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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走到胡同的南口,也没有问到,看来一条胡同的老街坊对林则徐很陌生,更不要说洪亮吉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林则徐当年被贬时有诗:人事如棋浑不动,君恩每饭总难忘。后一句是他的忠贞,前一句如果改“浑不动”为“浑不觉”,大概正可以指我们后来人的麻木与健忘了。
那位热心女的很遗憾地对我说:你只好问派出所了。前面就是派出所,门口站着一个警察,上前一问,他不大肯定地告诉我:你走过了,那个公共场所边上的院子,好像是那儿。走过去一看门牌,是35号。刚进院子,蹲在门口的一条大狗冲我汪汪叫了起来,从紧靠大门的东房里走出两个男人,很客气地回答我道:这里就是蒲阳会馆,然后指着北房告诉我:当年林则徐就住在那儿。
我看看这个院子,呈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窄,四面有房,西房四间,南北都是一明两暗的房子对称着,如果不是后搭出来的房子,可以看出三面的房子都有宽宽的走廊,三面回环连在一起。靠大门的三间东,大概是门房和仆人住的地方。这样的格局,在北京很特别,老北京四合院是讲究正房与厢房的,就像人的辈分是不能乱的。这里的西房和南北的房子位置不同,地位却似乎难分彼此,看不出谁是正房来。林则徐住的北房,正房应该属于北房,但西房比南北房都多出一间,而且正对大门,正房应该属它才是。弄不明白。
小院不大,房子不多,当年应该是比较清净的。嘉庆十六年(1811),林则徐从福州老家来北京会试(他就是那年中的进士),住进了福建老乡建的这座蒲阳会馆里。两年后,他带妻子进京赴任,当个翰林院的庶吉士的小官,一家子也是住在那三间北房里。似乎那时单位没有给他分房子,看来官职卑微。
这时候,从北房里走出一位男人,再次证实这就是林则徐的故居。他那一侧的走廊大多还能够显露出来,几级高台阶,能够想像出当年的气派。他告诉我这房子里外格局没动,只是把门改了,解放初刚搬来时候房门是两扇对开的,带花窗棱的隔扇门,再有就是中间客厅两边原来是木隔断,现在盖成泥墙了。他又指指廊檐下一个尘土厚厚的弯弯的破灯罩(里面没有灯泡)笑着说:这大概是林则徐在时没有的,但我们搬来前就有了。
然后,他告诉我:以前在东边还有一处福建会馆,可惜后来拆了。我知道,他说的是福州会馆,现在工人俱乐部的地方。初来京城的时候,林则徐官低俸禄也低,业余靠给人代写书信奏折得一些笔润贴补家用,当初建福州会馆时,他捐了这些润笔费呢。看来他当时是希望能够住进更为宽敞的福州会馆的。想一想,如果不是在1838年的最后一天,林则徐被道光皇帝任命为钦差大臣到广州去禁烟,他就住在这里,然后根据自己的级别、超过的平米数再加一些银两,住进更为宽敞的福州会馆,一家老小的日子过得也会平稳得多。当然,我这是庸人之见,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了林则徐,贾家胡同也就没什么值得参谒的了。
林海音故居记(1)
肖复兴
在南柳巷找晋江会馆,很好找,一打听,附近的街坊都会说:就是住过写电影《城南旧事》的那个女作家吧?然后告诉我:就在40号和42号。一条普通的胡同和一位作家,就是这样亲密地联系在一起,这条如今已经破旧不堪的胡同,文学的普及率却高于书店。
应该感谢北京的几位专家的呼吁,保护这处晋江会馆,建成林海音故居,才免于让它履为平地,它北边的北柳巷已经在顷刻之间履为平地,做为椿树地区三期危改工程,推土机正在它的前面轰鸣。
我先到42号,站在不大的门口,我有些迟疑,进了院子之后,看到的只是北侧的一溜儿后山墙和南侧一溜儿后盖的小房子,这两侧的房子把中间瘦长的过道挤成了逼窄的一条影子,如果这就算院子的话,这院子也实在太窄,一点儿都不像林海音笔下描写过的晋江会馆,心里的迟疑越发加重。
院里一位妇女,毫不犹豫地告诉我:这就是晋江会馆,没错!她指着紧靠北山墙旁的一个下水井的铁盖对我说:前些日子在这儿挖坑安自来水新管,看到这房子的地基可深呢,而且挖出好多瓷器的碎片,可是个深宅大院。说着,她拉着我走到院门口,指着一侧的一个抱鼓石门墩对我说:本来两个门墩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了,你看那门墩的地方才是原来大门的边,你再看,原来的门框还在呢。她这样一说,我发现刚才看得不仔细,竟然忽略了这个门墩。这就是林海音小时候常常倚着门口看骆驼、看那个疯女人、看胡同口像唱梨花落耍着铜锣卖酸梅汤的小贩的门墩?破损的门墩那一侧盖出来两尺多宽的房子,院门缩小了近一半,原来的大门应该不小呢。
