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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0093-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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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广州期间,他几乎每天都要给剑虹写一封信,信是用五彩的布纹纸写的。
  1月12日:“……你偏偏爱我,我偏偏爱你——这是冤家,这是‘幸福’。唉!我恨不能插翅飞回吻……
  “爱恋未必要计较什么幸福不幸福。爱恋生成是先天的……单只为那‘一把辛酸泪’,那‘暗暗奇气来袭我心’的意味也就应当爱了……”
  1月13日:“我们要一个共同生活相亲相爱的社会,不是要——机器、楼房啊。这一点爱苗是人类将来的希望……
  “要爱,我们大家都要爱是不是?
  “——没有爱便没有生命;谁怕爱,谁躲避爱,他不是自由人。——他不是自由花魂。”
  1月28日:“我苦得很——我自己不得你的命令,实在不会解决我的人生问题。我自己承认是‘爱之囚奴’,‘爱之囚奴’!我算完全被征服了!”
  年轻的多情的秋白沉醉在爱情的欢乐与烦恼之中,可惜这种卿卿我我、甜甜密密的黄金般的生活太短暂了,只半年时间,剑虹即得了肺病。那时秋白的工作任务很重,眼看着剑虹的病势日渐加重,他预感到不幸就要降临到头上,心里沉重得象是灌满了铅,但他仍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照常参加各种会议,课也照常讲得丰富而又生动。一旦回到家里,就片刻不离地侍候在剑虹的床边,喂汤喂药。上苍无情!经多方医治无效,病魔终于夺走了剑虹如花的生命,也夺走了秋白的欢乐。剑虹逝世那天秋白抱尸大哭,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剑虹早已去到另一个世界,秋白的心也随她去了!
  生命的伴侣
  剑虹“走”了以后,秋白象是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忽;又象是颠簸在大海上的一叶孤帆,不知何处是归岸。
  星转斗移,秋白不幸的命运很快有了转机。他象是一个走夜路的行人,照耀他路程的星星突然熄灭了,但很快在天边又出现了另一颗星星,明亮而温暖,一直照耀着他走完了生命的全部旅程。这颗星星就是杨之华。
  之华,浙江萧山人,1900年生,比秋白小一岁。她长得很漂亮,中等身材,苗条而匀称。说起话来,温柔含蓄,热情诚恳。可是这个美丽女人的命运却应了那句“红颜女子多薄命”的古话,一生历经坎坷。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她和沈玄庐的儿子沈剑龙由相爱而结婚了。沈玄庐是浙江有名的开明士绅,他很喜欢这个聪明、反世俗、有理想的儿媳。沈剑龙才貌出众,喜欢诗词、音乐,也曾与之华一起立志自谋生活,不依赖家庭。但是他和朋友一起到上海以后,经不起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生活引诱,堕落了。这时之华在萧山的家里生下一个女儿,之华将她取名“独伊”,意即只生你一个,可见她心中的怨愤之情。但她仍然爱着剑龙,独自去上海寻找他,苦口婆心劝说他回头,可是没有效果,他们的感情终于破裂,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1923年,之华考进了上海大学社会学系,一边读书,一边做妇女工作。秋白是社会学系系主任,讲授社会科学概论和社会哲学两门课。秋白以他优雅的风度、渊博的学识、雄辩的口才,在上大师生中赢得了很高的声望。之华作为社会学系的学生,秋白第一次讲课就给她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之华学习很努力,并且热心参加社会活动,她是青年团员,正在积极要求入党。当时她还在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妇女部担任部分工作,与向警予同志在一起。向警予是中共中央妇委书记,她对之华很器重,她觉得之华为人正直、纯朴,工作忠实,热情,所以积极培养她作为党的发展对象。向在上大没有担任职务,在培养之华半年以后,觉得条件已比较成熟,就积极向上大的党支部书记瞿秋白推荐。之华作为勤奋好读的学生,社会活动的积极分子,秋白对她是熟悉的,之华对待妇女解放事业的热忱和卓越的组织才能,使秋白觉得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坚强女性。于是,秋白决定亲自做她的入党介绍人。后来他们又共同经历了黄仁事件的风波,在斗争中感情益发加深。
