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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他以你的行踪去向为条件,换我与他联手,先平南疆内乱,再助我夺回上京。”说到此处,顾含章啊一声,暗中骂了卓勒齐一句,低声问道:“因此,你混在南疆几位大夫中间进了大营见到我,可是吃了一惊?”
萧桓微微颔首,苦笑道:“这厮早就安排妥当,从中捣乱便是等着看我夫妇二人的笑话,甚至暗示你与月海情投意合……”顾含章想到卓勒齐似笑非笑的得意神气,霍地坐直了身子,正要咒骂他一番,萧桓轻抚她肩背低声道:“卓勒齐此番挑拨离间的话,我怎会信?但征西军一举一动俱在兵部与七叔掌握之中,我委实不敢贸然现身。”
“尤其那夜辽军夜伏突袭运粮人马,我便确定军中必有细作。”萧桓一面将顾含章的手捉在掌中轻轻搓着给她取暖,一面说道,“我扮成王大夫在各营给将士们分发御寒防冻的汤药,随身也带着些治冻伤的膏药,某日送药之时见一位青年指头上密布米粒般大小的伤口,既有新伤,亦有旧创,好奇之下随口一问,营中其余将士便同我说,这青年前几日在雪地中逮了只雪白羽毛的鸟儿,大约是被鸟喙啄伤的,青年连忙说那鸟儿他养了数天便放走了。”
“雪鸿娇惯难养,从幼鸟时便必须由主人亲自喂食,因此既有旧创又有新伤,这只鸟儿分明就是这青年一直豢养,后来带到军中,西北军将士多是关内人士,自然没有人知道雪鸿的用处。”顾含章说罢,萧桓虎目微微一眯,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暗中查过这沈原的来历,一年前自禁军调往西北军,是七叔埋在月海手下的一枚棋子。”
“我生怕军营内还有其他细作,便仍旧假扮王大夫在军营中行走,既可以暗中掩护你,也可盯着大营内各人的一举一动,必要时还能向卓勒齐报信求援,因此一直也没顾及向你说明。”萧桓将顾含章一双冰凉的手合在掌心中暖着,沉声道,“含章,此事确实是我未能处置妥当,累你日夜惦念牵挂、伤心伤神,是我萧桓的不是。”
帐中沉默片刻,顾含章缓缓抽出手低声道:“灵堂守灵三日,日夜不眠,我只恨你走得仓促,一句话也不能向我交代,原来是你早有防备,假死脱身,全府上下老老少少却是陪着痛彻心扉。”说着,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一滴滴落在萧桓手背上,滚烫滚烫,如火一般灼着萧桓,他一把将她抱紧了,哑声道:“含章……”
顾含章推不开他,闷声道:“你置之死地得以后生,我心里难受,却是生不如死。那日扶棺下葬西山,天降大雪,我见那雪落纷纷,苍穹尽染素白,像是另一个再无烦恼争斗的干净世界,当时恨不能随着你去了。”黑暗中两人紧紧相偎,萧桓用力拥着顾含章,不让她推开他,面上神情却是极为动容。
“但我又想,若是我也随着你走了,谁来洗刷你的冤屈,谁来重新打开秦王府的大门?”顾含章激动说罢,忽然恼道,“你想的好计谋,假死以蒙蔽世人之眼,脱身后隐在东陵王府,珠翠云鬓,美人环伺,又有美貌的小表妹侍奉汤药,好是逍遥自在。”脱口而出的是压抑已久的醋意,顾含章无法收回说出口的话,又怕萧桓取笑她,顿时不做声了。
夫妻二人成亲也有将近一年,昭阳宫巨变之前,顾含章在家中仆人面前素来便是端庄温婉、聪慧和气的模样,既不外露锋芒也不刻薄吝啬,便是从前在御史府做个默默无闻的顾家三小姐的时候,也是温顺文静,两家仆人莫不以为她宽厚无争,毫无脾气。如今便是颐儿与琳琅在,恐怕也要被她的满腔酸意惊吓着。
“清风刚将我悄悄送至东陵王府,上京城便传出消息,言顾御史之女前王妃顾氏含章纵火自焚于御史府西北院,尸身抬出时已然成为焦炭一具。”萧桓轻叹一声,紧握住顾含章的手掌蓦地用力,周身僵硬如石,“东陵王府小丫鬟以为我拔毒未醒,我听在耳中却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含章,你说,我如何再逍遥得起来?”
