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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奴婢赶出灵鹫宫去。”
虚竹惊道:“快请起来,我怎么会打你、杀你?”忙将她扶起。其余众女都跪下求道:
“尊主开恩。”虚竹大为惊诧,忙问原因,才知童姥怒极之时,往往口出反语,对人特别客
气,对方势必身受惨祸,苦不堪言。乌老大等洞主、岛主逢到童姥派人前来责打辱骂,反而
设宴相庆,便知再无祸患,即因此故。这时虚竹对余婆谦恭有礼,众女只道他要重责。虚竹
再三温言安慰,众女却仍是惴惴不安。
虚竹上了骆驼,众女说什么也不肯乘坐,牵了骆驼,在后步行跟随。虚竹道:“咱们须
得尽快赶回灵鹫宫去,否则天时已暖,只怕……只怕尊主的遗体途中有变。”众女这才不敢
违拗,但各人只在他坐骑之后远远随行。虚竹要想问问灵鹫宫中情形,竟是不得其便。
一行人径向西行,走了五日,途中遇到了朱天部的哨骑。余婆婆发出讯号,那哨骑回去
报信,不久朱天部诸女飞骑到来,一色都是紫衫,先向童姥遗体哭拜,然后参见新主人。朱
天部的首领姓石,三十来岁年纪,虚竹便叫她“石嫂”。他生怕众女起疑,言辞间便不敢客
气,只淡淡的安慰了几句,说她们途中辛苦。众女大喜,一齐拜谢。虚竹不敢提什么“大家
平辈称呼”之言,只说不喜听人叫他“尊主”,叫声“主人”,也就是了。众女躬身凛遵。
如此连日西行,昊天部、朱天部派出去的联络游骑将赤天、阳天、玄天、幽天、成天五
部众女都召了来,只有鸾天部在极西之处搜寻童姥,未得音讯。灵鹫宫中并无一个男子,虚
竹处身数百名女子之间,大感尴尬,幸好众女对他十分恭敬,若非虚竹出口相问,谁也不敢
向他说一句话,倒使他免了许多为难。这一日正赶路间,突然一名绿衣女子飞骑奔回,是阳
天部在前探路的哨骑,摇动绿旗,示意前途出现了变故。她奔到本部首领之前,急语禀告。
阳天部的首领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名叫符敏仪,听罢禀报,立即纵下骆驼,快步走到
虚竹身前,说道:“启禀主人:属下哨骑探得,本宫旧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众奴才,乘
老尊主有难,居然大胆作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峰道路,一众妖人无法得逞,只
是钧天部派下峰来求救的姊妹却给众妖人伤了。”众洞主、岛主起事造反之事,虚竹早就知
道,本来猜想他们既然捉拿不到童姥,不平道人命丧己手,乌老大重伤后生死未卜,谅来知
难而退,各自散了,不料事隔四月,仍是聚集在一起,而且去攻打缥缈峰。他自幼生长于少
林寺中,从来不出山门,诸般人情世故,半分不通,遇上这件大事,当真不知如何应付才
是,沉吟道:“这个……这个……”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马奔来,前面的是阳天部另
一哨骑,后面马背上横卧一个黄衫女子,满身是血,左臂也给人斩断了。符敏仪神色悲愤,
说道:“主人,这是钧天部的副首领程姊妹,只怕性命难保。”那姓程的女子已晕了过去,
众女忙替她止血施救,眼见她气息微弱,命在顷刻。虚竹见了她的伤势,想起聪辩先生苏星
河曾教过他这门治伤之法,当即催驼近前,左手中指连弹,已封闭了那女子断臂处的穴道,
血流立止。第六次弹指时,使的是童姥所教的一招“星丸跳掷”,一股的北冥真气射入她臂
根“中府穴”中。那女子“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转来,叫道:“众姊妹,快,快,快去缥
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虚竹使这凌空弹指之法,倒不是故意炫耀神技,只是
对方是个花信年华的女子,他虽已不是和尚,仍谨守佛门子弟远避妇女的戒律,不敢伸手和
