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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发直,竭力回忆思索,但脑海中始终乱成一团。
杨过服侍欧阳锋吃了些食物,站起身来,向洪七公道:“洪老前辈,他是我的义父。你
怜他身患重病,神智胡涂,别跟他为难了罢。”洪七公听他这么说,连连点头,道:“好小
子,原来他是你义父。”
那知欧阳锋突然跃起,叫道:“欧阳锋,咱们拳脚比不出胜败,再比兵器。”洪七公摇
摇头道:“不比啦,算你胜就是。”欧阳锋道:“甚么胜不胜的?我非杀了你不可。”回手
折了一根树枝,拉去枝叶,成为一条棍棒,向洪七公兜头击落。他的蛇杖当年纵横天下,厉
害无比,现下杖头虽然无蛇,但这一杖击将下来,杖头未至,一股风已将杨过逼得难以喘
气。杨过急忙跃开躲避,看洪七公时,只见他拾起地下一根树枝,当作短棒,二人已斗在一
起。洪七公的打狗棒法世间无双,但轻易不肯施展,除此之外尚有不少精妙棒法,此时便逐
一仗将出来。
这场拚斗,与适才比拚拳脚又是另一番光景,但见杖去神龙夭矫,棒来灵蛇盘舞,或似
长虹经天,或若流星追月,只把杨过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
二人杖去棒来,直斗到傍晚,兀自难分胜败。杨过见地势险恶,满山冰雪极是滑溜,二
人年事已高,再斗下去必有失闪,大声呼喝,劝二人罢斗。但洪七公与欧阳锋斗得兴起,那
肯停手?杨过见洪七公吃食时的饶相,心想若以美味引动,或可收效,于是在山野间挖了好
些山药、木薯,生火烤得喷香。
洪七公闻到香气,叫道:“臭蛤蟆,不跟你打啦,咱们吃东西要紧。”奔到杨过身旁,
抓起两枚山药便吃,虽然烫得满嘴生疼,还是含糊着连声称赞。欧阳锋跟着赶到,举木杖往
他头顶劈下。洪七公却不避让,拾起一枚山药往他抛去,叫道:“吃罢!”欧阳锋一呆,顺
手接过便吃,浑忘了适才的恶斗。
当晚三人就在□洞中睡觉。杨过想帮义父回复记忆,向他提及种种旧事。欧阳锋总是呆
呆不答,有时伸拳用力敲打自己脑袋,显是在竭力思索,但茫无头绪,十分苦恼。杨过生怕
他反而更加疯了,当下劝他安睡,自己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索二人的拳法掌法,越想越
兴奋,忍不住起身悄悄比拟,但觉奥妙无穷,练了半夜,直到倦极才睡。
次晨一早,杨过尚未睡醒,只听得洞外呼呼风响,夹着吆喝纵跃之声,急忙奔出,只见
洪七公又与欧阳锋斗得难分难解。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位老人家返老还童,这种架又
有甚么好打?”只得坐在一旁观看,但见洪七公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条理分明,欧阳锋的招数
却难以捉摸,每每洪七公已占得上风,可是被他□使怪招,重又拉成平手。
二人日斗晚睡,接连斗了四日,均已神困力倦,几欲虚脱,但始终不肯容让半招。
杨过寻思:“明天说甚么也不能让他们再打了。”这晚待欧阳锋睡着了,悄声向洪七公
道:“老前辈请借洞外一步说话。”洪七公跟着他出外。离洞十余丈后,杨过突然跪倒,连
连磕头,却一句话也不说。洪七公一怔之间,登时明白,知他要自己可怜欧阳锋身上有病,
认轮退让,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就是这么着。”倒曳大棒,往山下便走。
只走出数丈,突闻衣襟带风,欧阳锋从洞中窜出,挥杖横扫,怒喝:“老家伙,想逃
么?”洪七公让了三招,欲待夺路而走,却被他杖风四方八面拦住了,脱身不得。高手比武
差不得半分,洪七公存了个相让之心,登时落在下风,狼狈不堪,数次险些命丧于他杖下,
