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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另一只手掏出一根羊毛绳穿入斧头孔内,此羊毛绳竟不怕火,完好无损!然后他双手拉住绳头,吊着红彤彤的斧头在四周低头俯首的人们头上左右转了三圈,再将斧头抛入铜锅中,顿时人们听到一阵“嗞嗞”的淬火声传来。
过了片刻,在铁下巴的帮助下,巫师又从火堆里摸出几块烧得通红的鹅卵石,置于左手掌上,右手抓起一把楷耙、柏香籽撒在石上,顿时石头上卷起一股红焰和焦味,然后巫师以手托石、在人群头上转圈。石头渐渐由红变暗,被他抛入水中。
至此圣水已经做好了。
仪式完毕,巫师将酥油做的神马、神牛和牲畜的阳具分成数块碎开,连同烧过的石头、沸水,分给早已等候在四周的牧民,圣水被人们虔诚地装入各式各样的小瓶中,大家都认为这些圣水圣物可以包治百病。
一切准备就绪,铁下巴用圣水和青稞酒洗净骟马的刀具,并依次把酒洒到每一根套马杆上。最后,把剩下的酒让几个牧人喝掉了,祭神仪式才告结束,套马开始。
按照计划,铁下巴让洛桑和几个牧人从四面八方控制马群,不让马群跑得太远,也不要它们挤得太近。自己则独自进去套马,当他挥着长长的套马杆冲向儿马时,整个马群都被冲得奔跑起来,就像翻滚起伏的浪潮一般,那些草原精灵一个个东驰西突,撒欢嘶叫,让整个马群的形状变幻无穷,把牧人们看得目眩神迷!
只见他潇洒地几个起落,策马几个来回,便隔离开了一只儿马,铁下巴把套马杆猛向前伸,对准那匹儿马套过去,只见那匹黑鬃儿马受了惊吓,四蹄抖动快如旋风,头部忽左忽右,竭力躲避着套马杆前面的绳套儿,洛桑眼见绳套儿几次就要在它的头上抛下,都被这儿马躲开了,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马群里的铁下巴却不慌不忙,他巧妙地挥动着手中长长的套马杆逗引着儿马,趁儿马分神的刹那一抖手腕,绳套儿便勒紧了儿马的脖子,然后使了一个猛劲,策马小跑了几步把儿马拽倒在地,接着他从马背上跳下,熟练地捆绑起儿马的四蹄,将儿马胯下骟蛋打鬃后,手起刀落,儿马嘶叫一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铁下巴忙从怀里取出一个药丸嚼着,又含了一口酒喷到儿马的伤处。不一会儿儿马便安静下来,他则乘机取脱了蹄子上的绳索。
一袋烟的工夫,如此几番折腾,所有的儿马都当了太监,从此它们将安心服役,不再对母马垂涎三尺。
“铁下巴,你再给这匹马钉个掌吧,你看,老掌子都磨烂了,走道不稳!”一个中年牧人将自己的坐骑拉到热布跟前,卸下了鞍子,取了几个牛皮袋子过来。
“你钉的马掌好,马儿走起路来嗒嗒响。一传十,十传百,我耳朵里就听见了,这两包苻茶和两袋盐你拿去吃,算我夸奖你的手艺。”
热布点点头,将牧人的马儿牵到马桩前拴好,然后把马的四条腿都捆住,将要钉的马脚抬起搭在木凳上检查,然后用一把自己打造的专用钳子把旧马掌的钉子一颗颗取出。热布小心翼翼地使唤着工具,唯恐伤着马蹄。钳完后,他拿着半圆型长铲刀,用肩膀顶着马腿一点点铲去坏、烂、裂开了的马蹄。再从帐篷里的工具箱中找出一个和马蹄形状相似的铁掌比对,用铁锤钉上。
铁下巴没有重复在马蹄原有的钉眼上钉,而是错开了,他钉在马蹄上的钉头一律朝外斜,这个技巧让中年牧人看出来了!
中年汉子暗暗赞叹,他回头跟旁边的人说着:“我这匹马烈得很,一旦被钉痛,会蹶脚踢人的!我家尕娃从小跟它熟,可都不敢碰它,只敢远远地给它添草。可你看现在,它到了铁下巴这儿乖得跟汉民家的猫一样!”
“可不是嘛,铁下巴的身上有股魔力。”
铁下巴钉完马掌后,用平口钳剪去露在马蹄外的钉子头,并用锉刀把马蹄锉好,做到钉过掌的马站立时,众人都看不出马蹄上是不是有掌。很多人都朝铁下巴伸出大拇指。
“铁下巴,你可真行啊,看来我们草原上可以没有别人,但不能没有你这个匠人啊!”