顾含章心中一颤,别过头去不吭声,暗道,这笔帐日后再与你细算;心头虽是这样想,逐渐回暖的手却悄悄地反握住他粗糙的手掌。只隐约可见模糊影子的黑暗里,萧桓微微笑了一声,半是自嘲半是苦笑地在她耳旁低声道:“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是大哥暗中所设,我也是临到最后才得知,纵是想告诉你,也无机会向你说明。”顾含章略略一惊,再要细问,萧桓已慢慢在她耳旁道:“此事颇为复杂繁琐,待日后重回上京,救出父皇母后,我再与你细说。”
萧桓提起顺钦帝与王皇后,顾含章蓦地扶住他的肩头,焦虑道:“我在出京之前便再也打听不到宫中任何消息,也不知父皇母后是否还安好?”萧烨与萧瑧这两人不择手段,连萧桓也能下手毒害,顺钦帝与王皇后被囚禁昭元殿静室,必定也是难逃毒手。
顾含章越想越焦急,萧桓却镇定异常:“莫慌,含章,你想想,有七叔辅佐,麒麟卫禁军神武军三军大权在手,手中又挟持了父皇母后,为何四弟还未能位登大宝?”顾含章咦一声,沉吟片刻道:“我倒是从未想过这许多,以为萧瑧想坐在储君的位子上过足瘾……”未说完,她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哪有这般荒唐的念头,古来皇家自相残杀,莫不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金銮宝座,岂有近在眼前而不去坐稳之理?她犹在心中猜测着,萧桓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慢慢写了两个字,玉玺。
“虬首山一战凯旋受封后,四弟与七叔暗里走得极近,七叔数次设计陷害于我,父皇虽责罚训斥,暗中也已逐渐警觉,表面上虽照旧待我严苛,在书房内却细细盘问了我四五日,见与宫中机密影卫所报一致,父皇大为震怒,闭门冷静数日后吩咐我严密监视京中麒麟卫与禁军动向,提防兵变。”
顾含章大惊,始知顺钦帝早已防备襄王,奈何陈王萧瑧手掌神武军大权,襄王手握麒麟卫人马,两人若是成犄角之势夹击上京城,养尊处优已久的禁军势必挡不住两方虎狼一般的人马。纵虎归山易,再捕虎入柙难。襄王是那伏在草丛中闭目待醒的虎,而萧瑧便是那放出笼的幼狼,沾了血腥便再也束缚不住他的野心。
“藏于昭阳宫正殿山河画卷后的立储诏书是七叔伪作,玉玺自然也并未落到他们手中。”萧桓哼了一声淡淡道,“诏书可作伪,大齐传国玉玺乃大雪山中万年血玉雕成,只此一块玉石,再无相似玉料,他二人费尽心机也寻不到替代之物,只能将希望着落在父皇母后身上。”
“因此,暂时还无需替二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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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含章见萧桓似乎胸有成竹,便问:“莫非你知道这玉玺藏在何处?”萧桓苦笑着摇了摇头:“父皇虽早已拟旨,那道传位诏书与传国玉玺藏在何处都不曾透露于我,因此那夜昭阳宫小太监紧急求见,大约是父皇沉疴难起,不得不先转告我知晓。”
不必萧桓多说,顾含章心中有数,顺钦帝膝下五位皇子,平王萧瓒被囚禁观兰别院,梁王萧琰不成器,陈王萧瑧拥兵自傲,五皇子萧璟年岁尚幼,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萧桓,可惜昭阳宫的墙未必不透风,先一步到了昭阳宫御榻前的不是萧桓,而是襄王萧烨。顺钦帝病重昏迷,襄王拟假诏,换储君,擒萧桓,一步步做得滴水不漏,却没想到这也是踏入了平王萧瓒的彀中。
“平王殿下心思缜密,将计就计避开风头,倒是将你推到最前面挨骂挨打,当真是心机可怕之人。”顾含章皱了皱眉低声道,“或许他知道真正的诏书与玉玺在何处。”萧桓也不反驳,沉默片刻后沉声道:“依照大哥的聪明才智,他或许真知道这两件东西的藏身之处。”
顾含章嗯一声便不再多言,两人都安静下来,不再提这些纷扰繁复之事,只安心享受数月以来头一次这样相拥而卧的温馨甜蜜。先前萧桓喂了她一颗解酒的药丸,酒劲去了大半,身上奇痒却还不曾褪去,方才心思都放在大事上,此刻静下心来,只觉手臂、肩背又痛又痒,忍不住窝在萧桓怀中不停伸手去挠。
天寒地冻,顾含章隔了单衣挠痒,只觉得尚有一丝热气的肌肤被冰凉双手抓过,冷得与红肿的手指无异,心里不由得怨恨萧瑧硬逼她喝下的几杯杏花酒,正气闷之间,萧桓将她拉进怀中,在她颈后掖好被角,温热的手掌窜入她中衣内,贴着她光滑背脊慢慢抚过。萧桓的手掌极为粗糙,指腹与掌缘又因常年练剑握刀都结了粗硬老茧,随意往她身上一抹,比她自己挠痒还舒服。她退出手来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