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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祭司的手抽离了火堆,郑王问他。“大凶。”祭司回答。
郑王笑,“天降坎坷于君子,未必不是福祉。可行。”
于是,昭告天下,卦象大吉,十二岁的六王子鹤玉成为国之储君。
张翊第一次见到太子是在东宫,大魁天下的他作为新任太子太傅入东宫讲学。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固执骄纵而顽劣的王子,于是板正了面孔,喝退所有随侍太监,用强硬的态度强迫太子面对他。可是他吃惊地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被吓坏了的苍白少年。
少年隐忍住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怕你,因为我从来不认识你,……”
张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揽过少年。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温情,却是大郑禁宫中稀薄的珍品。
太子的生母慧夫人原本是雍京城外一个佃户的女儿,一次郑王摄出城打猎,看见了倚立在桃花树下的慧,旷野少女特有的干净简单气息蛊惑了年轻的郑王,所以那次他的猎物是一位夫人。
郑王嫡后张氏,也就是张翊的姑母,一生坎坷,她所出的三个儿子都不到五岁夭折,而她最后一次分娩损伤了身体,此生不可能再拥有孩子。按照大郑的宗法,王位由嫡子继承,此时的王后也是一筹莫展。于是她看中了布衣出身的慧夫人的孩子,一个孤立的王子。收养他,可以给双方的人都带来利益。庶出的王子可以登上王位,而张家也可以继续保有百年荣华。
“太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鹤玉吗?我的二王兄曾经这样称呼我,我感觉我喜欢这个名字,它比殿下要好听。”
鹤玉这样说。
太子鹤玉曾经被人遗忘忽略过长时间,他在骤然加身的尊容当中似乎本能看到了附加着的危险,这只是一个触觉。不过,十二岁的他还是个孩子,天性中的善良与敏感让他几乎可以轻易而笃定分辨出人们对待他的善意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张翊知道他不喜欢禁宫中那些带着朱批的藏书,所以他把自己的书拿过来,一点一点教着鹤玉。成为了太子,鹤玉的功课会做到很晚,在宫灯摇曳的东宫深处,每当孤独和寒冷压抑着他几乎不能承受的时候,他抬起头,总会看见身边的张翊,坚强,温和而宽厚,如同玉雕的上古神器。
鹤玉笑了。
“……,太傅,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叫你翊,你叫我鹤玉,好吗?”
怎么能拒绝?
被他倾尽生命般依赖着。
叫你的名字吗?
只属于你的名字。
“……,鹤,玉,……”
从他薄薄的嘴唇中发出的声音,竟然有了一种深刻而隽永的感觉。
那一刻,张翊吓坏了自己。对待眼前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连一向自持谨慎的自己也无法控制了吗。
郑王摄身体不好,但是他却有一个坚强的头脑。对于他来说,做事情无分对错,只在高下之分。他需要张家,张翊尽心辅佐他的儿子,但是他并不需要一个倚赖旁人的太子,尤其是头脑上的倚赖。因为这是一个前兆,他的儿子,下一代郑王,也许永远不能随意执行他自己的意志。
成长是残酷的。
郑王对他的王后说,“太子非嫡出,作为嫡母,你要多费心思了。因为你错过了和他坦诚相待的时间。”
张王后有些类似聪明般的愚蠢,她从郑王的话中听出了自己隐忧。母子连心,以后鹤玉继位,自有他自己的生母需要侍候孝顺,至于她,这个先王的嫡后,恐怕境遇堪忧。一年后,一碗掺了鹤顶红的燕窝粥葬送了慧夫人的生命,太子鹤玉正式被收养在正宫。
慧夫人晋封为慧贵妃,葬入京郊王陵当中。大丧之后,鹤玉一身重孝住在张翊雍京郊外的别苑当中休息。他的贴身小太监劝他,“殿下,早些休息吧。明日回京,要是王后看见你伤心成这个样子,恐怕会不高兴的。”
鹤玉曾经朦胧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张家待人的好,都是掺了毒药的。”
“殿下,在这里不能说这些,这里是张太傅的苑子。”太监小墨有些惶恐,“不过太傅人很好,……,话又说回来,殿下,如今的我们只能这样了,即使太傅人不好,难道我们还能辞了他吗?”
“是的。”鹤玉有些感慨,其实在他心中,张翊是张翊,张家是张家。“如今是张家只手遮天,我们只能忍着了,……”说完苦笑了一下,一个不符合他的年纪的笑容,“我一直做的还不够好吗?”
他们不知道,帘子外面就是张翊,捧着亲手炖的燕窝的张翊。
他原本担心鹤玉的身体,所以这才留下了他在城外住一夜,一来是一个舒缓,再来,也是亲自为他调上几味药,深宫当中毕竟不如身边可以照顾他。
“我一直做的不够好吗?”
够好了,已经够好了。
从头到尾,那个单纯依赖他的王子,那个只让他称呼他的名字的鹤玉,做的足够好了。
甚至曾经让我以为,你也是真心的。
可是到头来,竟然又是一场利益交换。
单独面对他的质问,鹤玉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太子,为了王权,你究竟可以用什么来交换?
如果我要的,是你本人呢?
撕扯开他的衣服,把他压在软塌上,鹤玉还是没有反抗。少年紧闭上双眼,沉默着。
也许在张翊看来,不说话就是承认。
“也许我根本不应该如此对待你,从一开始,你就不值得真心相待,殿下。”
那是一场酷刑般的伤害,少年隐忍着,最后他颤抖着双手攀上了张翊的双肩,搂住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翊清醒之后,看到的是身下的少年苍白冰冷的身体,因为痛苦而皱起的眉,身下血淋淋的伤口,还有,……
一直抱紧他的双手。
无论在激|情当中多么难受,鹤玉一直抱着他,没有丝毫的拒绝。
吻着鹤玉冰冷的双唇,张翊似乎有一种没顶的伤感。
一向珍爱的人,却是自己给他的伤害最重。
少年是在他的怀中清醒的,伸出手抚平了他皱起的眉。
“翊,这是我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在很多年后,张翊才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和鹤玉爱恨纠葛从那天开始,而他和鹤玉的疏远,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先生,先生。”
丽江古城的火红色灯笼落下了绚丽,已经到了午夜时分,这里平息了一天的热闹,到了安静的时刻。带着红色袖箍的治安人员在柳树枝下的古桥边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张亦。
“先生,先生,你该回去了。”
无法摇醒他,那个年轻人连忙凑过去试了试他的呼吸,哦,还好,是个活人。
“怎么办?”同伴问他。
“没办法,打110吧。”
嘟嘟,几声敲门声,书房的门打开了。和嫂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坐着的老人说,“老爷,有客来访。”
“谁?”
“他说他是楚空,和老爷在生意上有来往,同时也认识少爷的。”
张伯远年近六十,想起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阵生气,又想到楚空那个人。楚空算是他的好友,不过却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他本身是远东大学的教授,专门研究一些看不见前景的莫名东西。
“你先让客人到客厅坐,我换了衣服就下来。”
和嫂答应了一声就下楼了。
那年冬天,鹤玉十四岁的时候,郑王摄晏驾,太子鹤玉继位。
郑王摄临终之前对他的儿子说,“善待你自己,善待你的臣民。”他到最后也没有告知他的儿子,他可以预见,鹤玉的未来将是一场凄艳而荣耀的人生。
岐山神宫的登基大典上,奚朝大祭司为新王奉上了象征王权的七和剑,鹤玉双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