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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那窗户是虚掩着的,她藏在窗户旁边,背贴着墙,听到里面没动静了,才敢悄悄地从墙里的阴影走出来。
岂料,便是她才走出一步的这一瞬间,便有一只手掌掐住了冯霜止的脖子,狠狠地将她压在了墙上,那手掌是男子的手掌,手指修长有力,不过掌心似乎有些粗糙,大约是因为常年习武,所以留下了痕迹。
这人手劲太大,冯霜止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她挣扎不动,只抬了眼,看向自己面前这人。
带着普通的帽子,高高地身材,只不过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对方是逆着光的,只能隐约看出些轮廓来,冯霜止心说这简直是飞来横祸,又要死得不明不白了吗?
就在她心生绝望的时候,那人的手竟然松了一下劲儿,冯霜止立刻想要逃,却不想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逃脱那人的手掌。
而后,才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冯二小姐?”
总算是有人认出她来了,不——还好这人是认识她的。
冯霜止忙点了头,心说自己简直是倒霉透了,差点就在自己的府上被害死了。
这里根本不算是行宫的范畴,这感觉就像是她住在土匪的隔壁,没偷没抢,有一天土匪到了她家里吃饭,反倒以为她是土匪,直接一刀砍了她脑袋一样。
那人冰冷的手掌,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她脖子上拿开了。
冯霜止痛得掉眼泪,摸着自己的脖子,背靠着墙喘着气,那人还站在她面前,并没有离开。
冯霜止只觉得这人奇怪,但是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有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的感觉,她暂时没有说话,也没敢直接说离开。
眼前这人,即便看不清轮廓,也有一身寒气,带着几分阴郁。
“原来你不认得我了。”那人低低笑了一声。
冯霜止只觉得他有病,你是谁,凭什么便要认得你?
只不过这念头才一闪过,冯霜止便看到这人从黑暗里转过了半个身子,那面庞露出来,轮廓眉眼,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脑海之中闪电一般划过方才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三爷——福康安!
京城里头,默认的三公子和三爷的称呼,都是属于福康安的,三阿哥早已经亡故,所以没人会不长眼地提起来。
她方才……真是一点也没有将那冷厉的声音,跟福康安联系在一起。
现在福康安看上去似乎高了不少,至少也比冯霜止高了,一点也看不出是当年的那个小屁孩,也不过就是四年多不见而已,变化似乎很大。
样貌倒是其次,这身上的气质,却像是翻了个转一样。
见冯霜止愣住了,福康安竟然自嘲地一笑:“我记了你冯二小姐这许多年,你却不记得我了,枉费我送了熙珠姐姐那么多东西,托她在给你的信中多提提我,只不过……我有意,你无心。”
当年那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冯霜止只觉得一阵真无力, “三爷变化太大,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请三爷恕罪。”
当年福康安看着也就是个单纯的孩子,即便是内里有什么心机,也不会像是今日自己所遇见的这个一样,让人觉得冷,觉得害怕。
“连你也说这样的话了。”
福康安忽然笑了一声,转身站到亮堂的地方,“你怎么在这里?”
冯霜止顺了口气,总算是缓过来了,“正好园子里开了些花,便过来插瓶,没想到——”
“听到了多少?”福康安回头问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来。
冯霜止坦然道:“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或者说什么都没听懂,三爷信吗?”
“……”福康安沉默。
冯霜止站直了,恢复了平日里那个端庄静雅的模样,敛衽一礼道:“天色已晚,三爷也早些歇息吧,霜止告退。”
她方转过身,却被福康安一把抓住了,“我信。”
冯霜止又惊又怒,却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压低了声音,冷然道:“你放手!”
福康安眼神顿时变得冷厉起来,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天听到的许多话,便想要松手,只是松手了终究不甘,他抿着唇,看着她,忽然低声说:“今年你便要进宫选秀,出来了……我娶你吧……”
“我答应了别人了。”
冯霜止沉默了片刻,却很快地回答他,之后一把甩开了福康安的手。
这少年已经完全陌生了,她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偏偏眉眼相貌便是几年之前的那个,更重要的是——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这就是福康安,真正的福康安。
她曾躲在屏风后面听过福康安姐弟的对话,那个时候的福康安便是现在这样。
这才是真正的福康安。
她说她答应了别人了?
