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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铁罗汉站起身来,便要过去教训教训他们,胡桂南急忙拉住。待八名武士食毕下楼,三
人悄悄跟去,查明了他们住宿的所在。袁承志失手被擒,兵刃给人夺去,实是生平从所未有
的奇耻,但那玉真子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这把剑非夺回不可,却又如何从这绝顶高手之
中夺回来?一时沉吟不语。胡桂南笑道:“盟主,我今晚去‘妙手’它回来。那玉真子总要
睡觉,凭他武功再高,睡着了总打我不过吧?”众人都笑起来。袁承志道:“好,这就偏劳
胡大哥了,可千万轻忽不得。胡大哥只须盗剑,不必杀他。将他在睡梦中不明不白的杀了,
非英雄好汉所为。”胡桂南道:“是,日后盟主跟他一对一的较量,那时才教他死得心
服。”袁承志微微一笑,说道:“就算单打独斗,我也未必能胜。”他要胡桂南不可行刺,
却是为了此事太过凶险,玉真子纵在睡梦之中,若是白刃加身,也必能立时惊觉反击,就算
受了致命重伤,他在临死之前的一击,也非要了胡桂南的性命不可。
用过晚饭后,胡桂南换上黑衣,兴冲冲的出去。袁承志终是放心不下,道:“胡大哥,
我去给你把风。”两人相偕出店。青青知道此行并不如行刺鞑子皇帝那么要干冒奇险,又素
知胡桂南妙手空空,天下无双,倒不担心。胡桂南在前领路,行了三里多路,来到布库武士
的宿地。只见居中是一座极大的牛皮大帐,四周都是一座座小屋。胡桂南低声道:“那八名
武士都住在北首的小屋中,只不知那牛鼻子是不是也住在这里。”袁承志道:“咱们抓一名
武士来问。只可惜咱们都不会说满洲话。”胡桂南道:“待我打手势要他带路便是……”话
未说完,只见两名武士哼着小曲,施施然而来。袁承志待两人走到临近,突然跃出,伸指在
两人背心穴道上各点一指,劲透要穴,两人登时动弹不得。他出手时分了轻重,一名武士立
即昏晕,另一名却神智不失。他将晕倒的武士拖入矮树丛中,胡桂南左手将尖刀抵在另一名
武士喉头,右手大打手势,在自己头顶作个道髻模样,问他这道人住在何处。那武士道:
“你作甚么?我不明白。”不料他竟会说汉语。原来盛京本名沈阳,向是大明所属,为满清
所占后,于天启五年建为京都,至此时还不足二十年。城中居民十九都是汉人。这些布库武
士除了练武摔交,每日里便在酒楼赌馆厮混,泰半会说汉语。胡桂南大喜,问道:“你们的
总教头,那个道士,住在哪里?”那武士给尖刀抵住咽喉,正自惊惧,一听之下,心想:
“你要去找我们总教头送死,那真是妙极了。”嘴巴向着东边远处一座房子一努,说道:
“我们总教头护国真人,便住在那座屋子里。”那屋子离其余小屋有四五十丈,构筑也高大
得多。袁承志料知不假,在他胁下再补上一指,教他晕厥后非过三四个时辰不醒。胡桂南将
他拖入了树丛。
两人悄悄走近那座大屋,只见到处黑沉沉地,窗户中并无灯烛之光。胡桂南低声道:
“牛鼻子睡了,倒不用咱们等。”两人绕到后门,胡桂南贴身墙上,悄没声息的爬上。跟着
又沿墙爬下。袁承志见他爬墙的姿式甚是不雅,四肢伸开,缩头耸肩,行动又慢,倒似是一
只乌龟一般,但半点声息也无。却非自己所及,心想:“圣手神偷,果然了得。”他怕进屋
时若是稍有声息,定让玉真子发觉,当下守在墙边,凝神倾听。过了一会,听得墙内树上有
只夜枭叫了几声,跟着便又一片静寂。突然之间,隐隐听得有女子的嬉笑之声。接着有个男
子哈哈大笑,说了几句话,相隔远了,却听不清楚,依稀便是玉真子。袁承志心道:“他还
没睡,胡大哥可下不了手。”生怕胡桂南遇险,于是跃墙而入,只听得男女嬉笑之声不绝,
