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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样称呼?”文泰来道:“赵三哥,那是我们会里的三当家。”陆菲青道:“照呀!你们
红花会干的是甚么事,我全不知情。可是赵半山赵贤弟跟我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们在屠龙
帮时出生入死,真比亲兄弟还亲。他既是贵会中人,那么你们的事一定光明正大,我是信得
过的。你犯了大事却又怎么了?最大不过杀官造反。嘿嘿?刚才我就杀了两个官府的走狗
哪!”说着伸足在冯辉的尸体上踢了一脚。
文泰来道:“小侄的事说来话长,过后只要小侄留得一口气在,再详详细细的禀告老前
辈。这次乾隆老儿派了八名大内侍卫来兜捕我们夫妻。酒泉一战,小侄身负重伤,亏得你侄
女两把飞刀多废了两个鹰爪,好容易才逃到这里,哪知御林军的张召重又跟着来啦。小侄终
是一死,但乾隆老儿那见不得人的事,总要给他抖了出来,才死得甘心。”
陆菲青琢磨这番说话,似乎他获知了皇帝的重大阴私,是以乾隆接二连三派出高手要杀
他灭口。他虽在大难之中,却不愿去连累别人,正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英雄本色,心想如不
激上一激,他一定不肯投铁胆庄去,便道:“文老弟,你不愿连累别人,那原是光明磊落的
好汉子行径,只不过我想想有点可惜。”文泰来忙问:“可惜甚么?”陆菲青道:“你不愿
去,我们三人能不能离开你?你身上有伤,动不得手,待会鹰爪子再来,我不是长他人志
气,灭自己威风,只要有我师弟在内,咱们有谁是他敌手?这里一位是你夫人,一个是你兄
弟,老朽虽然不才,也还知道朋友义气比自己性命要紧。咱们一落败,谁能弃你而逃?老朽
活了六十年,这条命算是捡来的,陪你老弟和他们拚了,并没甚么可惜,可惜是我这个师侄
方当有为,你这位夫人青春年少,只因你要逞英雄好汉,唉,累得全都丧命于此。”文泰来
听到这里,不由得满头大汗,陆菲青的话虽然有点偏激,可全入情入理。骆冰叫了一声“大
哥”,拿出手帕,把他额上汗珠拭去,握住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文泰来号称“奔雷手”,十
五岁起浪荡江湖,手掌下不知击毙过多少神奸巨憝、凶徒恶霸,但这双杀人无算的巨掌被骆
冰又温又软的手轻轻一握,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再也不能坚执己见了,向陆菲青
道:“前辈教训的是,刚才小侄是想岔了,前辈指点,唯命是从。”陆菲青将写给周仲英的
信抽了出来。文泰来见信上先写了一些仰慕之言,再说有几位红花会的朋友遇到危难,请他
照拂,信上没写文余等人的姓名。文泰来看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一到铁胆庄,红花
会又多了一位恩人了。”须知红花会有恩必酬,有仇必报。任何人对他们有恩,总要千方百
计答谢才罢,若是结下了怨仇,也必大仇大报,小仇小报,决不放过。镇远镖局的人听到红
花会的名头心存畏惧,就因知道他们人多势众,恩怨分明,实是得罪不得。陆菲青再问余鱼
同,该到何处去报信求援,红花会后援何时可到。余鱼同道:“红花会十二位香主,除了这
里的文四当家和骆十一当家,都已会集安西。大伙请少舵主总领会务,少舵主却一定不肯,
说他年轻识浅,资望能力差得太远,非要二当家无尘道长当总舵主不可。无尘道长又哪里
肯?现下僵在那里,只等四当家与十一当家一到,就开香堂推举总舵主。谁知他们两位竟在
这里被困。大家正眼巴巴在等他们呢。”陆菲青喜道:“安西离此也不远,贵会好手大集。
张召重再强,又怕他何来?”余鱼同向文泰来道:“少舵主派我去洛阳见韩家的掌门人,分
说一件误会,那也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小弟先赶回安西报信,四哥你瞧怎么样?”他在会中
位分远比文泰来为低,遇到疑难时按规矩要听上头的人吩咐。文泰来沉吟未答。陆菲青道:
“我瞧这样,你们三人马上动身去铁胆庄,安顿好后,余贤侄就径赴洛阳。到安西报信的事
就交给我去办。”文泰来不再多说,彼此是成名英雄,这样的事不必言谢,也非一声道谢所
能报答,从怀中拿出一朵大红绒花,交给陆菲青道:“前辈到了安西,请把这朵花插在衣襟
上,敝会自有人来接引。”骆冰将文泰来扶起。余鱼同把地下两具尸体提到炕上,用棉被蒙
住。陆菲青打开门,大模大样的踱出来,上马向西疾驰而去。过了片刻,余鱼同手执金笛开
路,骆冰一手撑了一根门闩,一手扶着文泰来走出房来。掌柜的和店伙连日见他们恶战杀
人,胆都寒了,站得远远的哪敢走近。余鱼同将三两银子抛在柜上,说道:“这是房饭钱!
