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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令他有点莫名其妙。
他也不是第一次躺在顾惜朝身边。旗亭酒肆那夜,他们就曾抵足而眠。
只是那夜喝了太多的酒,又被后来太多的血淹没。究竟是何情景,如今脑中业已模糊。——又或许是他强行令自己忘记?
戚少商忽然又想到,倘若他有一个家。家中有一个人,让冰冷的被衾变得温暖。
他忽然摸上自己的脸。他赫然发觉他嘴角不知何时已挂上一个可疑的微笑。
他觉得也许是今夜的天地太寂寞,让自己想得太多。
他不是不该想这些,他只是不该对着顾惜朝沉睡的脸想这些,并且还在脸上挂上一个莫名的微笑。
他实在应该好好睡一觉。
但戚少商实在睡不着。他静静地躺着。所有人都睡了,他们既劳累,且要为第二天的战斗养精蓄锐,所以他们都睡得很香。可戚少商有莫名的心事,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睡不着,就发觉这山洞里的蚊虫实在很多,嗡嗡地吵得人心烦,好像还有很细弱的“嘶嘶”的声音。
夜空中忽然响起歌声:“君不见,白玉繁华十二楼……”
铁手喝了一声:“追!”便同峨嵋派、萧家众人冲歌声传来的方向追去。洞内众人亦被惊醒,纷纷出洞查看。
戚少商刚要动手,却想起了没有武功的顾惜朝。雷震立刻说:“戚楼主,这里有我和雷敢看着,你先去。”他这才放心离去。方才没有休息的北镜山庄弟子亦留在洞内。
众人发足奔跑了一阵,忽然听见“唉呀”一声,云霄阁的一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他的同门急呼道:“师兄你怎么了?”
戚少商离二人最近,停下来一看,那人浑身僵硬,脸色青黑,已然断气。紧接着峨嵋派亦有两人倒下,同此人症状相同。众人连忙停止追逐。这三人死得委实蹊跷,方才出发时还没有半分异样,奔着奔着就倒下断气了。浑身亦是检查不出伤口。
戚少商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就往回飞奔。
离洞口还有数丈,就听见里面传来顾惜朝的喝声:“把外面的火丢进来!有蛇!”
戚少商猛地顿住脚步,赫然发现石洞里的地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条条细小的黑蛇!
戚少商立时会意,在远处已将熄灭的篝火中拾起木柴点燃,听声辨位,朝顾惜朝的方向扔过去。
顾惜朝在里面道:“你自己拿着火,攀到山壁上去,越高越好!”
戚少商依言而行,登壁上山。洞内顾惜朝才将火把丢下,群蛇蜂拥而逃,都游向白玉楼方向。
这才见顾惜朝出洞继续驱赶。等蛇逃尽,便看见死的三人一是雷震,另两人是北镜山庄之人。
雷敢道:“方才你们刚出去不久,我们闻到一阵臭气,顾惜朝立刻要我们都攀到洞壁上去。大哥他……他一开始不相信,顾惜朝和他解释说这气味是引蛇用的时候他已经被咬,立刻就死了……火折子一会就用完了,这些蛇居然还在往山壁上爬,北镜山庄的两位躲不及也被毒死,你要是再迟一步,我们也就完了。”
戚少商不禁道:“难怪刚才睡觉时我听见‘嘶嘶’的声音,可见早有人将蛇放进来了,等引开大队人马就开始大批赶蛇攻击。若非我直觉不妙,突然赶回来……”
若非他突然直觉不妙,这剩下的两个人……
但他忽然又觉得,他根本不必太担心顾惜朝。若是轻易就死掉,那还是顾惜朝么?
他看向顾惜朝,却发觉顾惜朝衫袖撕裂,手臂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不禁皱了皱眉头。顾惜朝自去包扎上药,戚少商仔细打量洞壁,洞壁光滑,一个失了内力的人若想自己攀爬已是极难,还要支撑一段时间简直是不可能。更何况顾惜朝当年金銮殿上一战,腿上还受了重伤。但要顾惜朝向这些人求助,好像更不可能。——有一片砺石粗糙的地方,已经染满大滩鲜血,在壁上显得触目惊心。
顾惜朝的血。
众人回来时,总共又添了六具尸体。剩下的已不过十余人。人心惶惶。
北镜山庄那胆小的“于师弟”大叫起来:“我不去了,我要回家!师兄师姐全都死了,我要回去!明天早上我就回去!”
有人心里瞧不起他,也有不少人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要跟他一起回去。
萧衡玉突然大声道:“萧左萧右,你们不会害怕吧?”萧左萧右齐声道:“我们不害怕!我们要给嵩玉大哥和夫人报仇!”
