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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袁世辉家里出来,袁之庆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袁世辉在大队里的威信,他不去了,就会带动好几个人,而且,这几个都是气血方刚的青年,他们不去,情况肯定会好得多。袁之庆又来到了袁之斌的家,还没进门,就听见袁之斌的父亲在稻坦里叫骂:“翅膀硬了是不是啊?馒头还大过蒸笼去了,啊,古人都知道‘父母在不远游’,你倒好,非要去找死!都打了几十年了,有结果吗?不就是多几个冤死的鬼吗?叫你别去,你倒好,还纠集了别人了。行,你不听我的,一定要去也行,你先把老婆给我休了再说!省得将来再生下个遗腹子,孤儿寡母过不得日子!”
袁之斌的母亲接口了:“死老老哎,人还没出门呢,你咒什么咒啊?把他们都咒死了,我也不活了!”说完,就坐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了!
“人还没死呢!嚎啥呀?等死了再嚎吧!”
袁之庆进了稻坦:“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大清早死啊活的干吗?”边说边把袁之斌的母亲扶了起来。
原来,这袁之斌还有一个哥哥的,三年自然灾害前,为争山在械斗中被打死了,留下一个侄子。三年自然灾害中,他嫂子因吃不饱害水臌涨的病死了。留下一个侄子,现在还由之斌的母亲带着。所以,之斌的父亲是竭力反对之斌今天上山砍柴去的。这之斌和袁之庆是叔伯兄弟,虽说比袁之庆还大几岁,可是,他对袁之庆是言听计从的。
前年秋天,袁之斌脚上长了一个碗大的疖子,腿肿得不能走路,是袁之庆陪他上医院动的手术,袁之庆还买了一年的木柴给他家烧,他给袁之庆钱,袁之庆死活不收,一来,袁之庆知道乡下的农民,你叫他出几升米,没问题,可是,你要叫他拿几块钱出来,别说几块钱,就是几毛钱,也难。二来,他来到乡下,之斌父母对他胜过自家儿女,三来,他毕竟还是个华侨,在经济上,有父亲这个后台,到底方便。加上袁之庆禀性就比较豪爽,帮助别人,更是经常的事,有时乡亲们要买点日用品什么的,袁之庆和周凤就到省城为他们带来,就为这些,乡亲们都很记他的情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本是人之常情。那次,袁之庆被叫进收审所时,就有好多乡亲到县公安局保他。
袁之斌的母亲见了袁之庆好象见到了救星,忙拉住袁之庆的手说道:“之庆,你来了就好了!快劝劝他吧。”
袁之斌正和父亲赌气,见袁之庆来了,气先消了一半。
袁之庆:“怎么,今天要上山啊?”
袁之斌知道袁之庆的来意,加上刚才父亲、母亲一番话,说得也在理上,他本是个圆通的人,正好趁势借这个梯子下了。
袁之斌:“之庆,我本也不是非去不可的,只是昨天,之飞他们几个说叫我一起去,我想,不去倒显得我胆小啊,到时候我当心点就是了。”
袁之斌的父亲插话了:“当心!说的好听!只怕是当你入了那个场面,你就当心不了了!这样的事见过多了!”
之斌:“又翻你那老皇历了。”
袁之庆:“之斌啊,那不是老皇历。大叔是过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这是经验之谈,我们都是有血气的人,那喊声一起,我们能不热血沸腾吗?到那个时候,就身不由己了,真叫做‘头杀了不过碗大个疤’,想歇也歇不下来了。”
袁之斌父亲:“就是!”
袁之斌:“不去不就是了。”
袁之庆:“那好,我就放心了。”
随后,袁之庆又走了好几家,劝了几个人,人家倒还给他面子,也有像之斌家的,家里人本来就不赞成上山的,都答应不上山了。当袁之庆回到大队时,已经八、九点钟了。他和大队长一起梳理了一下,有一半的人都给劝下了。
后岭大队的会计室里,大队会计吴永正和一帮人商量上山的事。
吴永:“东边望夫崖这里早先是我们后岭的山冈,后来建公社被他们状元牌楼划了去了,今天我们上去,先割望夫崖边上的草,这里的草最茂盛。”
“行,他们要是来的话,正好,阿爸我手正痒痒呢!”一个叫吴正康的小伙子马上接腔了。
另一个叫吴学刚的小伙子也忍不住了:“去年他妈的没把那个叫之斌的家伙打趴下,他还笑我们后岭没人呢!今天,只要他上来,你们都别插手,让我跟他个对个干,拼个你死我活!”
