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顾惜朝依然勾着唇角,随意道:“那倒也不是。”眼角却不经意地扫了一下已经凉透的半盏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立刻收回视线。
然而这个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已经落入戚少商眼中,他一步步走过去端起茶来端详;果然瞥见顾惜朝脸色有变。
“只是普通的茶而已,莫非世上竟有遇茶即解的毒?”戚少商觉得古怪,但是喝了这茶最多是解不了毒罢了,不如一试。
把茶盏贴向唇边,眼睛却盯了顾惜朝。只见对方薄唇紧抿,目光流转,似乎又在打什么算计,丝毫没有得逞的神色,反而有些忧虑的样子。如此这般,戚少商更笃定自己所料不错,便放心地将茶饮尽。
孰料顾惜朝这才放声笑起来,道:“戚大捕头也不过如此,逃得了前招却逃不了后招。”
戚少商猛然一震,难道如此谨慎还是上了当。这时候,胸口处果然传来闷痛,让他不得不捂心垂首而立。
顾惜朝笑得更得意,故意道:“不如让我来为你解惑。”
戚少商不得已扶着椅子坐下,手中的火折子不断晃动,似乎就要掉下来。
“其实毒是在蜡烛里不错,但是不止如此。”顾惜朝笑吟吟地娓娓道来,“这种毒遇热茶即解,遇凉茶就会发作得更厉害。我之所以告诉你毒药所在也是为了让你放心地喝了那杯茶。”
“啪”一声轻响,是戚少商拿捏不稳,手中的火折子落在地上,那事物一着地就带着火苗一直滚到墙角。
“啊。”顾惜朝惊呼出声。
然而火苗已经点燃了木质,又迅速爬到屋顶烧着了茅草。
顾惜朝脸色大变,不断用内力冲击|穴道,却根本没有作用,气急败坏道:“戚少商,你这点的是什么|穴!”
“不用白费力气,你不可能解开。”火光将戚少商的脸映得一阵明一阵暗,他又怎么不想逃出去,偏偏气力不足。
顾惜朝只气不该今日遣了忠儿去城中采卖,现在若是等他回来,自己恐怕已成了焦炭。余光瞧到坐在一边的戚少商,转念又想到另外的方法。虽然实在不甘心,却也好过死在这里。
“你过来,我怀中有一粒解药。”
戚少商闻言一喜。生死攸关,他也不怕对方再有什么花样,于是拼了全力站起来,却根本站不住倒在地上。好在顾惜朝离他并不远,戚少商勉力凑过去,果然在那人怀中摸出一丸药来。
服下解药只觉得浑身舒坦一些,戚少商就盘坐起来专心调息。
一边的顾惜朝脸色苍白如纸,眼看火越烧越近,自己却连动一动也难,所有希望竟然都在他前一刻还在费心算计的戚少商身上,真是讽刺。
“戚少商,你快一点!”顾惜朝看到那人顶着满头大汗坐着不动,心中着急,心里也知道这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突然听到上方有呼呼风声,竟然是燃着的茅草从屋顶落下来,怡怡点燃了顾惜朝的衣角,火焰一点点扩大,向右臂烧过来。漂亮的眉毛立刻皱成一团,就在顾惜朝闭上双眼暗叹我命休矣的时候,身子忽然一飘,再睁眼已经被抛进屋前的浅塘里,水冷刺骨。
顾惜朝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复原的戚少商,又瞧见不远处的药庐已轰然化为焦土,勉强扯着嘴角苦笑:“戚少商,我明明比你聪明百倍,却总是运气不如你。今日我顾惜朝又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戚少商脸色一黑,一下把人从水里提出来,怒道:“如果不是你花样百出,哪会生出这些事端?如今我也不和你耽搁了,我们连夜赶回六扇门。”
站在水塘边的顾惜朝这时候异常狼狈,青衫被烧去了半只袖子,整件衣袍都紧紧裹在身上。头发已经散乱,湿漉漉地贴在脸侧不断滴水。夜来寒风一吹,人就止不住地发抖,却偏偏连唯一的避风处都烧毁殆尽。
顾惜朝的神情却并不像他此刻的状况一样狼狈,眼中依然有精光闪烁,如同收纳了满天星子,只是有几分掩不住的落寞。
他半天才开口,声音很温和,似乎敛去了所有的凌厉:“事到如今我已经别无选择。只是,再给我一天时间。”
戚少商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无害的顾惜朝了,竟然也不想打断,只是静静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清亮的声音变得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却莫明的刺耳。
“明天是晚晴的祭日;我要去看看她。”
第三章 欲将旧剑埋三尺,江湖不容葬剑人
