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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见你。」
传来的这冰冷话语,冻结了他所有的知觉。[他」要见他?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他不想见[他」,天底下他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他」!不要再来扰乱这颗累得不想再跳动的心了。
「跟我走吧。」
身后的人,无情地催促着。
铁面具底下,一口牙咬得死紧,要是能说出「不见」、「我不见」「我再也不想见他」,有多好。
可惜的是,怕在失去自尊的同时,也对等地失去拒绝的自由。
以慢得不能再慢的脚步拖延,默默地跟了上去,铁面人走出坑道,步上一辆藏在隐蔽角落的马车,被载到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可由车程来看,那并不是多远的地方。
「你就在这儿等吧。」
打开了一道木门,里头是简陋的仓库,没有窗、没有灯,漆黑一片的地上铺着干稻草,角落则堆放着干木柴与粮草。铁面人一走进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以铁链上锁的声音。
无路可逃了。死心地坐在地上,他靠着墙角让黑暗将他吞没。
晴绍想了想,可以商量这问题的人,只有南夷露露了。
她拒绝相信,但无法不怀疑,要是这是真的,那么她务必、绝对要解救他!
「筑越夫人,听说你急着找我,是什么事?」刚回自己房间的露露,从仆人口中得到晴绍的传话,便赶了过来。「你怎么会交代说,这是攸关生死的问题,要我尽速过来呢?我不懂。」
「露露殿下,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哈哈,夫人,我看需要冷静的人是你啊!你晓得自己脸色有多吓人吗?不只发白,还发青了呢!来,这边坐下,我先给你倒杯茶。」也不管这是晴绍房间的露露,反客为主地招呼着。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要是我猜测的没有错,那么这近一年来,他不晓得吃了多大的苦头,光是想到这儿……我、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说着,啪答!泪珠便掉下来。
「您别把我弄胡涂了,夫人,你在说谁啊?」
晴绍硬咽着,摇着头,两次、三次。是的,至今她还无法相信,或许真相太教人惊惧,震撼得她魂飞魄散。
「夫人,您就说吧! 我可猜不出来您的心思。」
抓住露露的手,晴绍吞咽下泣音,颤抖地说:「也许……我想……我,看到了陛下!」
第三章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一辈子,永恒,几盏茶也不一定,在黑暗中很容易遗忘了时间是什么东西。让他从冥想中惊醒过来的,是一连串铁链拉扯的声音,这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铃声,这声音像来自地狱地铃声,昭告着命中注定的「煞星」降临。
他将身子缩得更小,奢望着奇迹把自己从这草屋中变消失也好、融化也好,最好是让他再毋须
「咿呀!」门仍旧是无情地被推开了,而携着一盏灯,进入这草屋中的,当然不会有别人。
不想面对现实,而把目光定住在自己的膝盖下方,喀沙、喀沙,昂贵光亮的靴踏过地上稻草进入了视野,接着是门再度被关上的声音。
寂。静。呼吸起起落落。心武装地束小,防备。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命令,可以不听。
「你听到没有?」
就连最低贱的工头都可任意使唤他,可是这现今掌控着天下万民生杀大权的「伟大」男人的话……面具底下扬起嘲讽的笑,他可以不听他的。
「你以为装聋作哑,就可无视于我的存在吗?」靴子跨过两个大步,直逼他的眼前。「我劝你最好不要触怒我!」
触怒,又如何?