想退缩的人看见萧衡玉一个这么秀气腼腆的少年都不害怕,顿时又暗自羞愧。萧衡玉又道:“何况有四大名捕中的铁二爷和金风细雨楼的戚楼主在,又有武当的松鹤长老,峨嵋的渡劫道长,崆峒,华山,太一门,神枪会,云霄阁等等的这么多英雄在,我相信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的!”众人于是又纷纷点头称是,互相鼓劲。
戚少商眼见有人脸上有不满神色,心想这萧衡玉毕竟初出茅庐,不懂江湖规矩,不要说论辈分铁手和戚少商二人不该摆在武当长老前面,就看这武当明明来了两位长老,这神枪会和天星堂在江湖上向来是明争暗斗的对头,他偏偏说一不说二,这岂非让松鹰和天星堂很没面子。
顾惜朝看了几具尸体,缓缓地道:“两种不同的毒,其一被蛇咬后立刻毙命,无其它症状,和昨夜那两人相同。另一种就很可能也是蛇毒,但被咬后并未发作,而是发力奔跑,血行迅速后才发作。”
神枪会副会主胡立炎问道:“可为何昨夜二人身上没有检查出任何伤痕?”
顾惜朝只道:“可曾细查过头发里面?可曾细查过脚趾缝间?可曾细查过下体私|处?”
铁手怔住。他纵是名满天下,却也终是个捕快,而不是仵作。何况,本来好好的两个人若突然被人害死,岂会有人想到毒会下在那种地方?
顾惜朝淡淡地道:“我本来也没有想到。只不过如果下毒的是条小小的毒蛇,就很好解释了。那种小小的毒蛇本来就是无孔不入的。”
铁手依言重查,果然发现在外面倒下的云霄阁、峨嵋派三人脚趾缝间各有两个极细的齿痕。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鬼作怪。他们已开始佩服顾惜朝,甚至觉得他似乎比铁手铁二爷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戚少商忽然问顾惜朝:“可是,昨夜洞中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只有这几个被咬?”
顾惜朝却忽然一笑:“也许,只不过因为杀人的是个女鬼。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只要她高兴,一百个男人也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戚少商怔住。顾惜朝好像总是很有道理。就算你明明知道他说的是歪理,你也很难反驳。
女人。戚少商遇到的女人,不管是息红泪还是李师师,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可是顾惜朝好像从来只有傅晚晴一个女人。他又怎么会这么了解女人呢?
铁手冷着脸说:“顾公子的这个理由,明显是在搪塞,我们明明已经排除了鬼魂作案的可能。”在对待顾惜朝的问题上,铁手好像总是比戚少商的反应快那么一点点。
顾惜朝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旁边忽然有一名华山弟子插话道:“我记得,在外面死去的那三位,昨夜都睡在我旁边,山洞的左侧最靠边处,可能这便是他们首当其冲被咬的原因。”这就可以解释了。铁手点头道:“原来如此。”
顾惜朝却只是一个人负着手,静静地望着洞外的夜空。
战岳就站在顾惜朝旁边,他是个粗人,却见顾惜朝温文尔雅,心思玲珑,与他便好似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黄泥,心里便下意识的又仰慕,又敬畏,忍不住好奇地问:“顾公子,你在看什么?”
顾惜朝侧头对他微微一笑,他禁不住就呆了一呆。顾惜朝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战岳大声道:“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什么鬼怪。难道顾公子你相信?”他这一叫,倒把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顾惜朝却仍然望着静寂的夜空,只要他愿意,他就视旁人如无物。
他的背影,即使是孤寂,也是骄傲地孤寂着。
他说:“我宁愿这世上有鬼。这样就可以见到逝去的人。”
战岳道:“逝去的人?是不是你的妻子傅晚晴?”当年逆水寒一案委实出名,竟连这个汉子都知道傅晚晴金銮殿上,一死以换丈夫之命。
戚少商暗中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忒也鲁莽,明知是别人伤心事还这么嚷嚷出来。
山洞里居然静了静。每个人都望着顾惜朝清冷冷的背影若有所思:顾惜朝虽然作恶多端,对妻子倒也真是一往情深。也有人想:顾惜朝或许已经改邪归正了,这一路上一点也没看出来他是怎样的恶人嘛。还有人想:能对妻子这么温柔多情的男子,一定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之前那些传闻,只怕大有不尽不实之处。
这一夜,众人在洞中也生火守夜,但人人自危,几乎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