她身子相触,不料数弹之下,应验如神。他此刻身集童姥、无崖子、李秋水逍遥派三大名家
的内力,实已非同小可。诸部群女遵从童姥之命,奉虚竹为新主人,然见他年纪既轻,言行
又有点呆头呆脑,傻里傻气,内心实不如何敬服,何况灵鹫宫中诸女十之八九是吃过男人大
亏的,不是为男人始乱终弃,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在童姥乖戾阴狠的脾气薰陶之下,
一向视男人有如毒蛇猛兽。此刻见他一出手便是灵鹫宫本门的功夫,功力之纯,竟似尚在老
尊主之上。众女震惊之余,齐声欢呼,不约而同的拜伏在地。虚竹惊道:“这算什么?快快
请起,请起。”
有人向那姓程女子告知:尊主已然仙去,这位青年既是尊主恩人,又是她的传人,乃是
本宫新主。那女子名叫程青霜,挣扎着下马,对虚竹跪拜参见,说道:“谢尊主救命之恩,
请……请……尊主相救峰上众姊妹,大伙儿支撑四月,寡不敌众,实在已经是危……危殆万
分。”说了几句话,伏在地下,连头也抬不起来。虚竹急道:“石嫂,你快扶她起来。余婆
婆,你……你想咱们怎么办?”余婆和这位新主人同行了十来日,早知他忠厚老实,不通世
务,便道:“启禀主人,此刻去缥缈峰,尚有两日行程,最好请主人命奴婢率领本部,立即
赶去应援救急。主人随后率众而来。主人大驾一到,众妖人自然瓦解冰消,不足为患。”虚
竹点了点头,但觉得有点不妥,一时未置可否。余婆转头向符敏仪道:“符妹子,主人初显
身手,镇慑群妖,身上法衣似乎未足以壮观瞻。你是本宫针神,便给主人赶制一袭法衣
罢!”符敏仪道:“正是!妹子也正这么想。”虚竹一怔,心想在这紧急当口,怎么做起衣
衫来了?当真是妇人之见。众女眼光都望着虚竹,等他下令。虚竹一低头,见到身上那件僧
袍破烂肮脏,四个月不洗,自己也觉奇臭难当。他幼受师父教导,须时时念着五蕴皆空,不
可贪爱衣食,因此对此事全未着心在意,此刻经余婆一提,又见到属下众女衣饰华丽,不由
得甚感惭愧,何况自己已经不是和尚,仍是穿着僧衣,大是不伦不类。其实众女既已奉他为
主,哪里还会笑他衣衫的美丑?各人群相注目,也决不是看他的服色,但虚竹自惭形秽,神
色忸怩。
余婆等了一会,又问:“主人,奴婢这就先行如何?”虚竹道:“咱们一块儿去罢,救
人要紧。我这件衣服实在太脏,待会我……我去洗洗,莫要让你们闻着太臭……”一催骆
驼,当先奔了出去。众女敌忾同仇,催动坐骑,跟着急驰。骆驼最有长力,快跑之时,疾逾
奔马,众人直奔出数十里,这才觅地休息,生火做饭。
余婆指着西北角上云雾中的一个山峰,向虚竹道:“主人,这便是缥缈峰了。这山峰终
年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因此叫作缥缈峰。”虚竹道:“看来还远得很,咱们早
到一刻好一刻,大伙儿乘夜赶路罢。”众女都应道:“是!多谢主人关怀钧天部奴婢。”用
过饭后,骑上骆驼又行。急驰之下,途中倒毙了不少骆驼,到得缥缈峰脚下时,已是第二日
黎明。符敏仪双手捧着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事,走到虚竹面前,躬身说道:“奴婢工夫粗陋,
请主人赏穿。”虚竹奇道:“那是什么?”接过抖开一看,却是件长袍,乃是以一条条锦缎
缝缀而成,红黄青紫绿黑各色锦缎条纹相间,华贵之中具见雅致。原来符敏仪在众女的斗篷
上割下布料,替虚竹缝了一件袍子。虚竹又惊又喜,说道:“符姑娘当真不愧称为‘针
神’,在骆驼急驰之际,居然做成了这样一件美服。”当即除下僧衣,将长袍披在身上,长
短宽窄,无不贴身,袖口衣领之处,更镶以灰色貂皮,那也是从众女皮裘上割下来的。虚竹
相貌虽丑,这件华贵的袍子一上身,登时大显精神,众人尽皆喝彩。虚竹神色忸怩,手足无
措。
这时众人已来到上峰的路口。程青霜在途中已向众女说知,她下峰之时,敌人已攻上了
断魂崖,缥缈峰上的十八天险已失十一,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