不过,还是没有打消我的疑虑,因为这院子里根本没有正房,即使正房在40院里,大门开在这里,也不合老北京四合院的规矩,晋江会馆当初盖得不可能这样不伦不类,起码应该在42号院子里北山墙那里有一个月亮门,再不讲究也得有个小屏门才对。这位只住在这里二十来年的妇女,解释不了我的问题,但她很热心地说:40号院有个王大妈,她在晋江会馆住的年头最长了,我带你去问问她吧。
40号院让我豁然开朗,一个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虽然新搭建出了一些小厨房,但四围的房子都还非常的齐整。北房五间,前出廊檐,起码有两尺,朱红的廊柱还在;南房、东西房各三间,南房也有廊檐,稍窄一些;东西房两边各有一块小小的空地,可称之为小院落,这是讲究的布局,按照邓云乡先生的说法,“这种盖法,多为宫廷、园林的格局。”这块地方,本是种花草置山石的点缀之地,这里西侧盖房一间,是原来的厕所,房前有高高的青石台阶,院里街坊说是为了踩上去晾衣服的。很显然,北房是正房,院子开阔,三棵老槐树布局很合理,正房前左右各一棵,院中间一棵,都高出房子一倍多,枝叶参天,年龄和这院子一样,起码都是百岁以上的老人,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树一地都是如雪的槐花。
可惜,王大妈不在家,她住的南房中间那间屋子门上挂着锁。不过,围上来的院里的街坊们,立刻解释清楚我的问题:晋江会馆原来是两道门,42号那是一道面朝胡同的大门,进了大门是晋江会馆轩豁的过道,南面的院墙外是建宁会馆,往北拐是第二道门,才是进里院的大门,王大妈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这道大门的门道。从王大妈东边屋里出来的一个男人指着王大妈屋前面告诉我:这里原来还有一道影壁,影壁两边有月亮门,我们家的边上原来还有个后门,可以到后面的花园去玩,但我不知道那个花园算不算晋江会馆的。
我彻底清楚了晋江会馆的格局,这样的格局,不仅讲究,也体现北京人的智慧,南柳巷是南北走向的胡同,临街开门,一般正房要朝西,不是最好的选择,晋江会馆开两道门,避免了这样不足,门中门,院中院,还有影壁和月亮门的若隐若现,使得这个其实只有一层院落的晋江会馆有了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
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我知道了刚才和我讲话的那个男人姓龚,除了王大妈,他家是住这里最久的人了,王大妈是北京人,他家祖籍台湾,父母是晋江人,他就是出生在这个院子里的。林海音住在这里的时候,和他的母亲、王大妈都认识,1990年和1993年,林海音两次来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都拉着这两位老人站在大门口照过相。“在台湾澳门香港的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时候都配了这照片,林海音都给我母亲寄来过呢。”龚先生对我说,其他街坊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告诉我:王大妈原来是干‘为人民服务’工作的。起初我没听明白,后来我明白了王大妈是晋江会馆的佣人。他们是怕说佣人不好听,伤害了王大妈。其实,佣人也是老百姓,看《城南旧事》,林海音把里面的佣人宋妈写得多么慈祥善良。当然,我知道,这个王大妈可不是宋妈,他不是林家的佣人,因为林家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是最难的时候,当时,林海音的弟弟因抗日被日本鬼子杀死在大连,父亲去大连收尸后回来气愤不平吐血而死,家里日子日渐艰难,她妈妈只好带着全家八口搬到这里住,因为是晋江老乡,住在这里可以不收房钱。
所有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