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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主一边招架,一边暗暗吃惊:阁子里分明安着机关,这几个人如何潜入秘室的?想到此,她不觉厉声喝道:“卜颜将军、余将军,大敌当前,休要管那些妇人,她们走不了的!”叫毕,率着两个帮手,抖擞精神,与施耐庵厮拼起来。
众“秀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又惊又怕,呆瞪瞪地挤在一旁,竟然忘了逃走。三对敌手翻翻滚滚,斗不及十合,清河郡主早试出施耐庵手头上功夫有限,大叫一声:“卜颜将军,你去捉人,这两个都交与俺了!”说毕,舞着日月双刀,接住了朱尚、施耐庵两股长剑。
约摸又斗得几个回合,施、朱二人双战清河郡主,灯昏屋窄,两人展不开剑式,犹自处在下风,卢起凤一根无影飞链虽然厉害,碍着屋里挤着许多受难姊妹,一时施展不开,竟被余廷心着着制了机先。
三个人边打边退,渐渐退出暗室,退过了甬道,退上阶梯,直退到了那间阁子之内。
一到了宽敞明亮处所,卢起凤那无影飞链便显出威力,他身如飘蓬,眼似掣电,手腕恰似奔泉惊鸿,瞧不见那银链如何挥洒,却漫天皆是凛人的寒芒,余廷心虽然身手矫捷、久经恶阵,却哪里见过这等手段,立时吓得胆战心惊。有道是:技高一着,缚手缚脚,余廷心心中一寒,手下已然迟滞,霎时间便变得手忙脚乱、险象丛生。
清河郡主独斗朱尚、施耐庵,此时也渐渐吃紧。朱尚那柄青钢剑自幼得乃父精心传授,使出来套路精纯、招式奇诡,已令清河郡主暗暗心惊,加之此时施耐庵也从日月双刀的重压下喘过气来,神闲气定,福至心灵,竟从容使出那几招“快活剑式”,足踏圭步,剑走偏锋,只见一缕森森精芒,鬼魅般直在对手眉头、胁下、咽喉、丹田上下倏动,直把个清河郡主斗得冷汗浸浸。施耐庵使得性发,瞅了个空子,得便处长剑一转,喝一声“着”,那湛卢宝剑霜刃一抖,早刺中那清河郡主肩窝。她闷哼一声,待要去看那伤口,手中双刀慢得一慢,朱尚那柄剑已然搠到心窝,这女豪强心中一凛,叫声不好,长发一摆,头颈疾仰,腰腹一挺,只听得“呼呼”一阵风响,她竟在电光石火之际吸胸曲膝,一个“倒挂金钩”,拔地倒跃出丈余之遥。朱尚那柄剑来势何等迅疾,他见对手这一闪避的身影煞是惊人,嘴里喝一声“好”,手中剑已然变刺为削,直划向清河郡主曲起的腰腹,这一招以变制变果然奏效,饶是清河郡主腾挪迅捷,那青钢剑“嗤啦”一声,早在她锁子甲上划开一道长口,顺势往下一带,堪堪儿便划断了那系在腰间勒甲丝绦。清河郡主避过这夺命一剑,喘息未定,忽听得膝下“沙啷啷”一声大响,那一副护裆重铠和两片护膝黄金锁子甲已然落地,紧接着腰间一松,那条金丝团花波斯绸长裙“窸溜溜”褪到了腿弯,露出了膝裤绑腿,她正自狼狈,猛见施耐庵、朱尚两柄长剑如怪蟒出林,双双攻到,待要走避,岂料那条裙子软绵绵、滑溜溜地裹住了腿弯,哪里动得了分毫?就在这生死俄顷之际,她忽然颤声叫道:
“儿郎们快来救俺!”
此时,那边的余廷心早已只辨得遮拦架隔,自身已是“泥佛过江”,哪里顾得上救人!朱尚剑尖直指清河郡主眉心骂道:“好个鞑子婆娘,休要白日作梦了,快快纳下命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豁喇喇”一声大响,小庭园的后墙忽地塌了半边,土尘沙雾之中,随着一阵“哇呀呀”的喊杀,竖起了无数寒芒森森的长刀,紧接“噔噔噔噔”,一群壮汉杀进了小阁,当先一将,乌袍乌铠,面如重枣,使一杆镔铁大戟,正是威镇齐鲁的“山东王”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只见他喝声“郡主休慌,俺王保保来也!”话音未落,长戟早到,“哐啷”一声,磕开了朱、施二人长剑,双臂一抡,一杆大戟“虎虎”生风,直逼得施耐庵、朱尚胸窒气促。
随扩廓抢入阁子的那十余个元将,乃是平章大帐里的悍将,名震江湖的“十三太保”,个个是元廷的沙场凶神,一见余廷心节节败退,哪里忍得住,暴雷般一声怒喝,刀、枪、剑、戟、勾、挝、锤、矛一齐恶狠狠朝卢起凤兜头罩下,那声势煞是吓人。
这一来,场上形势霎时陡转,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一杆大戟重有九十一斤,加之他两臂力能扛鼎,二十余年锤炼,将招式早磨砺得炉火纯青,交上手来,不及十合,早将朱尚、施耐庵逼得气喘吁吁、两臂酸麻,看看便要败下阵来。这边卢起凤的形势更是险恶,一根银链苦斗十三太保,早已顾此失彼、捉襟见肘,那十三般兵器只在夺命处倏上倏下,饶是他武功超卓,此时十余员悍将层层围裹,已然铁桶也似,休说取胜,便是逃命亦自万万不能。
此时,清河郡主已然从容系好了腰间长裙,扎好了铠甲,满脸露出肃杀站在一旁,厉声喝道:“儿郎们,眼前三个毛贼,一个是胸藏梁山大秘的施耐庵,那两人俺爱他们一身好武艺,与俺活活擒了!”
