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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啼笑皆非,他特意留下的空闲可不是要顾惜朝睡觉的。那头却见顾惜朝冲戚少商伸出手,宽大的广袖如流云坠地,苍青色的袖子镶着暗青的花边,衬得那探出的手格外的修长纤巧。戚少商定睛细看,顾惜朝的手肤色均匀细致,骨骼清奇秀气,指尖温软圆润,这样一双手的主人应该是在江南烟雨里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浊世佳公子,而不是炎炎黄沙中屠城放火颠倒伦常的杀人凶手。
风含翠筱娟娟净,雨浥红蕖冉冉香。
从来不著水,清静本因心。
戚少商忽有点失了神,脑中想到的,却是旗亭初见时那人放肆了大漠的张扬与柔软了水乡的温润的浅浅笑颜:“以前看到你,总是会想到莲花……”
顾惜朝也是一愣,继而不置可否地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一笑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戚大侠太看得起我了。莲花高洁,顾惜朝却是满手血腥……配不上的。”
戚少商回过神来,含糊地道:“莲花高洁……确是配不上你。”
莲花配不上他?顾惜朝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人当真是个无与伦比的大笨蛋——莲花太高洁而他太污秽,配不上的该是自己才对。
——可却有一种淡淡的温情,在心田慢慢地漾开了。
顾惜朝见戚少商还待在原地不动,索性主动抓住戚少商的手腕,把他拉了过来。接触到的体温不烫不凉,而是正正常常的,活人的温度。
他把戚少商的手隔着衣服移到自己的睡|穴:“你帮我。”
从很久以前的追杀起,戚少商就觉得顾惜朝的思维方式委实不是他这种正常人所能揣测忖度的,认真探讨他的举动及至争论反对无异于白白冷费大好光阴,所以他虽然怔了一怔,仍是很听话地将顾惜朝送入了无牵无扰的黑甜梦乡。
榻上的人很快就睡死了。戚少商在一旁看着顾惜朝的睡脸神游物外。
他睡得好安稳,又静。
这种状况下贸然中止对方难得一回的深度睡眠就太不道德了。闲得无聊的戚少商换了个目标,盯上了顾惜朝与众不同的卷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那人纠缠不尽的发丝。忘了过去了多久,恰好俯下身的戚少商明晰地听到了翻腾起伏在顾惜朝唇间的两个名字。
——一个是晚晴。
——另一个名字,是戚少商。
光……好刺眼。
“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吓了顾惜朝一跳。刚一睁开眼,大量明媚的光线便迫不及待地涌入眼内,照得刺痛。顾惜朝马上合上眼,视线回落于一片漆黑,他朝虚空随手去抓,却有人将一个木质的握柄塞在他的手里。顾惜朝又再勉强撑开眼,才发现那竟是一个食盒。
“什么时辰了?”顾惜朝低头整了一下衣衫,随之直起身,老实不客气地打开盒盖,随口问了戚少商一句。
那盒子里面有一碗米饭,一碟清抄的素菜和几块火腿。顾惜朝拿着银箸夹饭入口,只觉肉香米酥菜脆,还有温温的热气弥漫,显是自己被叫醒前刚做好的。这些菜清淡是过于清淡了,但以顾惜朝这几日被破坏掉的健康饮食习惯而论,他最好也只能吃这个。
等顾惜朝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戚少商又递过一壶淡茶,安抚道:“不急。你先休息好再说。”
微苦的清香随着温凉液体的流入从舌根窜到齿间,咽下后又变成暖暖的甜,宁静素雅,回味无穷。在戚少商无声地凝视下,顾惜朝称赞了一声“好茶”,又默不出声地静静品起茗来。
一时间,某种近似于温馨的氛围,在四周悄无声息地扩散开了。
'戚顾'追·杀(5)请不要跟我讨论里面提到的东西的真伪|||||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戚少商和顾惜朝一路纵马南下,快到傍晚的时分,两人入了金陵城,寻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整顿休憩。
沐浴薰香、除尘解乏,换过戚少商买来的新衣之后,浑身清爽的顾惜朝开始对付自己已经快变成一团乱麻的卷发。好多天没有细心打理过,那头发沾了水后更是曲,连拐了九转十八弯,梳理起来特别的麻烦。
在他洗浴时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戚少商一打开门,就看到顾惜朝满目气恼地用木梳一下一下地理着自己的长发,未退的热气在他脸上蒸腾出一抹薄红,那样子活像一只玩乱了毛线的小猫,正在为处理遍布狼藉的尾巴而烦恼。
好不容易把打着卷的头发妥妥帖帖地侍弄好,顾惜朝松开手一转眼,正好看见戚少商倚在门框边出神。
联系到某些令人不快的猜测,顾惜朝剑眉轻轻一皱,问道:“天快黑了,你还杵在这里,莫非怕我畏罪潜逃跑了不成?”