眼见他挺杖疾进,击向自己小腹,知他这一杖尚有厉害后着,避让不得,当即横棒挡格,忽
觉他杖上传来一股凌厉之极的内力,不禁一惊:“你要和我比拚内力?”心念甫动,敌人内
力已逼将过来,除了以内力招架,更无他策,当下急运功劲抗御。
以二人如此修为,若是偶一疏神中了对方一杖一掌,立时内力随生,防护相抗,纵然受
伤,也不致有甚大碍,此时比拚内力,却已到了无可容让、不死不休的境地。二人以前数次
比武,都是忌惮对方了得,自己并无胜算,不敢轻易行此险着,生怕求荣反辱,枉自送了性
命。那知欧阳锋浑浑噩噩,数日比武不胜,突运内力相攻。
十余年前洪七公固恨西毒入骨,但此时年纪老了,火性已减,既见他疯疯癫癫,杨过又
一再求情,实已无杀他之意,当下气运丹田,只守不攻,静待欧阳锋内力衰竭。那知对方内
力犹如长江浪涛,源源不绝的涌来,过了一浪又是一浪,非但无丝毫消减之象,反而越来越
是凶猛。洪七公自信内力深厚,数十年来勇猛精进,就算胜不了西毒,但若全力守御,无论
如何不致落败,岂知拚了几次,欧阳锋的内力竟然越来越强。洪七公想起与他隔着藏边五丑
比力之际,他足上连运三次劲,竟是一次大似一次,此刻回想,似乎当时他第一次进攻的力
道未消,第二次攻力已至;二次劲力犹存,第三次跟着上来。若是只持守势,由得他连连摧
逼,定然难以抵挡,只有乘隙回冲,令他非守不可,来势方不能累积加强,心念动处,立即
运劲反击,二人以硬碰硬,全身都是一震。
杨过见二人比拚内力,不禁大为担忧,他若出手袭击洪七公后心,自可相助义父得胜,
然见洪七公白发满头,神威凛然中兼有慈祥亲厚,刚正侠烈中伴以随和洒脱,实是不自禁的
为之倾倒,何况他已应己求恳而甘愿退让,又怎忍出手加害?
二人又僵持一会,欧阳锋头顶透出一缕缕的白气,渐渐越来越浓,就如蒸笼一般。洪七
公也是全力抵御,此时已无法顾到是否要伤对方性命,若得自保,已属万幸。
从清晨直拚到辰时,又从辰时拚到中午,洪七公渐感内力消竭,但对方的劲力仍似狂涛
怒潮般涌来,暗叫:“老毒物原来越疯越厉害,老叫化今日性命休矣。”料得此番拚斗定然
要轮,苦在无法退避,只得竭力撑持,却不知欧阳锋也已气衰力竭,支撑维艰。
又拚了两个时辰,已至申刻。杨过眼见二人脸色大变,心想再拚得一时三刻,非同归于
尽不可,若是上前拆解,自己功力与他们相差太远,多半分解不开,反而赔上自己一条性
命,迟疑良久,眼见欧阳锋神色愁苦,洪七公呼呼喘气,心道:“纵冒大险,也得救他们性
命。”于是折了一根树干,走到二人之间盘膝坐下,运功护住全身,一咬牙,伸树干往二人
杖棒之间挑去。
岂知这一挑居然毫不费力,二人的内力从树干上传来,被他运内力一挡,立即卸去。原
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北丐西毒虽然俱是当世之雄,但互耗多日,均已精力垂尽,二人给
他内力反激,同时委顿在地,脸如死灰,难以动弹。杨过惊叫:“爸爸,洪老前辈,你们没
事么?”二人呼吸艰难,均不回答。
杨过要扶他们进山洞去休息,洪七公轻轻摇头。杨过才知二人受伤极重,移动不得,当
晚就睡在二人之间,只怕他们半夜□又起来拚命。其实二人欲运内功疗伤已不可得,那□还
能互斗?次晨杨过见二人气息奄奄,比昨日更是委靡,心中惊慌,挖掘山药烤了,服侍他们
吃下。直到第三日上,二人才略见回复了些生气。杨过将他们扶进山洞,分卧两侧,自己在
中间隔开。
如此休养数日,洪七公胃口一开,复元就快。欧阳锋却镇日价不言不语,神色郁郁,杨
过逗他说话,他只是不答。
这日二人相对而卧,洪七公忽然叫道:“臭蛤蟆,你服了我么?”欧阳锋道:“服甚
么?我还有许多武功尚未使出,若是尽数施展,定要打得你一败涂地。”洪七公大笑,道:
“正巧我也有好多武功未用。你听见过丐帮的打狗棒法没有?”欧阳锋一凛,心想:“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