卢起凤在圈子里听了这一声喝,不觉嗄声叫道:“施相公、朱家贤弟,狠命杀贼,宁死不辱!”说话间略一分神,胯股间早着了一枪,双腿一软,立时便要跌倒在地。
就在此时,只听得围斗的十三太保之中,响起一阵“哎呀”、“咦哟”的怪叫,紧接着便有几个人弃了手中兵刃,捂着面颊跳出了圈子,没等战圈里的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得前院响起一阵喊杀之声,“嗖嗖嗖嗖”,一群夭矫轻捷的人影扑上阁子。当先一个方巾葛袍的先生,一挥手中铁尺,神态闲适地叫道:“弟兄们,俺饮马川好汉全伙在此,休教走了一个朝廷鹰犬!”
卢起凤死里逃生,抬头一看,不觉以手加额,叫声“惭愧”,只见来的正是那饮马川大寨的吴铁口,率着晁景龙、朱一鸣、雷振塘、柴林、石惊天、吕俊、郭云、史啸风、王抟九、穆龙、穆虎、解明、解亮、邹无恙、邹去疾、黄振、宣德、郝登、韩涵、彭澎二十条好汉,威风凛凛地杀入战圈;廊柱边两个女孩儿,一个白衣白裙,一个红衣红裙,却与那清河郡主斗到一处;八仙桌上又亭亭立着一个面容清丽、茜裙飘飘的女子,一把长剑斜挽在肘弯里,正自抖动手腕,寒星点点,出手如电,“流萤短箭”早又打中了五六个元将。
这一众元将哪里敌得住倏然出现的二十余条大虫,不及片刻,十九已然中伤,战圈中只听得余廷心一声大叫:“啊哟哟,风紧,扯乎!”倒拖长刀率先落荒而逃,扩廓见阵脚挫动,哪里还敢恋战,虚晃一戟,护着清河郡主败下了小阁,十三太保早杀得骨软筋稣,巴不得有这一声,怪叫连连,纷纷跳出战圈,尾随扩廓等人一溜烟逃了下去。众好汉哪里肯放,挥舞着兵刃一阵猛追,直到后院豁口,那一队元将早从树影中牵出马来,忙不迭跨镫扬鞭,立时跑得没了影儿。
卢起凤对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有道是穷寇勿追,这‘山东王’乃是有备而来,此处又是他的辖地。咱们还是到暗室中去救人要紧。”说着,又将暗室中的种种情景述说了一遍。
话犹未了,只听得那林中莺早呜呜哭出声来,她撩起红绫裙带揩一揩泪水,怒声叫道:“想不到俺母亲竟遭了此种屈辱!待俺去将那卜颜帖木儿千刀万剐,以雪胸中之愤!”说毕,一扬手中绣鸾刀,当先奔回了阁子。
众英雄听了这番述说,一个个直气得血脉贲张,有几个在翠屏山一役失了亲眷的好汉更是急不可耐,怒吼一声,大步流星扑向了那个暗穴。
卢起凤不敢怠慢,一纵身跃到众人前边,抚着林中莺的肩头说道:“这暗道诡秘,侄女休得莽撞,随俺小心下去。”这时,朱尚也已疾步跟了上来,悄声说道:“家父与俺那绿绫妹子只怕也在暗室中,还是俺来带路。”说话间,众人一个接一个,踏阶梯,穿甬道,不消多时,早已走到了暗室门边。
卢起凤抬头看去,不觉吃惊,只见那暗室的门已然紧闭,里面静静地一片死寂,听不到丝毫气息响动,他从门缝眯眼往里瞧,黑洞洞地哪里看得见一人一物?心中十分诧怪,急切间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了屋门。
这时,早有人递上一个“火明子”。卢起凤一敲举到头顶一看,不觉怔住:屋内空空荡荡,哪里有一个活人?他心中诧道:适才那些妇女和监视她们的卜颜帖木儿哪里去了,这暗室里无窗无隙,他们敢莫是钻了地洞?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