“当然不是。”戚少商忙不迭地解释,好说歹说总算是消了顾惜朝的怒气,他自己却一步未移,也不打算离开。他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其后又安静下来,表情尴尬,只是不语。
顾惜朝眉目一挑,偏身一让,留了一半的床位空出来给戚少商,另笑问道:“你想跟我睡?”
戚少商哀叹一声,心知肚明自己清誉不保,他心一横,便放开忌惮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六扇门一月的薪俸还不够五年前的一壶炮打灯,你带的钱又不多,还是省着点好。”说罢他脱了鞋袜,把外衣扔到椅背上,顺手就去吹灭了那刚燃的灯火。
顾惜朝却拉住戚少商的手,劝阻道:“今晚就不要熄灯了。”
戚少商一头雾水地回过头。顾惜朝也不去搭理他,自顾自地拽过行李。他挑了挑油灯的灯芮,见里面灯油满满,便打开包裹,取出一包药粉,洒在里面,又重新点了灯——这回的焰火却暗得几乎看不清,只燃起一室幽幽暗暗的紫烟来。
戚少商看了看那诡异的火苗和烟色:“这是防范迷香的药草?你倒还真是谨慎。”
顾惜朝笑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件物什,细长如蚕丝,在床榻周围紧紧围了一圈,夜黑灯黯,外人乍一看去只觉幽黑一片,很难还会发现有此玄机。
戚少商手指一勾那银线,试了试它的弹度韧性,下了判断道:“是琴弦。”心想若是有敌人闯进来,顾惜朝一拉弦,避无可避之下,非死既伤——这还是不在上面涂毒药的结果。
见顾惜朝满不在乎地做出此等焚琴烹鹤一类有违风雅的事情,戚少商一阵怅然一阵清明:顾惜朝虽是个书生,风骨清高依旧,但他在江湖上漂泊零落得久了,连做起事来,都捎带上了几分刀口舔血的邪气和狠毒。
那厢边顾惜朝收拾妥当,他拍了拍手,挪到了靠墙的一侧,吩咐了句“你守夜”,也不管两手空空瞪大眼的戚少商,搬过床上唯一的枕头和被子和衣而睡。
戚少商上看看、下看看,身下的床具是以青竹雕制,中通空心,隔了层褥子也挡不住夜里散透的凉气。顾惜朝抢走床被连盖带卷地垫在下面,戚少商想夺来却又拿他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直挺挺地躺倒在僵冷的竹榻上。
夜深人静。
城内的打更人有气无力地敲着锣,传到客栈里,却被掩盖在水落花舞的天籁之中。他们住的是后院,和前厅间离了一个花园,里面假山嶙峋,小桥流水,满树桃花。顾惜朝看重的那庭院之内如诗如画的景致,也是让戚少商最近收入大为缩水的钱囊消受不起的原因之一。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这一夜和顾惜朝比邻而眠,人还是那一日小小酒肆时的模样,心却已然如人面桃花物是人非。桌上的灯亮得惨淡,戚少商心潮翻滚澎湃睡不着觉,又恐动静大了惊扰着顾惜朝,左右无事地盯着屋外,竟起了吟诗的兴趣,禁不住念出了半首记不得出处的小诗。
此时身边之人轻哼了两声,替戚少商补完地道:“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原来他也还没睡……戚少商心虚地观量着对方,却瞧见顾惜朝翻了个身,和他脸对着脸。那明亮犀利的眼神像是两把刀子,直戳进戚少商的心底去。
“戚大侠好高的兴致啊……”顾惜朝微微笑着,说:“半夜不睡,却在这诵艳诗!”
戚少商哑口无言。
这一晚,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心意叵测,有思无梦。
第二日一早两人起身上路,始终未曾说上一言半语。马匹跑了一道,半路遇着一片竹林。深雾飘漫,绿竹幽径,自有青箩拂衣。
这个时候雾应该早散了才是。直觉到林里的不寻常,顾惜朝下了马,在林外转了半天,神情高深莫测。
待顾惜朝第三次走了回来,戚少商也随着下了马,凑到他身前嗅了嗅,疑道:“你用的什么香料?味道又清又淡,很好闻。”
他虽然性喜洁净,但还不到像那些官家子弟涂脂抹粉的地步。顾惜朝冷眼一瞪,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