吴永:“不,我们不能硬攻,要智取,那个之斌也是有几斤蛮力的,个子也高,你一个人恐怕不行,再说,你就算准了他是一个人上山?”
一直站在旁边不吱声的吴学刚的弟弟吴学权插话了:“对,蛮干不行,咱听吴永哥安排。”他是怕哥哥吃亏。
吴永:“这样,弄两个人绊一根绳子在路口,这种手段都是以前故事里用用的,现在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里去的,咱们来个出其不意,等把人绊倒了,我们只要打死老虎就是了……”
吴学权:“好,这个办法好!”
吴学刚:“好?好什么好!死老虎要打你打去,我不干!”
吴学权:“我打就我打!你以为我不敢?”
吴永:“俗话说‘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你们倒好,没上阵自己先打起来了!这里话还没说完呢。”
吴正康:“对,让吴永叔先说完吧。”
吴永:“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来,你两兄弟都不用插手了,那两个拉绳的兄弟就可以解决了。问题是恐怕他不会是一个人上来的,之斌这个人是个有脑子的人,今天这样的阵势他不是不知道,而且,他要来就是替他兄弟报仇来了,他兄弟先前就是咱们大队的吴正西打伤的,这几年,只要有械斗,他都要来的,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把吴正西这个仇给报了。”
吴正康:“正西这个胆小鬼,现在连山都不敢上了!”
吴学权:“你也不能说他就是胆小鬼,他和之斌的哥哥无冤无仇,也是失手打伤了他,结果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到现在,他还觉得不好过呢!”
吴学刚:“你这个人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不是‘雨伞骨子往外戳’吗?”
吴学权:“怎么就往外戳啦?打的时候热闹,出了事就要你自己担着了。”
吴正康:“我说学权你是怎么啦?还没上山呢,你就先打退堂鼓了?你不想去就别去,也没有人逼着你啊。地方上的事你不管我不管,谁管?”
吴永:“正康,你别这么讲嘛,他又没说不管,只是提醒大家要考虑后果,这话也没错,上山的人是应该想好,有个万一,可不能怨天忧人。学权啊,我看这样吧,你两兄弟不用都去,要不,你留在家里守坦吧。”
吴正康:“对,你就别去了。让学刚和我们去。”
吴学权:“谁说我不去啦?”
吴正康:“去也行,只是到时候你可别拖你哥后腿!”
吴学权:“这不叫拖后腿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到了山上也要看势头,真要是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当然要见机行事了。”
吴正康:“去,去,去!真是胆小鬼,还未出师,你就先讲丧气的话了。我看你还是别去吧。”
吴学刚:“对,你就别去了。”
吴学权:“不行,你到哪,我也跟到哪,反正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吴学刚:“哧,真是滑稽,他怎么就是一个人了?我们不是人吗?”
吴永:“正康,你不能少说一句吗?”
旁边一个小伙子也接腔了:“对,又没人把你当哑巴。”
另一个:“他是兄弟担心也没错。”
又一个:“怎么没错,谁不是爹妈养的?就你们命值钱?”
正康见有人帮腔,腰杆子就壮起来了:“就是,没种的别去,要去后果自负!”
好几个年轻人一起叫道:“对,有种的就上山去!”
“好!古话说:‘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我们上山就要抱定必胜的信心。既然决心上了,就不要瞻前顾后,我还真不信咱们就不能把自己的山争回来,倒叫他们看咱们后岭没人呢!”大家回头一看,吴腊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了,经他这么一鼓动,这帮年轻人马上群情激愤起来:
“对,去把自己的山争回来!走哦!”
说完,一群人一蜂窝涌了出去。人人手中串担、档柱、镰刀碰得叮当响。吴蜡看着吴学权出来,一把拉住了他,和他并排走了出来:“看着点你哥哥,当心他的莽撞脾气!”
吴学权:“吴腊哥,谢了。”
吴腊大声叫道:“你们先走一步,我拿了串担马上来!”
吴学权:“吴腊哥,那我们先走了。”
吴腊:“留心啊!”
吴腊出了会计室直奔自己家里,他拿了串担和镰刀