循声走去,忽听得玉真子笑道:“你身上哪一处地方最滑?”那女子笑道:“我不知道。”
玉真子笑道:“我来摸摸看。”袁承志登时面红耳赤,站定了脚步,心想:“这贼道在干那
勾当,幸亏青弟没同来。”听着那女子放肆的笑声,心中也是禁不住一荡,当即又悄悄出
墙,坐在草丛之中。又过了一会,一阵风吹来,微感寒意。这日是八月初旬,北国天时已和
江南隆冬一般。突然之间,只听得玉真子厉声大喝:“甚么人?”袁承志一惊站起,暗叫:
“糟糕,给他发觉了!”跃上墙头,只见一个黑影飞步奔来,正是胡桂南,奔到临近,却见
他手中累累赘赘的抱着不少物事,心念一闪:“胡大哥偷儿的脾气难除,不知又偷了他甚么
东西,这么一大堆的。”当下不及细想,跃下去将他一把抓起,飞身上墙,跃下地来,便听
得玉真子喝道:“鼠辈,你活得不耐烦了。”身子已在墙头。胡桂南叫道:“得手了!快
走!”袁承志大喜,回头一望,不由得大奇,星光熹微下只见玉真子全身赤裸,下体却臃臃
肿肿的围着一张厚棉被,双手抓着被子。袁承志忍不住失笑。胡桂南笑道:“牛鼻子正在干
那调调儿,我将他的衣服都偷来了。”说着双手一举,原来抱的是一堆衣服,转身道:“盟
主,你的宝剑!”那把金蛇剑正插在他的后腰。
袁承志拔过剑来,顺手插入腰带,又奔出几步。玉真子已连人带被,扑将下来,喝道:
“小贼!”伸右掌向胡桂南劈去。袁承志出掌斜击他肩头,喝道:“你我再斗一场。”玉真
子只感这掌来势凌厉之极,急忙回掌挡格。双掌相交,两人都倒退了三步。玉真子大吃一
惊,看清楚了对手,心下更惊,叫道:“啊!你这小子逃出来了。”他初时只道小偷盗剑,
便赤身露体的追了出来,哪料得竟有袁承志这大高手躲在墙外。袁承志一退之后,又即上
前。玉真子左手拉住棉被,惟恐滑脱,只得以右掌迎敌。但这条大棉被何等累赘,只拆得两
招,脚下一绊,一个踉跄,袁承志顺势一拳,重重击在他肩头。玉真子又急又怒,他正在浓
情畅怀之际,给胡桂南乘机偷去了宝剑衣服,本已大吃一惊,这时再遇劲敌,肩头中了袁承
志破玉拳中的一招,整条右臂都酸麻了。他自八岁之后,从未在人前赤裸过身子,这时狼狈
万状,全想不到若是抛去棉被,赤身露体的跟袁承志动手又有何妨?时当夜晚,又无多人在
旁,就算给人瞧见了,他本是个风流好色的男子,也没甚么大不了。但穿衣的习俗在心中已
然根深蒂固,手忙脚乱的只顾抵挡来招,左手却始终紧紧抓着棉被不放。再拆两招,背心上
又被袁承志一掌击中。这一掌蓄着混元功内劲,玉真子再也抵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
口鲜血。
袁承志住手不再追击,笑道:“此时杀你,谅你死了也不心服,下次待你穿上了衣服再
打过。”胡桂南急道:“盟主,饶他不得,只怕于祖大寿性命有碍。”袁承志心中一凛:
“不错,他去禀告鞑子皇帝,又加重了祖叔叔的罪名,非杀他灭口不可。”纵身上前,双拳
往他太阳穴击去。玉真子见来招狠辣,自然而然的举起双手挡格,虽将对方来拳挡开,但棉
被已溜到脚下,“啊”的一声惊呼,胸口已结结实实的被袁承志飞脚踢中。玉真子大骇,再
也顾不得身上一丝不挂,拔足便奔。袁承志和胡桂南随后追去。这道人武功也当真了得,身
上连中三招,受伤极重,居然还是奔行如飞,轻功之佳,实是当世罕有。袁承志急步追赶,
眼见他窜入了那座牛皮大帐,当即追进。刚奔到帐口,只见帐内烛火照耀如同白昼,帐内站
满了人,当即止步,闪向一旁,只听得帐内众人齐声惊呼。这时胡桂南也已赶到,一扯袁承
志手臂,绕到帐后。两人伏低身子,掀开帐脚,向内瞧去。只见玉真子仰面朝天,摔在地
下,全身一丝不挂,瞧不出他一个大男人,全身肌肤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