“那也不见得吧!”早在一旁的牧民阿旺冷冷地咳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人们盯着眼前这个高大且有些肥胖的汉子,不知道他想展示什么技能。
“阿旺,你凭什么说不见得啊?”
“凭什么?就凭宝龙兄弟马上要来求我。”
“他求你做什么?”
“等着看吧,过不了半口烟的工夫你们就知道了。”阿旺说着不屑地抽了抽鼻子,“这千里草原上可不是仅有一只鸟儿可以飞翔。”
“哦,我知道了,宝龙家里养着走马,肯定是想让阿旺给他压马,对不对啊?”
“那当然,光会钉个马掌有个屁用,关键是要会压马。这就好比娶婆娘上炕,光啃两下嘴巴有啥用?得动胯下的宝贝,得用真功夫!”阿旺用力使着粗大厚实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腰,神气地将脑袋昂上了半天。
阿旺所说的走马可是稀罕物件,这草原上的走马可不同于一般的马。走马的“走”,是指马儿拥有极优雅的步态,远看上去不踮不奔,脊背平直,不晃动不起伏,四蹄高举前插,依序不乱,快如飞轮。上好的走马,在鞍子上摆一碗酒,百里草场云飞一圈,停下来,碗中的酒硬是不泼不洒。这马便称为上好的走马,一匹好的走马可是价值不菲的,拥有一匹好的走马是无数牧人的梦想。
好的走马是人驯出来的,行话叫“压马”。玉树草原上压马的高手就数大胖子阿旺了,他可是个中好手,能压一匹骏马的同时引着另一匹并排疾驰,被压着的马一身轻松,随行的马反而通身大汗,由此可见这里面门道精深。
“阿旺。我家的‘老好人’犯了‘三条腿’的毛病,看样子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你有啥法子没?眼看走马会就要到了,我还等着卖它攒钱呢,心里真急啊。”果不其然,牧民宝龙牵着他家的“老好人”一路小跑过来,急切地寻找阿旺。
“着什么急啊?看你躁的那副狗熊样,活脱脱一个大肚子女人!”阿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宝龙和他身后的黑骏马。
“呸!你酒喝到屁眼里烧得慌啊,张嘴就是脏话,不乱说能死啊?”
“哟,这还嘴硬上了,我说你到底还让不让我压马?”
“压啊!”
“那好,过来在我耳门子跟前好好叫一声老哥我就给你压!”
“你去河滩里洗洗你那屁眼吧,美死你!还让我叫你一声老哥,这老哥是随便叫的吗?我下半截子长毛的时候你裤裆里的小鸡鸡才从蛋里孵出来。”
众人一阵哄笑。
“不叫是不是?不叫那我走了。”阿旺脸上有些无光,他佯装要走,转过了身子。
“哎,别走啊,这么着吧,咱们老兄弟好说话。你也别使唤我叫你这叫你那的,我是这西玉树出了名的铁嘴。这样,我请你喝酒行不行?孩子他阿妈刚酿好的青稞酒,头一盅,烈着呢!”
一听说有酒,还是烈酒,阿旺的喉结顿时不自觉地咕咚了一下,他觉得嗓子有些干,可还是沉住了气。
“那不行,酒喝一顿就完了,哥哥可是一辈子都能当的。你以为我不识价钱啊?”
“你还真杠上了是不是?”
“不叫啊,那我真走了!”
“别,别走啊!行,算我今天点子背!老哥,你就赶紧给我想办法吧!”
“啊?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阿旺假装没听见,用手拢着耳朵示意宝龙再叫一遍。
“叫你还装大尾巴鹰。”宝龙恼了,上前用十指死死掐住了阿旺肥胖的肚皮,使劲攥了几把。
“哎哟,好了好了,你叫了我听见了。”阿旺不一会就招架不住了,忙举起双手示弱,宝龙又狠狠掐了他一下才悻悻地停下手来。
“好,我这就给你忙活去啊!”阿旺气喘吁吁地刚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哎,我说,你刚才说你媳妇酿了啥来着?”
“少废话,赶紧忙正事去,酒少不了你的!”
“这就对了嘛!快去拿条绳子来。”阿旺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瞧你那狗熊样,迟早喝死你这老东西。”宝龙白了阿旺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去拿绳子了,紧跑几步嘴上也笑开了花。
不大一会,阿旺就在草地上用劲砸下了两个大木桩,然后在桩上拴上了一条大绳。罢了,他骑着“老好人”在草场上开始兜大圈子,等到胯下的马热身见汗时,阿旺突然快马加了两鞭,马儿吃疼便疾走如飞,在阿旺的牵引下直奔绊马的绳索而去。众人看得都有些害怕,这哪是压马啊,简直是在害马嘛!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