天还没有大亮,灰蒙蒙的云层深处能看到浅浅的白色月亮。一青一黑两个人影在山林间移动,青衫的人在前面慢慢地走,脚步显得凝滞,看起来分外沉重,黑衣人走在后面,和前人隔了几尺远。
顾惜朝循着早已走熟的道路下山,手里提着一壶酒,一篮白花花的冥钱。稍稍侧头瞄见一直跟在身后的戚少商,脸上又浮起一丝苦笑。曾经是自己将别人迫得东奔西逃,如今自己竟然落破得连看一看亡妻都不由自己,如此仓皇。
天色一点点变亮。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到半山腰,晚晴的坟墓就在这里。越是近了顾惜朝的脚步就越是慢,如同害怕见一个自己万分对不住的知己红颜。她舍弃性命换来自己这三年的苟延残喘,到头来还是要被人抓去陪上性命。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赌上了一切,他顾惜朝竟然没有一个取胜的筹码,什么都无力改变。
苍白如昼的目光伸向远方,逐渐胶着在一点,凝视着山丘上隐约可见的半块残碑。顾惜朝猛然定住,好像挨了一道霹雳,思维已经黏稠。
“……晚晴!”空洞的双眸立刻变成幽黑,脸色一瞬间褪成死白,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所有镇定和理智,只是发足狂奔。
戚少商见顾惜朝突然施展轻功,以为他又要溜走,连忙紧随其后。等到又奔出几步,戚少商脚下也不自觉地缓了一缓,山丘上的凄惨景象抢占了他的视线。只见上好石材的墓碑断成两截,一半被胡乱地弃在旁边,一半孤零零地斜插在土壤中,似乎随时都会倾倒。小小的坟茔遭到侵害,地底的新土都被人翻上来,不知是谁发狂般的掘了一个深坑,其中的棺材不翼而飞。
“混蛋!”顾惜朝攥住半块石碑下压住的一段白绢,狠狠地咬紧牙关,“戚少商,这就是你所谓的名门正派,这就是你百般回护的霹雳堂?”
“是他们干的?”才赶来的戚少商脸色微寒,从顾惜朝手里拿过白绢略看一眼上面的字句,脸色更冷得如同千年寒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也知道自从雷卷死后,霹雳堂由雷顶掌管,虽然屋舍已经重建,声望也大不如前了。一个侠义之地如今鱼龙混杂,名门正派四字也只是虚名罢了。
一直到顾惜朝把周围收拾整齐,勉强摆好墓碑,戚少商还像木头一样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顾惜朝慢慢蹲坐碑前,手指抚过断裂之处仿佛合拢着一道难愈的伤痕。一双利目微眯,其中有闪烁不定的情绪,最后都归为熊熊燃烧的怒火。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冷森森地令人毛骨悚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如此,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言罢,顾惜朝又运起轻功一路奔回山上。激愤中的人竟然有无穷的潜能,戚少商全力追赶也只是勉强跟随。
撩袍迈过纵横的焦木,终于在废墟的中心找到深埋的宝剑。手指轻轻拂去剑身上那一层细灰,拔出剑来,青锋依然如秋水一样耀眼。原本以为今日一去再也用不着剑,就想让陪伴自己多年的长剑埋入焦土,没想到江湖迫人,宝剑还没有饮足鲜血。顾惜朝站起身来,行动之间竟然有不可逼视的煞气。
“顾惜朝,你去哪里?”一只大掌箍住对方的手腕。
顾惜朝脚下顿住,抬眼看向身侧的戚少商。四目相对,似乎在比试谁的目光更锐利。
“戚少商,你让我去救晚晴!今天如果是你的息红泪被人擒了,你难道能坐视不理?”
戚少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铁一般的手掌不曾放松。顾惜朝如果按照白绢上的留言前去赴约,两人的行程就又要耽搁数日,其中的变数实在不能估计。戚少商心中的一架天平上,一边是职责,一边是侠义,此刻实在是分不出孰轻孰重。难道穿上这身官衣真的就会常常身不由己吗?
“戚少商,你放手!”顾惜朝运劲强挣,却无济于事。
漂亮的眉毛越蹙越紧,又渐渐舒展开来。眉心微微挑起,泄露出藏在愤怒背后的忧伤。
“戚少商,再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去救晚晴回来。”
被抽去激怒的语调显得格外无助,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却不能得到满足。戚少商眉角一跳,实在不愿意做一个有法无情的捕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