  之华渐渐发觉秋白对自己的感情有些异样,而自己内心对秋白的翩翩风度和绝世的才华也十分倾慕,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回萧山母亲家里,暂时回避和秋白接触。而对着这人生的重大抉择,秋白苦苦地思索:既然沈剑龙已经背叛了之华,为什么我不能去爱?既然我真心地爱她,为什么不敢表示!之华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也应该问个明白。于是趁放暑假的机会,秋白也来到萧山之华的家里。沈剑龙原是之华哥哥的同学,聪明的之华哥哥,见到这种情况,赶忙把剑龙请到家里来。谁知剑龙和秋白一见如故,剑龙对秋白的人品与才华十公尊敬、仰慕,然而面对着复杂的感情问题,内心又充满了矛盾。于是他们三人开始了一场奇特的,然而又是千真万确的“谈判”:先在之华家里谈了两天,然后剑龙把秋白、之华接到他家去谈,各人推心置腹,互诉衷肠,又谈了两天。最后秋白又把剑龙和之华接到常州去谈,当时秋白家里早已破落,家徒四壁,连张椅子都没有;三个人只好坐在一条破棉絮上谈心。谈判结果,在邵力子主办的上海《民国日报》上同时刊登三条启事:一是瞿秋白与杨之华结婚启事,二是沈剑龙与杨之华离婚启事,三是瞿秋白与沈剑龙结为好友启事。
  1924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纪念日这一天,秋白和之华在上海举行了结婚仪式,剑龙还亲临祝贺。从此,秋白和剑龙也成了好友,经常书信来往,写诗唱和。特别有意思的是,剑龙送给秋白一张六寸照片,剑龙剃光了头,身穿袈裟,手棒一束鲜花,照片上写着“鲜花献佛”四个字,意即他不配之华,他把之华献给秋白。
  为了纪念他们的结合,秋白在一枚金别针上亲自刻上“赠我生命的伴侣”七个字,送给之华。这一爱情的信物,后来一直伴随着之华度过了风风雨雨的几十年。
  接女儿
  秋白和之华婚后,生活十分美满。但在幸福之中,之华总感到心里少了什么似的,这是因为她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独伊,而沈家不让她去看她的女儿。秋白十分理解之华这颗做母亲的心,想尽一切办法安慰她。在秋白的积极支持下,1925年春天,之华去浙江乡下接女儿去了。
  之华到沈家以后,过去的公公沈玄庐的态度完全变了,十分冷酷地不许她见独伊的面。在沈家大姨太太的帮助下,之华悄悄穿过几个庭院,进入一间侧屋,看见独伊正在里面玩玩具。之华轻轻走到独伊面前,一把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四岁的小独伊,一下子就认出了之华是她妈妈,天真地说:“妈妈,妈妈,我告诉你,我的妈妈死了。”
  “独伊,我的好女儿,我就是你的妈妈。”
  “不。”孩子固执地说,“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你,一个在上海死掉了。”
  之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沈家为了割断之华与独伊的母子之情,竟制造谎言欺骗孩子,说之华在上海死掉了。独伊看到妈妈来了,幼小的心灵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在她的想象中,她有两个妈妈了。
  之华抱着心爱的女儿亲了又亲,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很快地离开了。
  之华离开上海的第二天夜里,秋白焦急不安地到火车站去接她,盼望成功的喜悦,担心接不着女儿的忧虑,混合着在心中翻腾。火车到了,但是不见之华的身影,他预料事情大概是不顺利。他不想回去,想再等等下一班车。就这样,他在车站月台上踱来踱去,直到东方发白。又过了一天,之华才回到上海。秋白从之华的神色中,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比谁都更理解之华这时的心情,他给之华讲《安娜·卡列尼娜》的故事,他说:“你过去在婚姻上所遭遇的不幸,一时不能见到孩子,这一点和安娜·卡列尼娜很相像,但是你处的时代和安娜·卡列尼娜的时代完全不同了。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独伊一定能回到你的身边,我一定会比亲生父亲更加爱护她,教育她健康成长。”之华无比激动地偎依着秋白说:“谢谢你!”
  过了不久,之华和秋白商定再次去浙江乡下接独伊,这次他们俩人是一起去的。他们住在之华母亲家里,想定了一个办法:先和大姨太太商定好时间、地点,把独伊偷偷抱出来,然后就将她带回上海。
  约定的那天傍晚,秋白和之华早早地来到一座小山上,焦急不安地等着,过了好长时间,看到独伊在大姨太太的照护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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