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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人对他忌惮畏惧则有之,却无人真的对他有甚么尊敬之意。刘正风听林平之这么
说,更信他是木高峰的子侄,生怕余沧海出手伤了他,当即笑道:“余观主,木兄,两位
既来到舍下,都是在下的贵客,便请瞧着刘某的薄面,大家喝杯和气酒,来人哪,酒来!”家丁们轰声答应,斟上酒来。余沧海对面前这年轻驼子虽不放在眼里,然而想到江湖上
传说木高峰的种种阴毒无赖事迹,倒也不敢贸然破脸,见刘府家丁斟上酒家,却不出手去
接,要看对方如何行动。林平之又恨又怕,但毕竟愤慨之情占了上风,寻思:“说不定此
刻我爹妈已遭这矮道人的毒手,我宁可被你一掌毙于当场,也决不能跟你共饮。”目光中
尽是怒火,瞪视余沧海,也不伸手去取酒杯,他本来还想辱骂几句,毕竟慑于对方之威,
不敢骂出声来。余沧海见他对自己满是敌意,怒气上冲,一伸手,便施展擒拿法抓住了他
手腕,说道:“好!好!好!冲着刘三爷的金面,谁都不能在刘府上无礼。木兄弟,咱们
亲近亲近。”林平之用力一挣,没能挣脱,听得他最后一个“近”字一出口,只觉手腕上
一阵剧痛,腕骨格格作响,似乎立即便会给他捏得粉碎。余沧海凝力不发,要逼迫林平之
讨饶。哪知林平之对他心怀深仇大恨,腕上虽痛入骨髓,却哼也没哼一声。刘正风站在一
旁,眼见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渗将出来,但脸上神色傲然,丝毫不屈,对这青年人
的硬气倒也有些佩服,说道:“余观主!”正想打圆场和解,忽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余观主,怎地兴致这么好,欺侮起木高峰的孙子来着?”众人一齐转头,只见厅口站
着一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这人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
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厅上众人大都没见过木高峰的庐山真面,这时听
他自报姓名,又见到这副怪相,无不耸然动容。这驼子身材臃肿,行动却敏捷无伦,众人
只眼睛一花,见这驼子已欺到了林平之身边,在他肩头拍了拍,说道:“好孙子,乖孙儿
,你给爷爷大吹大擂,说甚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爷爷听在耳里,可受用得很哪!”说
着又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第一次拍肩,林平之只感全身剧震,余沧海手臂上也是一热,
险些便放开了手,但随即又运功力,牢牢抓住。木高峰一拍没将余沧海的五指震脱,一面
跟林平之说话,一面潜运内力,第二下拍在他肩头之时,已使上了十成功力。林平之眼前
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他强自忍住,骨嘟一声,将鲜血吞入了腹中。
余沧海虎口欲裂,再也捏不住,只得放开了手,退了一步,心道:“这驼子心狠手辣
,果然名不虚传,他为了震脱我手指,居然宁可让他孙子身受内伤。”
林平之勉力哈哈一笑,向余沧海道:“余观主,你青城派的武功太也稀松平常,比之
这位塞北明驼木大侠,那可差得远了,我瞧你不如改投木大侠门下,请他点拨几招,也可
……也可……有点儿进……进益……”他身受内伤,说这番话时心情激荡,只觉五脏便如
倒了转来,终于支撑着说完,身子已摇摇欲坠。余沧海道:“好,你叫我改投木先生的门
下,学一些本事,余沧海正是求之不得。你自己是木先生门下,本事一定挺高的了,在下
倒要领教领教。”指明向林平之挑战,却要木高峰袖手旁观,不得参预。木高峰向后退了
两步,笑道:“小孙子,只怕你修为尚浅,不是青城派掌门的对手,一上去就给他毙了。
爷爷难得生了你这样一个又驼又俊的好孙子,可舍不得你给人杀了。你不如跪下向爷爷磕
头,请爷爷代你出手如何?”
