
  上,是从戎的丈夫在家休假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他们即 
  将分别四十年的最后一个晚上,那个晚上只有在未来的 
  年年月月里才越来越受到重视,越来越变得刻骨铭心。 
  那个晚上,年轻的夫妇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头一次 
  拌了几句嘴。那样的拌嘴在任何恩爱夫妻的一生中都不 
  知要有多少回。但是这一对夫妻的这一回拌嘴,却要等 
  上四十个年头把他们最美好的年华都等过去之后才能有 
  言归于好的机会。那个夜晚之后的早晨,那个年轻的军 
  官、年轻的丈夫和父亲,他没跟妻子打招呼就去了军营, 
  那只是几秒钟的一次任性。丈夫走后,妻子抱上孩子回 
  了娘家,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一次赌气。 
  但这几秒钟和几分钟不仅使他们在四十年中天各一方,而且等于是为Z抑或WR选择了一生的路途。我想,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完全可以就是Z或者就是WR。我见过他们的母亲。写作之夜,我借助他们和他们的母亲想象他们的生身之父,但变幻不定,眼前总是一块边缘模糊的人形空白。直到我读过这则报导之后,一个年轻军官才走来,把那空白免强填补出一点儿声色。 
  报导中说: 
  那个年轻的丈夫和父亲是个飞行员,他到了军营立 
  刻接受了命令:飞往台湾。“家属呢?”“可以带上。”他回 
  到家,妻、儿都不在,军令如山不能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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