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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仍旧不做声,蓦地一阵狂风将纱幔掀起,顾含章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陡然间僵住身子。风过去了,纱幔重又坠下,将他的面貌密密遮住,顾含章哆嗦着苍白的双唇,用力抬起冰凉的手将他颈间的红绳发狠一般地拽出,那红绳鲜艳似火,最末端一双如意结下坠着一枚温润玉佛。
八瓣莲花台,佛向慈悲来。那枚玉佛犹带了贴身的温暖,她握在掌心愣愣看着,忽地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急喘一声松了手。寒风凛冽,拂落她眼中不断滚落的泪珠,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使尽全身力气猛然将他头上戴着的帷帽掀落。
萧桓。他是萧桓。
风吹拂起他随意扎在脑后的长发,灰白与浓黑混在一处,在微光中狂乱地飞舞,流光顷刻回转,还如最初在京郊马场相遇,他意气风发、英伟挺拔恍若天神。
顾含章怔怔盯着他那双在暗夜中闪烁如寒星的双眸,又哭又笑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失而复得,积压在心头数月的巨大悲痛骤然散去,她就如同在茫茫湖心漂浮的轻舟,眼前除了蒙蒙迷雾,还是蒙蒙迷雾。
她激动得直喘,在寒风中揪紧了他的衣襟张了张口,蓦地捶着他的胸膛哽咽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那些痛苦得如同永无尽头,永无光明的日子,她一日一日熬过来,尖锐的痛楚已在心中深深刻下了痕迹。
顾含章心里一松,背后剧痛与周身的冰寒之气一道涌入四肢百骸,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晕倒在萧桓怀中。“含章,含章!”萧桓哑声焦急地唤着,单手圈紧她的腰身,双腿狠狠一夹马腹,翻过矮坡向灯火处急奔。
大营中军帐前,雪积了一尺有余,天色沉沉将欲雪,梁月海负手立在昏暗的风灯下,眉宇拧成川字,天已明,人却未归,派去接应的数百人毫无消息,这一场大风雪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
雪照鸿影归
皑皑雪原,密密彤云,天与地之间一线相隔,白的是大地,灰的是苍穹;雪停了半夜,到了天明时又有零星小雪飘落,劲风夹着雪粒卷起辕门前的大旗,飒飒作响。梁月海在营中巡视一周刚回了中军帐,辕门前的守卫匆匆踏雪急奔而至,在帐外压低嗓音道:“禀将军,辕门外有一匹白马驮了章先生归来!”
梁月海忙起身出帐直奔辕门,遥遥望见大旗下昂首立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顾含章后背中箭伏在马背上不知生死,左右将士想要伸手扶下她,那马却是脾性极烈,喷着响鼻在雪中刨着四蹄,一有人靠近便抬起前蹄暴躁异常地仰天长嘶,任谁也无法靠近前去。
大地苍茫,这匹马白得几乎与雪地融到一起,旷野的风吹拂起马颈的雪白长鬃,更添威武之气。守卫几人虽身着铁甲战衣,却也怕被马踢伤,围着马游走着不敢靠近,梁月海挥了挥手喝退众人,盯着那神骏异常的白马仔细端详数眼,从容地往那马的身前走过去。
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有人低声道:“将军,这马性子烈,会踢人!”梁月海摆了摆手,温润星目中有一丝淡淡笑意:“不妨事,我同它说几句好话便是。”辕门守卫面面相觑,都以为他是在说笑,眼见梁月海一步步靠近白马,那马琉璃般透亮的眼眨了眨,竟真的只垂首呜呜低鸣了一声。
梁月海拍了拍它的脖颈,轻声说了句什么,白马顺从地挪近前来,由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顾含章扶下马背,丝毫不见原先的暴躁。众兵将顿时叹为观止,拥过来要牵马,白马蓦地昂首长嘶一声前蹄腾空立起半人高,趁众人惊恐后退时扬蹄踏雪掉头奔入了茫茫旷野中。
“速速去请军医至偏帐!”梁月海低头看了看顾含章的伤势,目光扫到她冻得乌青发紫的双手,英俊温和的面容上神色大变,“再搬两个火盆过来!”