生是「他」要命他生,死也可从「他」之命死。这样子,他还需要听从「他」什么呢?没了,早就没有他该欠的了。他己全都给了「他」,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因此在「他」的面前,他是既不打算匍匐也不会动摇,有的只是那依然在喘息的痴情,使地痛苦而不想见「他」。
知道自己仍在依恋那双眼瞳中曾有过的切切情意,知道自己会去寻找那双眼瞳中早消失的眷恋,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会想软化并降格以求,求那双眼瞳的主人再回眸一眼也好的施舍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见「他」的。
进而撇开头去,明知这举动大概会挑起对方的反感吧!可在男人面前,他总是无所畏惧的。
「飒亚!」
耳朵在铁盔中一抖。被怒吼而出的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人这么叫喊了,想不到会有一日,他会这么厌恶听到自己的名。
「好,我倒要看看你打算不说话到什么时候。」
猛力地被人从地上拉起,轻易地就被推到墙壁上,像只即将被压扁的壁虎般,整个人都被贴平于墙面上,双手被牢牢反剪在背。
男人冰冷而低回的怒语,在铁罩外头激荡着。「你,打算作我心头上的一根刺、眼中的一根钉到什么时候,西琉飒亚?你怎么这么命硬,我以为你会死在那矿坑中,也可省了我的事,可是你居然还能站在这边,站在我的面前?然后,想运用你过往一样的挑逗手段,用你那不逊的态度来勾引我吗?嗯?」
一年来,男人都祈祷着他的死亡吗?那他还真是辜负了彼此一致的期望。
「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脏污得像只阴沟老鼠,还敢摆出这种高姿态,只会令人作恶而己,岂可能挑动我?能够替代你取悦我身体的女子多得是,现在我后宫内随便找一个妃子都比你要听话、顺从、柔软且可人,你这番心机是白费了。」
麻痹的四肢从脚底结冻,到最后可不可以,赐给他没有痛苦的死亡。
「还是说,你那淫贱的身子,怀念起被男人的**弄得死去活来的滋味?所以才要这样的心机呢?那你就直说好了,我可以仁慈地教你。身边没有男人的时候要怎么做,就像当年我教你如何学会手*一样!」
轰!巨响在耳中环绕,警告着,尖叫着,快逃亡
「你在挣扎什么?不满意这根木棍吗?那你也只好屈就了,因为这儿除了这根木棍,实在没有能够硬到满足你那不知羞耻的无底洞的东西。」
不。不要。住手。
杀了他、炸了他、煮了他都行,就是不要用这种手段啊……
求求你住手!!
「晴、晴绍夫人,你别开这种吓死人的玩笑了,你说你可能见到陛下?难道是看到他的亡灵吗?」
就连南夷露露也无法相信。
「不是的。」眠着唇,晴绍绞着手。「或许,这是非常无稽的揣测,我也没有确切证据,我甚至连他的脸都无法看清,因为他脸上罩着铁盔,根本就看不到。可是我的直觉总是不放过我,要我想办法去弄清楚。」
「铁盔甲?」这很不寻常,但也许那只是个麻疯病患,需要采取这种特殊隔离的方式。露露慎重地说:「总之,你先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好了。」
晴绍惆怅地点头,述说着那一日与今天两次与铁面人接触的情况。
「我发誓,我真的在瞬间曾看到银色的眼。就算天底下的灰眸再多,但在西琉,只有纯正的皇室血统才能诞生的银发眸是飒亚陛下才有的!」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悲哀地低下头,晴绍半泣地说:「我就是无法肯定这一点。但是,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去查出来,倘使那真是陛下的话,司珐尔太过分了,怎么能让陛下戴着那种不人道的铁盔,还在最危险、最辛苦的矿坑中,受非人的待遇!陛下是曾为天下之首、尊贵无比的人中龙凤,哪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折腾呢?」
「我知道了,我来想个办法探探司珐尔的口风好了。」深有同感的露露,对晴绍的「担忧」,是不信多过于相信。
说陛下舍不得杀了司珐尔,她会相信。
可是说司珐尔会不忍杀了陛下有仇必报,凡是敌人一律铲除,决不会给予敌人半点仁慈的司珐尔,会真的在篡位谋反的斗争中,给陛下活命的机会吗?
「晴绍夫人,我劝你别多存希望才好。况且,那人是陛下的话,未免太过不幸而使人感到命运之神对待人的残酷啊。」
没有什么比无法战死沙场的战士成为敌人之奴要饱受耻辱的事了。真正的战士,都会希望自己能死在敌人的手下也胜过被俘,也只有不够厚道的敌人,才会不给对方一个痛快的死亡,反而百般凌辱。
照理以司珐尔向来冷酷而懒得给予敌人喘息机会的性格来说,应该不至于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