我们房里有两件贵重物事存着,谁敢进房去,少了东西回来跟你算帐。”掌柜的连声答应,
大气也不敢出。店伙把三人的马牵来,双手不住发抖。文泰来两足不能踏镫,左手在马鞍上
一按,一借力,轻轻飞身上马。余鱼同赞道:“四哥好俊功夫!”骆冰嫣然一笑,上马提
缰,三骑连辔往东。余鱼同在镇头问明了去铁胆庄的途径,三人放马向东南方奔去,一口气
走出十五六里地,一问行人,知道过去不远就到。骆冰暗暗欣慰,心知只要一到铁胆庄,丈
夫就是救下来了。铁胆庄周仲英威名远震,在西北黑白两道无人不敬,天大的事也担当得
起,只消缓得一口气,红花会大援便到,鹰爪子便来千军万马,也总有法子对付。
一路上乱石长草,颇为荒凉。忽听马蹄声急,迎面奔来三乘马。马上两个是精壮汉子,
另一人身材甚是魁伟,白须如银,脸色红润,左手呛啷啷的弄着两个大铁胆。交错而过之
时,三人向文泰来等看了一眼,脸现诧异之色,六骑马奔驰均疾,霎时之间已相离十余丈。
余鱼同道:“四哥四嫂,那位恐怕就是铁胆周仲英。”骆冰道:“我也正想说。似他这等神
情,决非寻常人物,手里又拿着两个铁胆。”文泰来道:“多半是他。但他走得这么快,怕
有急事,半路上拦住了问名问姓,总是不妥。到铁胆庄再说吧。”又行数里,来到铁胆庄
前,其实天色向晚,风劲云低,夕照昏黄,一眼望去,平野莽莽,无边无际的衰草黄沙之
间,唯有一座孤零零的庄子。三人日暮投庄,求庇于人,心情郁郁,俱有凄怆之意。缓缓纵
马而前,见庄外小河环绕,河岸遍植杨柳,柳树上却光秃秃地一张叶子也没有了,疾风之
下,柳枝都向东飘舞。庄外设有碉堡,还有望楼吊桥,气派甚大。庄丁请三人进庄,在大厅
坐下献茶。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出来接待,自称姓宋,名叫善朋,随即请教文泰来等三
人姓名。三人据实说了。宋善朋听得是红花会中人物,心头一惊,道:“久仰久仰,听说贵
会在江南开山立柜,一向很少到塞外来呀。不知三位找我们老庄主有何见教?真是失敬得
很,我们老庄主刚出了门”一面细细打量来人,红花会这帮会是素闻其名,只是他知红花会
与老庄主从无交往,这次突然过访,来意善恶,难以捉摸,言辞之间,不免显得迟疑冷淡。
文泰来听得周仲英果不在家,陆菲青那封信也就不拿出来了,见宋善朋虽然礼貌恭谨,
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心下有气,便道:“既然周老英雄不在家,就此告退。我们
前来拜庄,也没甚么要紧事,只是久慕周老英雄威名,顺道瞻仰。这可来得不巧了。”说着
扶了椅子站起。宋善朋道:“不忙不忙,请用了饭再走吧。”转头向一名庄丁轻轻说了几句
话,那庄丁点头而去。文泰来坚说要走。宋善朋道:“那么请稍待片刻,否则老庄主回来,
可要怪小人怠慢贵客。”说话之间,一名庄丁捧出一只盘子,盘里放着两只元宝,三十两一
只,共是六十两银子。宋善朋接过盘子,对文泰来道:“文爷,这点不成敬意。三位远道来
到敝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