林平之向余沧海瞧了一眼,心想:“我若贸然上前和这姓余的动手,他怒火大炽之下
,只怕当真一招之间就将我杀了。命既不存,又谈甚么报父母之仇?可是我林平之堂堂男
子,岂能平白无端的去叫这驼子作爷爷?我自己受他羞辱不要紧,连累爹爹也受此奇耻大
辱,终身抬不起头来,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倘若向他一跪,那明摆是托庇于‘塞北
明驼’的宇下,再也不能自立了。”一时心神不定,全身微微发抖,伸左手扶在桌上。余
沧海道:“我瞧你就是没种!要叫人代你出手,磕几个头,又打甚么紧?”他已瞧出林平
之和木高峰之间的关系有些特异,显然木高峰并非真的是他爷爷,否则为甚么林平之只称
他“前辈”,始终没叫过一声“爷爷”?木高峰也不会在这当口叫自己的孙儿磕头。他以
言语相激,要林平之沉不住气而亲自出手,那便大有回旋余地。
林平之心念电转,想起这些日来福威镖局受到青城派的种种欺压,一幕幕的耻辱,在
脑海中纷至沓来的流过,寻思:“大丈夫小不忍则乱大谋,只须我日后真能扬眉吐气,今
日受一些折辱又有何妨?”当即转过身来,屈膝向木高峰跪倒,连连磕头,说道:“爷爷
,这余沧海滥杀无辜,抢劫财物,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请你主持公道,为江湖上除此大
害。”木高峰和余沧海都大出意料之外,这年轻驼子适才被余沧海抓住,以内力相逼,始
终强忍不屈,可见颇有骨气,哪知他居然肯磕头哀求,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之间。群豪都
道这年轻驼子便是木高峰的孙子,便算不是真的亲生孙儿,也是徒孙、侄孙之类。只有木
高峰才知此人与自己绝无半点瓜葛,而余沧海虽瞧出其中大有破绽,却也猜测不到两者真
正的关系,只知林平之这声“爷爷”叫得极为勉强,多半是为了贪生怕死而发。木高峰哈
哈大笑,说道:“好孙儿,乖孙儿,怎么?咱们真的要玩玩吗?”他口中在称赞林平之,
但脸孔正对着余沧海,那两句“好孙儿,乖孙儿”,便似叫他一般。
余沧海更是愤怒,但知今日这一战,不但关系到一己的生死存亡,更与青城一派的兴
衰荣辱大有关连,当下暗自凝神戒备,淡淡一笑,说道:“木先生有意在众位朋友之前炫
耀绝世神技,令咱们大开眼界,贫道只有舍命陪君子了。”适才木高峰这两下拍肩震手,
余沧海已知他内力深厚,兼且十分霸道,一旦正面相攻,定如雷霆疾发、排山倒海一般的
扑来,寻思:“素闻这驼子十分自负,他一时胜我不得,便会心浮气躁的抢攻,我在最初
一百招之中只守不攻,先立于不败之地,到得一百招后,当能找到他的破绽。”
木高峰见这矮小道人身材便如孩童一般,提在手里只怕还不到八十斤,然而站在当地
,犹如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显然内功修为颇深,心想:“这小道士果然有
些鬼门道,青城派历代名手辈出,这牛鼻子为其掌门,决非泛泛之辈,驼子今日倒不可阴
沟里翻船,一世英名,付于流水。”他为人向来谨细,一时不敢贸然发招。
便在二人蓄势待发之际,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
地下,直挺挺的俯伏不动。这两人身穿青袍,臀部处各有一个脚印。只听得一个女童的清
脆声音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余沧海大怒,一转头,不等看清是谁说话,循声辨向,晃身飞跃过去,只见一个绿衫
女童站在席边,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女童大叫一声“妈呀!”哇的一声,哭了出
来。余沧海吃了一惊,本来听她口出侮辱之言,狂怒之下,不及细思,认定青城派两名弟
子又着了道儿,定是与她有关,这一抓手指上使力甚重,待得听她哭叫,才想此人不过是
一个小小女孩,如何可以下重手对待,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岂不是大失青城掌门的身分?
急忙放手。岂知那小姑娘越哭越响,叫道:“你抓断了我骨头,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