回了偏帐,军医尚未赶到,王大夫拢着袖子打着哈欠经过,梁月海皱了皱剑眉,请他入帐来;王大夫见梁月海面色有异,探头看了看俯卧在榻上的顾含章,伸手比划一阵,指了指顾含章与梁月海,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窝,摆了摆手。梁月海躬身抱拳道:“既然王大夫也知道章先生与卓勒齐王子的交情,还望王大夫千万莫要将此事泄露。”
事不宜迟,两人不再多言,梁月海退出偏帐亲自在帐外守着;一炷香工夫,王大夫拭净手上血污出来朝他点了点头,将拔出的长箭递到他手中,那箭头犹带着斑驳血迹,锋利箭尖薄如笺纸,梁月海面色一沉,手中用力,“咔”一声长箭从中折断,斜斜插入雪地中。
此时辕门前守卫匆忙来报:“前往徐连关口与粮仓接应的人马归来,运粮官也安然返营!”梁月海面色稍霁,大步往前营走去。
身中一箭,又在冰天雪地里受了寒,顾含章发起高烧,成老军医不顾自己有伤在身,赶来偏帐亲自煎药照料,悉心将药一匙匙送入顾含章口中,终于得见她慢慢睁眼醒来,老人颔下花白胡须抖了抖,喜得直抹眼泪。
顾含章惦记着成老军医的伤,哑声问道:“成伯的伤可要紧?咱们的人马可有逃出来?”老人叹了口气道:“章先生还惦记着我老头子,若不是章先生,我怕是等不到接应的人马,早就死在辽狗的刀下了。”
辽军半道设伏,人数是大齐将士的两倍有余,出其不意拦路一击,三百余将士丧命大半,成老军医被扶上小红马离开不远,便有辽军追上,若非一支黑衣人马相助,。电子书此行必是全军覆没。
顾含章脑中昏昏沉沉,逐渐想起那夜的混乱,心中一哆嗦,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成老军以为她心里后怕,慌忙安慰道:“章先生莫怕,将军不日就会灭了辽狗,替咱们死去的兄弟报仇。”顾含章摇了摇头,老人家又会错了意,慈祥地低声道:“我有个闺女也同章先生差不多年纪,她平日里连只鸡也不敢杀,章先生可是比我闺女胆大英气了许多,不愧是连将军都敬佩的女中豪杰。”
“成伯……”顾含章有些赧然,成老军医又竖起拇指赞道:“听说王大夫给章先生拔箭时章先生咬着牙一声也没吭,军营里头的兄弟们都极是敬佩!”顾含章怔了怔,也没辩解,正巧王大夫掀了帘子送药来,掩在黑发下的眼随意地朝她看了看,佝偻着身躯走到成老军医身旁递过药碗去。
=奇=“王大夫口不能言,营中兄弟如何能轻信他的话?”顾含章盯着王大夫,淡淡地说了一句颇为冷淡刺耳的话,成老军医一愣,朝她使了好几个眼色,王大夫倒是并不介意,无声地咧嘴一笑,弓着背慢慢走了出去。
=书=“章先生不必担心王大夫会泄密。”成老军医只当她介怀此事,压低了嗓音道,“将军特地嘱咐过他,他也知道章先生与卓勒齐王子是故交,定然不会坏事。”顾含章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又详细问了前夜之事,老军医顿时气得直抖胡须:“辽狗子奸猾狠毒,不仅在回程伏击咱们,运粮草的人马也不曾幸免。”
=网=“四百将士死伤百余人,要是将军派去的人再慢一步,人马伤亡粮草抢空,就便宜了辽狗。”老人恨恨地骂了几句,顾含章朦朦胧胧将两支人马出发时辰与遇伏地点一比照,蓦地遍体生寒,低声道:“军中有内贼。”成老军医顿时僵住,苍老的面容上露出震惊之色,半晌后起身凝重道:“我去请将军过来。”
梁月海并不惊讶,镇定自若如同成竹在胸,只笑了笑道:“想借辽人之手除去我,倒是没那么容易。”“此番不得手,必定还有诡计,将军千万小心。”顾含章顿了顿,将卓勒齐要她转告的话说与他听,梁月海也不惊慌,星眸中有一瞬光闪了闪,温和地笑道:“无妨,他来便是,我自有办法对付。”他虽是在笑,顾含章却在他眼中瞧见了掩盖在温润笑容下的狠戾杀意。
成老军医与守卫几人都退了出去,偏帐内安静下来,顾含章喝完药重又俯卧回榻上,梁月海看她挪动颇为吃力,伸手扶她卧平,稍一迟疑,又替她掖好被角,低声道:“章先生所受的这一箭,月海定会毫不客气地还给洪锦。”
梁月海始终待她谦恭有加,顾含章心中感激,明眸望住他英俊温润的面容淡淡笑道:“月海,你当真是我夫妇二人的贵人。”梁月海微微一怔,倒是也缓缓地笑了:“既为手足,何须这般客气?”他刻意加重“手足”二字,顾含章一愣,笑了笑没作声。
安静片刻后,梁月海先开了口:“章先生可还记得那日是谁救下了你?”顾含章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