福康安只内心一震,却狠声道:“谁?!”
冯霜止忍无可忍,挥开了他,福康安也不敢真的伤了她,一松手她就退远了。
“夜深了,三爷该去休息了,不在万岁爷跟前儿伺候,怕会惹人怀疑的。”
说完,冯霜止再无一句多的话,转身就走了。
☆、第三十四章 回京
乾隆在江宁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作为英廉孙女的冯霜止;也有幸远远见过圣颜;他们坐着画舫出行;便远远地跟在龙船之后;看着沿河两岸山呼万岁,冯霜止只觉得有些恍惚。
她想起此前遇到福康安一事;虽然自那之后再没有见过,但心里总像是悬着什么东西一样;冯霜止有些不安又有些焦躁;她根本不明白,福康安是哪里来的执念。
当初不过是当做一个小孩子的玩笑话,现在却闹得跟真的一样。
之前闹到乾隆面前去;就已经让人没有想到了;现在他竟然……
冯霜止抬手遮了一下自己的眼,却让身边的杨三小姐以为她晕船,江苏巡抚陈宏谋的孙女陈喜佳看了她一眼,道:“看你脸色不大好,是这船太晃?”
冯霜止忙道:“瞧你说的,这话若是传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这是乾隆赏她们一众官家小姐们坐的船,还敢说什么船太晃,回头被人听见了一顿嘴碎,往小了说还好,往大了说那就是大不敬,指不定能杀头。
冯霜止这一点醒,方才还笑闹的众人一些就歇了,有些畏惧起来。
毕竟之前都不是在京城待着的,不像是冯霜止,天子脚下,早已经习惯了那种威名。其实冯霜止倒不是很怕乾隆,兴许是因为思想代沟太大的原因。非但不怕,冯霜止还有点记恨这皇帝。
只因为,他一句戏言,几乎能耽搁冯霜止的婚事。
有他金口玉言,除了福康安,哪一家敢正正经经上她家提亲去?
不过京中的传言,江南这一带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不清楚的,冯霜止也不会主动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知道也就罢了,不知道的难道还指望冯霜止将自己的黑历史抖落出来吗?
她笑了一声,看气氛有些沉重,忙岔开了话题:“喜佳,听闻你祖父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之后可是要进京了。”
陈喜佳扇子一遮脸,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这模样倒更不胜娇羞了,“到了京城,什么也不知道,唯恐被人笑话了去,到时候还得要姐姐多照应一二的。”
冯霜止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不过末了又夸陈喜佳几句,便将这姑娘夸得满面羞红。
是个胆子怯的,不过也是个心肠好的。
有人拉住了陈喜佳的手臂,问道:“听说前日里,陈大人的那师爷,好像闯了什么祸事?”
陈喜佳面色一变,忙捂了她的嘴道:“这事儿说不得。”
冯霜止咳嗽了一声,眼含警告地看了那说话人,道:“万岁爷还在呢,说什么胡话?”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忽然嘈杂了起来,似乎忽然有了喧哗之声,立刻有人喊:“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接着喊声一变,又有人道:“投河了,投河了,是个投河的!”
运河里每年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只不过因为这些人落水的时间太巧,所以才备受关注。
现在还在江宁地界上,跟英廉有着联系,现在众人坐船游河,忽然出了热闹事儿,对冯霜止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正想要退出来,找个奴才下去把事情料理了,没有想到河岸上忽然有人纵马而来,朗声喊道:“何人喧闹?”
船上众女侧目看去,却见一翩翩少年郎手举着马鞭,问住了下面的人。
“呀,那个是……”
“是当朝傅相家的三公子,我前些日子便听说了,果真是一表人才。”
“你个不知羞的,人家一表人才,干着你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